第一百四十二章 且將剩勇追窮寇
清理掉樹妖姥姥的巢穴后，韓烈得到了幾份樣式各異的寶物，他首先翻了翻那捲看起來已經有些霉爛了的書簡。
上邊的文字奇異詭譎，看起來有些像篆體字，但又不同，韓烈掃了一眼，並不能看懂。
他能感受到，這文字上邊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逸散，顯然這並不僅僅是用來記載某些東西的，這書簡和文字的本身，就是一個寶物。
韓烈小心翼翼地把它收了起來，又抓起那三顆如鮮血般紅艷的顱骨。
當他的手觸碰到顱骨的瞬間，一股無比陰涼的氣息便傳遍全身，韓烈眼前一晃，彷彿有無數陰～≈，a︾nsh△uba.鬼在嚎哭。
隨之，無盡的怨氣與戾氣狂躁得如同風暴一般，從顱骨的眼眶之中傾瀉而出，在他周身彌散開來。
突逢異變，韓烈卻並不吃驚，不急不躁，渾身一抖，五指指尖上冒出精光，很快包裹住了這三顆頭顱，頓時止住了這異象。
失去了顱骨的支撐，在周身飄蕩的怨氣與戾氣便很快消散，耳旁傳來的鬼哭狼嚎也隨之匿音。
將這三顆顱骨放在眼前仔細瞧了瞧，韓烈回過頭瞥了眼被這嚇得瑟瑟發抖的聶小倩與薛芷青，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你們誰知道嗎？”
聶小倩的臉上驚惶未定，吞咽着口水，回道：“這東西是姥姥殺了一個路過的番僧后得到的法器，我們不知道它的具體功用……”
說到這，聶小倩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續道：“但是。以往如果有些實在不聽話的鬼魂，就會被姥姥拿來喂它。”
用鬼來餵養的法器？韓烈點了點頭。也難怪會有如此怨氣與戾氣，他正想再問。
就在這時。一直晃動個不停，好似在掙扎的三顆赤顱，終於被鎮壓住，沒了動靜，韓烈收攝法力，搖了搖，跟着也把它收了起來。
待到韓烈抓起那幾顆漆黑的石頭之後，聶小倩不等他發問，就搶先說道：“這個我知道。先生，那是鎮魂石。”
韓烈疑惑地問道：“哦？這東西叫鎮魂石是嗎？有何特異之處？”
見聶小倩主動討好，薛芷青也不甘示弱，忙不迭地接口道：“啟稟主人，這些石頭都是黑山老妖送給姥姥的，據說是出自地府九幽的最深處。”
話到一半，薛芷青歉然地向聶小倩笑了笑，小倩眼珠微轉，不甚在意地淺淺一笑。示意薛芷青繼續說。
薛芷青又抬頭看了眼韓烈，討好地彎起嘴角續道：“這石頭奇異非常，我們之所以能夠凝聚出和活人無異的實體，都是因為它。”
他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這些女鬼之所以不是幽魂，並非是因為這世界本身特異，只是因為這些寶物的緣故。
韓烈頓時瞭然頷首。不過更令他滿意的是，看來兩個女鬼已然認命。開始慢慢收心了。
他朝她們分別丟了一個溫和地微笑，輕聲贊道：“很不錯。”
此聲一出。韓烈氣勢一變，聶小倩和薛芷青登時心頭一寧，感到某種方才一直讓她們忍不住繃緊情緒的東西消失不見，終於舒緩了下來。
拿起最後一件物品，這是一個金屬法螺，看起來像是用青銅製造，外邊嵌着七顆寶石，表面有繁複精細的花紋。
整個東西十分華貴精緻，但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氣息，或者某種力量的逸散。
如果不是放在老妖的巢穴里，那看似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古董財寶而已，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觀察了片刻，韓烈嘗試性地捏住螺身，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嗚嗚嗚！在螺聲響起的瞬間，一股陰風平地而起，猛地以韓烈為圓心，嘩啦啦向四面八方颳去。
伴隨着陰風的咆哮，這股螺聲由小至大，很快傳了出去，如同滾滾雷霆一般，響徹天地，風帶着聲，聲又牽着風，向四周不斷蔓延。
當風聲與螺聲互相夾雜，不分彼此，到達某一個頂點之後，聲音陡然由渾厚低沉，變作尖銳刺耳，就如同女妖的凄厲哭嚎。
尖嚎響起的剎那，聶小倩與薛芷青立刻癱倒在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叫喊道：“啊！求先生（主人）莫吹！”
正吹得興起的韓烈聞聲，這才發覺不對，趕忙停止了運勁，聲音驟然賺弱，卻並沒有就此馬上停止下來。
原本是向外疾掠的陰風隨之回收，就好似是倒轉的漩渦，外邊忽然傳來一陣陣女聲的哀泣，幾個模糊的鬼影被陰風席捲而來，最後被吸入螺身。
半晌后，這一切動靜才逐漸消散停止之後，聶小倩與薛芷青放下雙手，撐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氣，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一道勁風撲面，燕赤霞隨之破空而至，又一次手持長劍，警惕地大聲叫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又有妖孽來襲嗎？”
韓烈咳嗽了兩聲，做了個抱歉的口語，然後朝燕赤霞招手，喊道：“燕兄，誤會了，只是個意外而已。”
聞言，燕赤霞落下身形，收起寶劍，沒好氣地問道：“到底又是怎麼了？”
…………
過了好一會，燕赤霞拿着法螺仔細端詳了許久。這才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本應是一件佛寶，但似乎被妖力所侵染。”
說話間，燕赤霞掐起法訣，咬破手指，在手上畫了道符咒，然後手心按着法螺喝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螺身外冒出一圈幽光，猛地一抖，隨之吐出了一道人形的虛影。
這虛影呈半透明狀，身形五官與活人無異，惟妙惟肖，漂浮在半空中。只是目光略顯獃滯無神。
見狀，燕赤霞又拿起法螺用力晃了晃。說道：“好在你停的夠快，不然這方圓百里範圍內。死期在七日以下的亡魂，都會被法螺給吸附過來。”
韓烈“哦？”了一聲，疑惑地問道：“原來如此，不過，燕兄，剛才好像不只這一道虛影被了吸來，怎麼現在就只這一個。”
責怪地瞄了他一眼，燕赤霞回道：“你還問，剩下的那些。都被法螺給打散魂魄，直接消化掉，永世不得超生了。”
指了指懵懵懂懂，毫無反應的亡魂虛影，燕赤霞又道：“這個是走運的，還沒來得及，被我救了出來。”
嘆了口氣，燕赤霞搖頭道：“唉，雖然百年前的大變造成天道失常。讓地府被妖魔盤踞，但六道輪迴卻仍在運轉，這些亡魂原本過了這七天，就可以去投胎轉世的。現在卻被你如此一弄，卻天降橫禍，直接魂飛魄散。真是造孽，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劫數吧。”
尷尬地擦了擦額頭。韓烈沒有說話，不知道該怎麼回他。好在燕赤霞也沒有過多追究，把法螺扔給了他，給他指了指剩下的那個鬼魂。
燕赤霞說道：“看見她那副呆傻的模樣沒，這是被傷了魂體，如今想要去投胎也不可能了，還會慢慢消散，這得你來負責才行。”
聽見他語氣堅定，韓烈不好反駁抗拒，頓時不解地問道：“那我該怎麼辦？燕兄，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彌補才好。”
燕赤霞又瞥了他一眼，望向旁邊還沒被他收起來的那幾塊鎮魂石說道：“幸好老妖這有鎮魂石，你現在就去把這個亡魂的屍骨也揀過來，與這兩個女鬼一起一併收為鬼仆吧，這鎮魂石可住她穩固魂身，凝聚實體，這樣她才能避免魂飛魄散。到時候，是讓她再去投胎，還是怎麼樣，隨你。”
然後他掏出了一張黃紙符籙，兩指夾着輕輕一抖，燃起火焰，在那亡魂頭頂輕輕揮了揮，火焰頓時熄滅，開始飄散青煙。
燕赤霞把黃紙遞給了韓烈，接著說道：“你跟着這紙符飄出的煙霧，就能找到她的屍骨，然後把紙符貼到屍骨上，待她依附上去后，把屍骨跟鎮魂石放在三尺之內，一起放置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助其固魂凝體了。”
說罷，燕赤霞便輕輕一躍，蹦上枝頭，幾下飛竄，很快又消失不見，遠處傳來他的大呼：“快去快回，離鬼門大開沒多久了。”
待燕赤霞離開后，韓烈尷尬的神情瞬間一收，盯着眼前這模糊的幽魂，看見她那熟悉的五官，嘴角兀地勾起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他心中嘀咕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張臉，這身材，不就是一百年後，原故事第三部之中，那個女鬼小蝶么？”
原來這亡魂的容貌，竟與現實中某個女星殊無二致，也就是電影原故事的第三部中，那個被樹妖姥姥所收服另一名勾魂女鬼。
不過，按理來說，以原故事中的表現，那女鬼小蝶不該死這麼早……
韓烈思索片刻，不得其解，只得猜測道：“或許，是她的前世？還是怎麼樣的，算了，不管，就這樣吧……”
想不出個一二四五六，韓烈索性將疑惑拋之腦後，回過頭，看了眼剛剛才鎮定了一小會，現在卻又再次瑟瑟發抖的聶小倩與薛芷青這兩個女鬼。
搖了搖頭，韓烈也和燕赤霞一般，嘆了口氣，對她們說道：“小倩，小青，帶我去找你們的屍骨吧。”
兩個女鬼強行鎮定下來，畏縮地望了眼韓烈手中的法螺，點點頭，一前一後，向外走去。
收起法螺，韓烈望了望仍舊呆在原地，漂浮着一動不動的幽魂，聳了聳肩膀后，舉起黃紙符，順着煙霧飄散的方向，邁開步伐。
而那幽魂也動了起來，面目仍舊是半透明的獃滯狀，卻好似被指引着，知道緊緊跟着韓烈，準確說，是跟着那道紙符。
………
半個時辰后，韓烈回到了蘭若寺，燕赤霞正盤坐在院內，閉目養神，靜寂無聲。
然而寺廟內卻彷彿剛剛刮過一場狂風，院落中間，空空蕩蕩，落葉與灰塵被清掃得一乾二淨，只有一堆被肯定半點肉屑都不剩的碎骨。
以及兩個東倒西歪，空空如也的酒壺，看來這個喜歡唱歌跳舞的劍俠，在剛才又盡情地肆意發泄了一番。
韓烈走到他身旁，剛想說話，燕赤霞便一躍而起，塔頭望了望月色之後，抬起雙手，中指與食指併攏，兩道金光在他指間閃過。
他隨之將手指貼在兩隻眼睛上輕輕一抹，然後向寺內四周望去，選定了一個方位，快步走了過去。
然後，他才回頭向韓烈說道：“鬼門已開，我們這就入地獄，為民除害！斬妖除魔！”
話音未落，燕赤霞解開背後劍匣，用力在上邊一拍，一股靈氣從劍匣中噴涌而出，一柄金色的寶劍飛了出來，他猛地一躍接住，握在掌中。
掐了一道劍訣后，他手握寶劍，口念：“般若波羅蜜！”
旋即猛地揮舞寶劍，一劍划向虛空，“喳喳”幾點火花閃動過後，一陣陰冷幽寒的氣息兀地自劍刃落處的虛空內，如流水瀑布般瀉出。
韓烈心中一緊，想到：“這燕赤霞果然厲害，竟能這般暴力地破開空間，他到底還有些什麼本事沒亮出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燕赤霞再次回頭瞥了眼夜色，喊道：“快跟我進去，必須在天亮之前結束了事，不然我們就回不來了！”
他話音未落，韓烈便收起腦中諸多雜七雜八的念頭，率先跨進這冥府之門，只見他猛地一衝，跟着沒入虛空，就此憑空消失不見。
看見他這麼積極的姿態，燕赤霞不由一笑，方才因為那意外所產生的些許不滿，大為消弭，隨之握緊寶劍，也邁入其中。
院內再次平地而起一場陰風，呼嘯之間，似乎有無盡厲鬼在哀嚎。
一朵烏雲陡然飄來，遮擋住月色，讓蘭若寺更顯黑暗，彷彿在昭示着即將到來的，昏天暗地的人鬼大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