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

白蓮教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那邊紀家老爺擔憂二女心急如焚,不惜內力,將輕功使到了極限。素娥與成昆師兄妹二人亦是見機得早,牢牢銜住了前頭那幾個化子一路追擊。

奈何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丐幫自結成以來已過數百載,縱然沒有喬峰、洪七公那般驚才絕艷的幫主坐鎮,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論起在鄉野民間的勢力,各大門派還真就未必能越過丐幫去。這幾個叫花子託身丐幫,私下裏則參加了一個秘密結社,這一次綁架紀府兩個女兒便是結社中一位分座的主意。他們潛伏漢陽多年,又是蓄謀已久,早早打算好諸般退路,眼下趁着燈會人多混亂,路上三不五時便來幾個化子攪亂人潮,為那幾人做掩護,不多時,幾個叫花子便從城中小路里鑽來走去,甩脫了身後跟蹤之人,竟在一間裝修頗為富麗的大宅院外停步,毫無阻礙地從小門溜進了宅中。

失了賊人蹤影的紀英暴跳如雷,素娥與成昆俱是肝火上沖,素娥險些便想去抓幾個叫花子來拷打,還是成昆攔住了師妹,自言讓他想個辦法。

這一邊,被賊人帶走的紀家姐妹二人倒是沒有受什麼苦,尤其是紀曉芙。

那叫花子手中藏了迷-葯,一個照面便將紀曉芙給蒙暈過去,裝進麻袋中也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沒叫她吃什麼苦,而紀曉蓉就頗為無語了,她雖無意處處顯露與別不同,但那化子尋的迷-葯本就不入流,於她而言氣味嗆鼻,她遠遠聞到,待那人伸手以絲帕覆面時她幾乎下意識地閉了氣,之後就被丟進了麻袋,她心道自己手無寸鐵便不掙扎了,任由對方“綁架”了去,有心看看這些人到底做什麼打算。

很顯然,這幾個叫花子從未想過麻袋中的女孩會醒着,互相交談時沒有絲毫掩飾,把幾人身份來歷目的全給交代了一個底朝天。

紀曉蓉越聽越無言,若不是她現下“被裝在麻袋裏身不由己”,估計她都想要支頤嘆息了。

簡而言之,這幾個叫花子參加了一個叫做“白蓮教”的組織,這一次綁架也不是為了綁架小姑娘去賣錢,而是白蓮教江夏分座號稱夢中聽到了“無生老母”的神諭,說如今世道紛亂,無生老母憐憫世人,將自己女兒派到下界,引領信眾重返真空家鄉。於是這一位江夏分座便恭恭敬敬傳下命令,讓教眾去尋找轉世聖女。再之後,就有人說紀家兩個女兒生辰與神諭近似,或許便是聖女,因此才有了這一次白蓮教眾將紀家兩個女兒“請”去見分座。

說什麼神諭、轉世聖女、生辰八字,這些騙騙無知鄉民還差不多,紀曉蓉壓根一個字都不信,與其說這些人是根據神諭找到了她與紀曉芙,倒不如說那位江夏分座早知到漢陽紀家有兩個六歲的女孩,這才編出了神諭,差人來擄人。

這些伎倆,秦夢秋在隋唐已見多了,論起輿-論造勢,慈航靜齋與聖門皆是個中翹楚。

叫她哭笑不得的是,這幾個叫花子與同伴交談之時,對她很是推崇,幾乎已認定了她就是那位“無生老母”遣來救他們的聖女,大談普通女娃如何會有這般出塵脫俗的氣質。

紀曉蓉無奈地想,慈航靜齋心法如此,傳人皆有仙化氣質,並非她個人所願。因靜齋心法特殊,需要師父與弟子有微妙的心靈感應,舉凡傑出弟子,必定與師父在某一方面很是相似,如此代代相傳,也難怪有人說靜齋傳人皆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仙子。

那幾個白蓮教教眾可不知道他們的“密謀”已經被一個六歲的女孩聽了個徹底,還情緒激昂地暢想着聖女將會帶領他們回歸凈土,自以為小心翼翼地將兩個“昏迷”的女孩放下,還煞有介事地對着裝着紀曉蓉的麻袋合十禱告道歉。

聽完全程的紀曉蓉除了無話可說已經沒什麼反應了。

這間宅子的主人也是白蓮教眾,不多時就趕了過來,見到地上兩個麻袋,先是一驚,隨後又喜,問道:“這便是分座讓我們尋找的聖女待選?”

一路背着紀曉蓉過來的叫花子肅容正色,一臉正經地說:“張老爺,這女娃娃大非尋常,您一見就知,必定不是凡人,小人覺得她就是聖女。”

張老爺一愣,指着麻袋說:“你解開來,讓我看看。”

紀曉蓉聞言閉目,放緩了呼吸,假裝昏迷。

麻袋扎口處傳來麻繩摩擦的聲音,再一會兒,紀曉蓉就感覺到一陣微風拂過。

張老爺審視着地上昏迷的女童,始知何為“花容月貌、雪膚玉骨”,片刻之後,他忍不住驚嘆道:“我早知紀府有兩個女兒,卻不知道竟如此驚為天人。”

那叫花子似是與有榮焉,笑道:“張老爺,這是紀府二姑娘,大姑娘在這邊。”

說話間,另一個麻袋也被打開,紀曉芙也被抱出了麻袋。

張老爺仔細打量紀曉芙片刻,道:“紀家大姑娘將來必也是一位佳人,但……”

“但說起聖女,還是二姑娘更像,對吧,張老爺。”叫花子摸摸鼻子,大聲道,“現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聖女送去分座處,今晚來不及,城門已封了,若是紀老爺找到這裏,可不是好玩的。”

張老爺立刻端正臉色,道:“我已想好了,明日我家商隊出城,就讓兩位聖女候選藏在馬車裏一起出去。你們也改頭換面,防止被紀家的人找到。”

“那兩位聖女候選就勞煩張老爺照顧了。我們這就去準備。”

幾個叫花子這才戀戀不捨地跟着張府的侍女下去換衣服。

張老爺又看了地上兩個女孩片刻,讓侍女來將兩人帶去休息。

紀曉蓉聽着紀曉芙的呼吸很顯然還在昏迷,心中已轉了好幾個念頭,仍是裝着昏迷,任由一個侍女抱起了自己。

白蓮教、聖女……

漢陽金鞭紀家……

紀曉芙心中嘆息,說到底,她從未將自己當做紀家的孩子,因她本就不在這個命數之內,紀夫人本該只有一個女兒,而她如同天外來客,託了紀夫人腹內血肉而生,卻並沒有真正血緣親人之間的氣脈相連、命運攸關。

自欺欺人,也該醒了。

紀曉蓉在安安靜靜聽了這許多秘密之後,更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她並非如自己所想的一樣“沒有再次習武”。倘若只是個毫無內力武功的孩童,便該如同紀曉芙一樣昏迷不醒,而不是似她這樣被困進麻袋便本能地轉為內呼吸。當她發現自己在麻袋中雖然清醒亦沒有分毫氣悶之時,她就已明白了。

前世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歸聖門,卻直到破碎虛空之時仍舊修習靜齋心法,今生她道不想習武,卻已在無意之間再次回到了先天境界,先天真氣源源不絕,剩下的劍術身法亦不過轉念便能重得回之物。

既已學武,想要如何?

祝師曾問,集齊天魔策,又如何?

秦夢秋答:修得無上武學,破碎虛空。

先天高手,無不以追尋天道為最高追求,她曾怨靜齋心法有誤,分明闖過死關破碎虛空卻是輪迴轉世,怎又知這不是天道一種考驗、一種表觀?

又或者,那是她心中殘存之念,如今上天垂憐,予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願一統聖門,願聖門道統遍傳天下,願她能以聖門傳人的身份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而非套着靜齋仙子的枷鎖,進退維谷、身不由己。

她對婠婠,有羨慕,有愛憐,更有嫉妒,嫉妒婠婠能侍奉祝師座下,嫉妒婠婠能光明正大地說自己的陰癸門人。

她對師妃暄,既羨且妒,欽佩她一肩挑重擔,又恨她能打從心裏毫無雜念地做靜齋傳人。

她想要的,是自由。

不受束縛、任性的自由。

漢陽紀家的天空太小,容不下她。

是時候離開了。

這白蓮教,正好可以借來一用。

“紀曉蓉”該消失了,“秦夢秋”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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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妖女在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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