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結婚呢，慕先生臉皮挺厚的
慕珂：“……”
透過鏡片，慕珂看向慕澤深，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好像爸爸在顏暖的定義里，一直都是……老色丨狼。
她安慰地伸出手，握住言楓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言楓的掌心。
言楓手一僵，並沒有拒絕，聽到慕珂在他身邊低聲說：“言楓，爸爸會對暖暖好的！雖然你很不喜歡爸爸，也不喜歡……慕家的人，可是，如果這是顏暖的選擇，你應該要嘗試着接受一下。”
言楓臉上浮起冷笑，反問：“就像你之前喜歡我，就得讓我硬要接受你一樣嗎？霰”
“言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慕珂咬着唇，忽然唇上的血色就褪了些許。
話剛說出口，又看到慕珂的表情，言楓馬上就後悔了，但是道歉的話也說不來，只得繼續冷着一張臉，粗聲粗氣地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詢”
他從慕珂的手裏抽回手，還掩耳盜鈴似地揮了揮手。
慕珂推了推眼鏡，臉上浮起淺淡的笑意：“你知道就好。”
慕澤深和慕珂進了主宅。
傭人也跟着進去了。
只留下顏暖和言楓站在門口。
“跟我來。”顏暖走在前面，從主宅的一側往後繞，過了幾分鐘，兩個人繞到了上次慕珂和言楓坐在一起“約會”的噴泉旁邊。
顏暖過去，就坐在那裏的長條椅子上，言楓也過去跟着坐了下來。
現在已經是夜晚了。
微涼。
面前的噴泉並沒有開。
只是一汪池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言楓望着那一池的水，聲音暗啞地開口：“小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真的決定了要和慕澤深在一起。”
顏暖笑了笑，反問：“不行嗎？理由呢？”
“理由！”言楓不可思議地望着顏暖，彷彿她會問這個問題非常的可笑，他甚至笑出了聲，冷嗤，“小暖，理由的話，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是啊。”顏暖低低應了一句。
她彎下腰，隨時從旁邊的花壇里抄起一塊石子，往水池裏扔過去。
噗通——
一聲輕響。
在這夜裏卻顯得很明顯。
濺起白色透明的水花。
“他是慕家人，他比我大十七歲，他跟言家有世仇，他甚至曾經放棄了我，啊，他還強迫了我，讓我懷了計劃之外的孩子。我本來想着我二十六七歲才結婚的。”
顏暖看向言楓：“這麼一想，好像他真的罪無可恕誒，哥哥！”
言楓的喉嚨看着面帶微笑的顏暖，喉嚨忽然就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張了張嘴：“……那你還……”頓了頓，他又問道，“是不是因為孩子，你為了孩子才逼自己和他在一起。你不用這樣的，我們言家再多養一個人，完全沒有問題。”
顏暖不置是否地笑了笑：“我不否認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但是，我不逼自己。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任性也好，固執也罷，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但是哥哥，那些所謂的理由，都已經過去了。他後來做的，也足以抵消了。”
“言家和慕家的仇，那是上一輩的事情，這樣說可能很自私，但是具體我並沒有經歷過，無法感同身受，而當年的誰對誰錯，也很難評論。至於我死的事情，那是我自己執念太深，也怪不得他，他當初對我沒有感情，那也是正常的，我並無意替他開脫，只是立場在那裏，哥哥，你也是言家的繼承人，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至於強迫這事兒，慕澤深還真挺禽丨獸的。”顏暖說到這兒，哈哈笑了起來，“這事兒放在誰身上，都接受不了吧，哈……哈……”
在言楓越來越失了溫度的眸光中，顏暖的笑聲卡在喉嚨里。
“好吧，我不笑了，哥哥！這事兒你就當我自己犯丨賤，替他開脫吧。”顏暖雙手舉到耳邊，做投降狀，一本正經，“……我當時對他，未必沒有感情，不管是崇拜，或者是憧憬，那種感情，我不否認它的存在。人是應該往前看，不應該自己，畫地為牢。”
顏暖朝言楓曖昧地眨了眨眼睛：“喂，哥哥，你和慕珂，這好事是要成了吧。”
像是被人挖到了心裏最隱晦的秘密，言楓面色一僵，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小暖，你、你胡說什麼！我和慕珂，怎麼可能！”
孩子都有了怎麼不可能！
“我沒有胡說。”
顏暖斂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盯着言楓，目光灼灼，語氣認真。
“哥哥，你要是真不喜歡慕珂，那就斷個徹底，別用我來做借口，說什麼慕言暖死了，那根本和慕珂沒有關係，就算她要為慕家這個姓去背負你的仇恨，那也已經夠了，你要好好想一想，問一問你自己心，你是真的不喜歡她，還是在自我欺騙——”
顏暖輕輕地低嘆一聲，喃喃道：“哥哥，
人要欺騙自己很簡單，難的是如何坦然面對自己。”
顏暖這麼嚴肅，言楓的臉色也跟着凝重起來。
白色的T。
藍色的牛仔褲。
墨黑的碎發貼服在他的皮膚上。
淺褐色宛如琥珀一般的瞳孔。
俊朗的五官。
平時弔兒郎當，笑容邪肆，看起來放蕩不羈。
就是在那年的夏天，他碰到了慕珂。
第一次見面，她並沒有給他留下多少印象。
即便那個時候幫她解決了麻煩，朝她伸出手，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看不慣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生而已。
哪知道，會變成後來這般模樣，簡直就像一段孽緣。
牽扯在言家和慕家之間的，斬不斷的孽緣。
像是經過了認真考慮，言楓過了好一會兒，才對顏暖慢慢道：“我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這件事情的。”
“那就好。”顏暖的神情放鬆了下來，烏黑的眼珠子盛滿笑意。
但是這是他和慕珂的事情啊。
他們現在要說的是小暖和慕澤深的事情吧。
話題又被小暖帶偏了。
言楓清了清喉嚨：“就算前面的事情不是理由，那他大了你十七歲，小暖，不是七歲，是整整十七歲。你有沒有想過，等你到了二十七，三十七的時候，他已經老了，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對哦！誒，也不知道他老了會不會變難看，雖然現在勉強是個中年帥大叔，可是老了太難看就不好了，我等一下得去看看上一任慕先生的照片，看看他老了是不是還一樣帥！”
言楓黑線：“……”
所以這是重點？
言楓咬牙切齒出聲：“暖暖！”
“開玩笑的啦。”顏暖笑眯眯地朝言楓眨了眨眼睛，面容正經起來，她眸光瞥了一眼噴泉的方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道。
“等他老了，我正好到一個合適的年齡，我可以陪伴他，照顧他，他看我慢慢長大，我看他慢慢老去。就算他先我之前離開，他也不用傷心。這樣挺好的，再說，還好幾十年呢。哥，你別擔心啦。”
言楓震驚地看着顏暖，神色複雜。
原來，小暖是抱着這樣的覺悟。
“我知道了。”言楓清朗的聲音還是有一絲不甘。
但是他已經完全沒有理由反對了。
其實理由一開始就是沒有的。
因為不管他再怎麼想要護着她，但是那必須以她的意志為前提，他並不是她。
再來這一次。
他只希望小暖能過得開心快樂。
既然她覺得可以，那就可以。
就算以後出了什麼事情，他照樣，會第一個就站在她面前，替她擋着一切對她不利的事情。
她只要，快快樂樂的就好。
言楓說：“反正他要是死了，你還是可以改嫁的。”
顏暖：“……”
她不安地瞥了一眼噴泉的方向，呵呵乾笑了兩聲，不知道怎麼接言楓的話。
當著慕澤深的“面”，說他死了改嫁這事兒，估計他得氣瘋！
顏暖突然轉過身去，伸手抱住了言楓，把頭埋進言楓寬闊的胸膛，輕柔的嗓音有些哽咽：“哥哥，謝謝你！謝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寵着我。”
言楓也抬手，一手摟着顏暖的肩膀，一手摸着她的頭，低聲道：“我是你哥哥，不寵你寵誰，嗯？”
顏暖就和言楓坐在噴泉邊聊了起來。
兩個人講到一起的事情，有說有笑的，完全就忘了屋裏還有人在等着。
慕澤深坐在電腦前，盯着面前的監控，臉色極其難看。
硬生生地壓抑着胸腔里熊熊燃燒的怒火。
什麼叫。
他死了，你還能改嫁。
這也就罷了。
到底要霸佔着暖暖多久，還不趕快滾。
耽誤他和暖暖的學習時間。
慕澤深想要去花園那裏把顏暖拉回來。
他身子已經動了，甚至都站了起來，卻，還是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顏暖在和言楓說從前的事情。
笑容明媚。
柔和的月光照在她身上。
彷彿有光芒從她身上破體而出。
明亮，又溫暖。
這樣的笑容。
他想要她永遠這樣笑。
再等等吧。
過一會，就讓慕珂就把言家那小子拎走。
兩個人在噴泉旁邊足足聊了近一個小時。
最後還是慕珂過去，對言楓說：“顏暖該吃飯了，從下午到現在她都還沒有吃東西吧。”
言楓和顏暖兩個人才意猶未盡地進屋。
回到屋裏。
到餐廳。
慕澤深已經端坐在主位那裏了，一見顏暖他們三個人走進來，連忙起身，就要去拉顏暖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但是才剛跨出幾步，言楓掃了一眼桌上的精緻食物，淡淡道：“不用了，我和小暖回去吃。”
慕澤深冷着一張臉，淡漠道：“她就在這裏吃。”
言楓冷冷的一瞥慕澤深，冷嗤道：“我們言家一頓飯還是養得起她的，不勞慕先生費心。”
“你說錯了。”慕澤深面無表情，反唇相譏，“我是在喂我的老婆和孩子。”
言楓也面無表情：“還沒結婚，就說是你老婆和孩子，慕先生臉皮挺厚的。”
慕澤深笑了笑，笑容有些冷鷙：“結婚不過是個形式，要是要證，明天就可以去領。”
言楓眉梢一挑，挑釁道：“那就明天再說！小暖，走了。”
說著，去拉顏暖的手，轉身就要往外走。
顏暖被言楓拉着手，無奈地看着兩個人針鋒相對。
感情她剛才和言楓說的話都白說了。
火氣這麼大。
“你自己走。”慕澤深幾步跨過去，高大的身軀擋在言楓面前。
冷峻得面容，湛黑的瞳，慕澤深冷淡地盯着言楓：“暖暖留下。”
言楓輕輕“哼”了一聲，不屑道：“她現在又不是你的人，你有什麼資格！”
慕澤深抿着唇，寸步不讓。
如果慕澤深不讓他們離開慕宅，言楓也知道自己並沒有辦法把顏暖帶離慕宅。
不過，慕澤深到底有多喜歡小暖呢？
他並不確定。
就算小暖抱着那樣的覺悟。
他還是替她擔心。
言楓扭過頭，問顏暖：“小暖，你自己說吧，你要留下嗎？”
顏暖盯着言楓的恐怖面容。
哥哥這是有給她選擇權嗎？
擺明了就是她要是選擇留下，就分分鐘斬立決啊。
而且。
留下了，還要學習。
怎麼想，都是離開慕宅才是好選擇吧。
顏暖沖言楓笑了笑，心虛地看了慕澤深一眼，頂着男人冷冽又灼熱的眸光，聲音小小地說：“我今晚，回去。”
這個答案。
顯然讓言楓十分的滿意。
他朝慕澤深挑了挑眉。
看吧。
在小暖的心目中，他這個哥哥還是比較重要的。
慕澤深卻沒有任何生氣或是不悅的表現。
他在言楓詫異的目光中，穿過他，走到顏暖面前。
低下了頭，一隻手親昵地摸了摸她的臉，在她耳邊低聲道：“暖暖，衝著你今天在噴泉那裏講的那些話，我今天就先‘放過你’，但是你要知道，積累得越多，承受的後果就越多，明白嗎？……我的暖暖這麼聰明，一定明白的。”
顏暖的臉染上了一層薄薄得緋紅，一隻手無意識地捏着衣角。
小臉上神情有些慌亂。
想到欠着的事情。
想到要學習的事情。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她怎麼會明白那些事情，幹嘛要明白那些事情。
慕澤深幾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說話的。
甚至，講完了那些話，還非常“順便”的親了親顏暖的嘴角。
然後。
回看言楓。
英俊性感的面容，面無表情。
眸底，卻也是挑釁的神色。
一直被言楓破壞的心情，在看到他鐵青的臉色的時候，變得好了起來。
就算暖暖向著你這個哥哥，那又怎麼樣。
也不過是哥哥而已。
跟她最親密的人，是我！
言楓憤怒，沒有拉着顏暖的那隻手，拳頭緊握，手背青筋甚至暴起。
他什麼話也沒有再說，只是拉着顏暖，往外走：“小暖，回家了！”
“哦！”顏暖跟了上去，臨離開前，還轉過頭，朝慕澤深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要不是他故意要讓哥哥看到他們親吻。
哪裏會變成現在這樣。
至少還能給哥哥一個接受的緩衝期啊。
言楓往前走了幾步，到了餐廳門口。
步伐頓住，他鬆開了顏暖的手，又走回慕珂面前。
“慕珂！”他叫她的名字，淺褐色的瞳映出慕珂僅僅是清秀卻溫柔的面容。
慕珂微笑，回答：“嗯？”
言楓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似乎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開口說接下來的事情。
顏暖站在那頭看着，也疑惑。
哥哥這個表現，是在害羞吧
。
猶豫了幾秒，言楓還是開口了，爽朗的聲音確實有一層難以察覺的不好意思：“過幾天要產檢對吧，那個，那天我也去。”
慕珂的表情明顯一怔。
雖然她覺得她現在和言楓的關係還不錯。
但是也僅僅是還不錯而已。
距離要到兩個人能夠拋開心扉和過往在一起，似乎還有一點距離。
特別是剛才，她還擔心言楓會厭惡她多管閑事告訴顏暖她懷孕的事情。
已經做好了被質問的準備。
上一次的產檢，言楓確實有說這一次要陪她去產檢，她萬分期待。
只是，沒有想到言楓還知道她產檢的時間。
她沒有告訴過他。
是他自己去詢問的嗎？
想到這兒。
慕珂的眼底不可抑制地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汽：“好，我會告訴你的。我們一起去。”
“嗯。”言楓彎下腰，大手摸了摸慕珂的肚子，又隔着寬大的孕婦服親了親慕珂的肚子，放輕了聲音，“寶寶，爸爸明天再來看你。寶寶要乖乖的，晚上不要鬧媽咪，讓媽咪好好睡覺，知道嗎？”
育嬰書里說，懷孕到了這個月份，因為肚子太大，孕婦必須側着身睡，而且很容易睡不安穩。
他很想問慕珂睡得好不好。
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應該……
算了，過兩天再說吧。
言楓說：“我先回去了。”
“嗯。”慕珂應，頓了頓，她又問，“言楓，你明天來嗎？”
剛才他說他明天會再來看寶寶，會來的吧。
言楓看着慕珂，雖然她的表情還是清冷，但是眼底期待的神色卻掩蓋不住。
他點了點頭，笑道：“來！”
“哎呀呀！秀恩愛吶！我真的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身後，顏暖清亮柔和的聲音，調笑道。
言楓：“……”
她有資格說別人嗎？
當眾親吻的人！
顯然。
顏暖毫無自知。
言楓轉身黑着臉看着她的時候，她還笑眯眯地沖他眨了眨眼睛。
“走了！”言楓惡聲惡氣地說，掩蓋他自己的尷尬。
顏暖被言楓拉着走了，甚至都來不及朝慕珂揮手，只有聲音：“慕珂，那我先走啦！……慕澤深，我們也明天見。”
**
車裏。
言楓開着車，顏暖坐在他身邊，還在回味剛才言楓和慕珂暖心的那一幕。
看起來，哥哥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啊。
“吶，哥哥。”顏暖笑，眉眼彎彎，側首看言楓，“你什麼時候和慕珂結婚啊。”
言楓還沒說話，顏暖又補了一句：“可別再說你沒打算和她結婚啊，慕珂肚子都那麼大了，得趕快接回言家照顧着吧，必須得端茶倒水，鞍前馬後，做牛做馬地伺候着。做個合格的家庭主男！”
言楓：“……”
言楓無奈地嘆：“小暖，你腦袋裏都在想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