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探員手上的這起“洛杉磯開膛手傑克案”的進展舉步維艱。

自從他們發現了第六名死者約翰`阿利克斯之後，就一直風平浪靜，像是這名在短短三個星期內連殺多人的兇手突然之間就進入了休眠期。

“事情不是這樣。”

邁克羅夫特嘆了口氣，他唯一的論證點就是自己在法國的親戚曾經和他談起過的一樁二十三年前發生在馬賽的連環謀殺案。

“在二十三年前，在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之間，在法國的馬賽曾經發生過多起連環謀殺案，兇手殺了大概十到三十名的男|妓……”

“男|妓？”

“是的，法國就是有這麼多的男|妓，塔特，不要再驚訝了好嗎？”

邁克羅夫特忍住嘆氣的想法，繼續說了下去。

“馬賽警方從未真正抓到兇手，他們調查了大概幾千名嫌疑人和所有該地區的吉普賽人，但是這又不是中世紀能讓他們隨便將罪名安在一個吉普賽人的頭上、輕鬆了結這個案子——”邁克羅夫特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帶着家族遺傳的刻薄，這種刻薄與他們家族“遺傳”的高智商一樣，從來就沒出現過什麼平庸的特例，“所以他們一無所獲。”

“所以這是時隔二十三年的模仿案還是兇手沉默了二十三年後發生的罪行？”

塔特探員下意識的端起了自己的咖啡杯。

“還是說，兇手一直沒有停下殺人，只是轉移了陣地。”

“不，如果是這種短時間內不斷發生的連環謀殺案，而且還是如此殘忍的開膛破肚扯出內臟器官的案子……不可能沒有半點風聲傳出來。”

“但是，為什麼我不知道馬賽的這起案子？”

“因為，”邁克羅夫特繼續講了下去，“它被封檔了。”

“什麼？”

“你沒聽錯，這個案子的檔案被封存了起來，像是法國根本不準備去抓這個罪犯一樣。當然，他們的做法沒有那麼明顯，他們只是終止了調查，將這案子束之高閣，等着二十年三十年後人們把這個案子的詳情給忘掉。”

邁克羅夫特說起這點的時候，同樣想到自己國家也是這樣，將帶着敏感信息的案子上調密級，然後封存起來。

“所以，為什麼你知道？”

“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出生了，而且年紀已經足夠到記事的程度了。”

見到邁克羅夫特輕蔑的眼神，聽到他那不耐煩的語氣，塔特在心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又在心底暗罵，你可真蠢，為什麼要問這傢伙這種問題？

簡單來說，塔特總結出來的邁克羅夫特的相處之道就是，他聽對話說話，然後絕對不要發表任何的意見。

如果你沒有他那樣的好口才和那樣的智商，就別去自取其辱。

況且，塔特一次也沒聽邁克羅夫特說起過自己的家庭。

或者是，他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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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水還是咖啡？”

“咖啡，請。”

米莎將煮好的咖啡遞給了漢尼拔。

漢尼拔合上了手上的報紙，向著米莎道了謝后，忽然提到了一個在平日的早餐桌上不會提到的問題。

“米莎，你知道塞勒姆這個地方嗎？”

“這個國家獵殺女巫最有名的一個……地方？”

“對的。”

漢尼拔只是提了這個地方一句，米莎也弄不懂為什麼他會莫名其妙的提了這個地方。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明顯了，漢尼拔放下剛喝了一口的咖啡杯，看着他：“你想知道為什麼我要問這個地方嗎？”

“是的。”

米莎知道，漢尼拔不用對自己進行側寫她的表情也非常容易讀得懂。

“為什麼？”

“因為……他們哪兒有女巫。”

“什麼？”

米莎覺得自己從誰口中聽到“女巫”這個詞都很正常，但是漢尼拔？

他絕對不像是會說“女巫”這種詞語的人。

“女巫……？我以為你被羅伯特附身了。”

“我們的叔叔，”漢尼拔單獨和米莎提到羅伯特的時候，不太喜歡直呼他的名字，而是用稱呼親戚的詞語來稱呼他，“他喜歡這種東西，你知道的。”

“是的，不僅僅是女巫，魔法，巫術，鍊金術……他喜歡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神秘和未知的東西。”

“但是，為什麼要提到塞勒姆？”

“因為他給我們寄了張明信片，來自塞勒姆。”

“什麼？明信片？”米莎放下手上的三明治，然後漢尼拔拿起了一旁椅子上的一張卡片，從桌子的上空遞給了她。

“哇哦……”

米莎正反轉了一下明信片。

明信片的正面畫著一棟半廢墟狀態的房屋，就像是最普通的農村屋子，但是在房子的牆壁上纏繞着無數的藤蔓植物，而在反面則寫着這張明信片來自塞勒姆，並且寫着羅伯特的名字縮寫r`b。

唯一的問題時，這張明信片的正面畫著的圖案是純手繪的。

是羅伯特`萊克特風格的二十分鐘的速寫。

“郵遞員知道這張明信片出自什麼人之手的話，我們可能永遠收不到它了。”

“謝天謝地，他們中間沒有研究我們叔叔繪畫風格的鑒賞家。”

漢尼拔很討厭只和米莎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直呼羅伯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或許這是他的習慣。

∥結束之後，米莎收到了一條簡訊。

她看到簡訊的內容，笑了一下，然後發了一條回去。

之前和威廉交換手機號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夠和剛認識兩天的人說，但是顯然威廉的健談和漢尼拔沒說出口的鑒定結果，讓米莎下意識地感覺到他是個可以親近的人。

她在高中之前從來沒有在正常的學校就讀，她一直都在叔叔和嬸嬸的家裏接受家庭教師的私人教育——這不僅僅是因為她身體上的不良於行，更是因為接受私人教育似乎是他們家族的傳統項目。

聽漢尼拔說，在失去父母之前，他也一直都接受着私人教育，並沒有上過任何的學校。

“既然波希米亞還是王權國家……我想你應該能夠理解這種做法吧？”

米莎聳了聳肩，手上拿着牛肉餡的漢堡包。

打從她放棄了減肥計劃之後，她就重新開始吃起了這種增肥的垃圾食品。

事實上一旦重新嘗到了漢堡的味道，她就發現自己根本戒不掉這種食物。

威廉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蘋果，將它遞到了桌前。

“飯後一個水果。”

“你幾乎沒吃你的午餐……”米莎看着威廉面前的漢堡薯條和可樂，它們幾乎完全沒有動過。

或許少了幾根薯條這種事情不算。

“是的，私人教師，私人保鏢，外加一大堆的侍從……”威廉笑了起來，“說實話每天都是過這種日子，王室真是很沒意思。”

“但是有錢。”

“這只是因為我們國家不贊同君主立憲制而已，看看溫莎王室，他們的醜聞真是全世界的笑料……”

“但是……波希米亞王國和很多國家都沒有外交關係……”

米莎昨天晚上不僅僅是聽漢尼拔念了書，而且還和他打聽了不少威廉所來的那個波希米亞王國的消息。

“我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我們的國家在歐洲，但是你知道……不是所有富裕的王室都被眾人所知的。所以，在我們看來，溫莎是個——”威廉看上去有點不屑，不僅僅是對過高的知名度，而且還有那負面消息纏身的糟糕狀況。

“反正他們也不是真的富裕。”

“美國護照能夠去波希米亞嗎？”

“我想不行，你得先到邊上的國家下來，然後開車到國境邊上，到了入境檢查點他們例行檢查，然後你交二十歐元的保證金，就能進來了。”

“它用歐元？”

“事實上我們用金屬貨幣，不不不，不要驚訝，我們的通用貨幣是金銀幣，當然也有紙幣但是不常用……更多用的是硬幣，是的，很奇怪對吧？但是真的沒什麼好花錢的地方，因為很多東西都免費或者價格非常的便宜。”

“烏托邦？”

“不，是國民過少所以可以將免費從上到下全部普及……”

“我聽漢尼拔說，波希米亞是個和矽谷差不多的國家？”

“是的，農業和高科技，或者是服務業人員。”

威廉說起這個，就忍不住笑了。

“你常常會看到，在公司上班的技術員，他們的父母是在地里勞作的農民。或者是正好相反。無論如何，基本上都是如此。”

“簡直是……烏托邦。”

“不，不不，不是理想鄉。”

“你別告訴我你們哪兒還有亞瑟王和湖中仙女……”

聽到米莎這麼說，威廉也一本正經的附和着開了玩笑。

“是的，其實亞瑟王的石中劍斷掉之後，最後被送往的就是我們國家的湖裏。”

說到這裏，他再也維持不了一本正經的表情，低頭笑了起來。

“抱歉，我編的故事實在是太糟糕了。”

“不，還蠻有趣的。”

“好吧，我給你講個我們那兒的傳說吧，我保證沒在其他的國家旅行的時候聽到類似的故事。”

威廉抽了一根薯條。

“很久很久以前，國王和王後有一雙兒女，兄長小時候就被邪-惡的魔法師抓走，國王和王后在哀慟之餘，卻沒有辦法將兄長從魔法師的手中就回來，因為對方是非常可怕地黑魔法師。於是他們小心翼翼地養大了公主。公主是位非常美麗的姑娘，當她十六歲的時候，全國……不，全世界都找不到比他更漂亮的女孩子了。她的頭髮像是黃金，她的眼睛如同海洋……北方的惡龍聽說了公主的名聲，於是他一眼就被公主的金髮迷住了，於是就將公主搶了回去。”

說到這裏，威廉覺得這也不過是個聽上去有點奇怪的普通童話，於是加快了故事的講述。

“於是，國王就發佈了命令，誰能將公主從惡龍手中奪回，誰就能迎娶公主並且繼承這個國家。周邊國家的王子們聽說了這個命令后，紛紛跑去惡龍的巢穴，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回來。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當國王和王后都絕望的時候，他們本來已經不抱希望的長子已經成為了非常了不起的魔法師，然後他殺了教導自己的黑魔法師，帶着魔杖去救自己的妹妹。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位失去了國家而自我放逐的王子殿下，對方被哥哥的堅定所打動，於是兩個人結伴去殺了惡龍，救出了公主，然後王子殿下獲得了惡龍的寶藏，迎娶了公主，繼承了王位，而哥哥則隱入森林，潛心研究有益的魔法了。”

“總覺得，王子佔了好大的便宜啊。”

“是的，況且也沒有人想過，公主的想法啊。”

米莎只覺得這是個童話故事仔細想想真是充滿了各種讓人無從吐槽的地方，但是問題在於，這就像是灰姑娘的兩個姐姐為了穿上水晶鞋而甘願削掉自己的腳，或者是白雪公主讓想害死自己的繼母穿上燒紅的鐵舞鞋跳舞致死……這個故事裏的問題時，那位落魄的王子殿下得到了金錢、王位和美麗的妻子，他得到了一切，而沒人關心公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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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關心過，這些男|妓的想法。”

邁克羅夫特站在磁性白板上，這張白板上貼滿了受害者身前死後的照片，但是沒人關心他們的生活。

“他們漂亮，年輕，雖然受歡迎，但是沒有人關心他們的生活。”

“或許他們自甘墮落。”塔特探員某種程度上來說，缺乏過於多愁善感的同情心，“但是破碎的家庭，不被認同的性取向，一切都在將他們往深淵推。”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所以，想跳下去之前先想想值不值得。”

邁克羅夫特轉頭看向了塔特。

“我知道一個男孩，小男孩，他從小就被用‘它’來稱呼，他不被當做人來看待，你認為他會變成什麼？連環殺手嗎？不，他成為了個作家，了不起的心理導師，他救了成千上萬人的生活。你看，連環殺手不是因為外界的因素變成了連環殺手，他們只是沒去爭取過自己的未來，真正的，爭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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