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小飛俠的眼睛一看到雪地里凌亂不堪的馬蹄印后,他不僅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使得他打了一個冷顫。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薔薇見小飛俠突然停了下來,她仰起頭問。

“只怕張小柔出了事。”

小飛俠下了馬,他仔細的研究蹄痕,想從裏面找出線索。

薔薇也看到了凌亂的蹄印,憂心道:“你看出了什麼?”

小飛俠從地上站起,擔心道:“有五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急回頭,又有兩個人從這裏騎馬過去擋住她的回頭。最後應該是她被人從馬上摔了下來,然後擄了走。”

薔薇不禁慌道:“會是誰擄走了她呢?”

搖搖頭,小飛俠翻身上馬道:“不知道,有可能是剪徑的棒老二,也有可能是虎爺的人。”

“那麼可怕,我們趕快去追呀!”

望着前面的蹄痕,小飛俠臉上有種怕人的神情。

他冷冷道:“他們跑不了的,只要地上有積雪,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們揪出來。”

小飛俠曾是個殺手。

可是他卻從來沒見過么讓人心驚的一幕。

來到這間農舍前,他的心頭不禁一跳。

望着這一家四口的慘烈死狀,小飛俠連呼吸都快停止了。

薔薇一隻手拉着他,一隻手捂住嘴。

最後她卻忍不住地蹲下身開始嘔吐。

薔薇吐了一陣後站了起來,不禁忿聲罵道:“這些殺人的兇手,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奇怪?這四個人看來全是樸實的老百姓,有什麼理由會被殺死?”

“會不會他們發現了什麼秘密?”薔薇道。

“你是說殺人滅口?”

“好像除了這個理由外,實在沒有其他的了。”

小飛俠沉思了一會見,搖頭道:“不太可能,他們全是死在屋子裏,除非這屋子裏有什麼事情發生。”

小飛俠突然看到裏面那間屋子。

他慢慢地走了過去,用手推開了房門。

驟然——

他“蹬、蹬、蹬”一連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上的顏色變成了一種罕見的死灰之色。

他開始全身顫抖,牙齒打顫。

甚至於他身上的汗毛也一根一根豎了起來。

薔薇從來就沒見過小飛俠有這麼伯人的神情,她惶恐地道:“你……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快說話呀!”

小飛俠彷彿根本聽不見薔薇在說話,他瞪着那扇門,就如同中了邪—般,魂魄已不在他身體裏面。

薔薇開始用手搖他,用手拍打着他的臉。

可是小飛俠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薔薇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她哽咽道:“你……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突然小飛俠站了起來,他筆直地走進那間屋子。

薔薇跟着他,當她一看到張小柔全身**的死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時,她忽然明白了小飛俠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薔薇這裏也像遭到雷擊一般,整個人只感覺到腦中“轟”的一聲,震得她連站也站不住了。

小飛俠怔怔地注視着張小柔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

他不言不語,動也不動一下,就好像尊石像般。

薔薇眼中含着淚。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這個昨天晚上還和自己聊天的女人,才隔了半天的時間就已香消玉殞天人兩隔。

她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她的歌聲!

也體會出她心中的萬般無奈。

突然小飛俠醒了過來,他慢慢地走近張小柔,拿起一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又伸出顫抖的手,撫上她的眼帘。

最後他拔出了她心口的剪刀,虎目里已難忍得掉下眼淚。

抱起張小柔,小飛俠一步一步的走出房外,來到一片樹林裏。

他放下了她,開始用手扒開積雪,拚命地挖着泥土。

薔薇看到他的十根手指都磨破了,也都滲出了鮮血,可是她不敢勸他。只能無助且心疼地掉着眼淚。

挖好了一個洞穴,小飛俠把張小柔輕輕的放平在裏面,然後用手一把一把地抓着泥土灑了進去。

等葬完了張小柔,天都黑了。

小飛俠驀然仰首向天,拚命地喊叫!

薔薇整個心都碎了。

她知道小飛俠已傷心到了極點,這時候不讓他發泄一下積壓的鬱悶之氣,肯定他會瘋掉的。

小飛俠一直喊叫到嗓子都啞了,他才頹喪的坐倒在地上。

他抱着頭,痛苦地自語:“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你為什麼這樣殘忍?為什麼這樣殘忍啊……”

薔薇伏在他的背上,傷感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你要節哀……。”

話還沒說完,她自己卻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小飛俠摟住了她,對着張小柔埋身之地道:“告訴我,你告訴我,是誰害了你?我一定替你報仇。”

雪又開始從天上飄了下來。

彷彿也為這慘絕人寰的事情而一掬同情之淚。

小飛俠又挖了一個大的洞穴。

他與薔薇兩人把這一家四口全葬在了起。

隨即他就點起油燈在張小柔遇害的屋子裏仔細的搜索,他知道哪怕是最細心的兇手,在做完案后,都會留下蛛絲馬跡。

然而他什麼也沒找到。

從血跡斑斑的床上,到地上,他什麼也沒發現。

他不死心,又重新開始一遍,依舊沒有線索。

他失望了,疲憊不堪地坐到椅子裏。

薔薇一直陪着他。

這時候不由得走到他身旁輕聲嘆道:“天網恢恢,我們只要鍥而不捨,一定會找到那些畜牲的。”

小飛俠突然嘆道:“我錯了,我錯過了去追那些人的機會。”

薔薇怔了一下道:“你是說那些蹄印?”

點點頭,小飛俠啞聲道:“我讓她的死給弄亂了心智,要不然我們可循跡找到那些雜碎。”

“難道現在就不行嗎?”

苦笑一聲,小飛俠道:“外面又在飄雪,等明天早上積雪早已掩沒了那些蹄印。”

薔薇心中一酸,她把頭歪倒在小飛俠的肩上。

突然——

薔薇跳了起來,她驚喜莫名的指着床上那一灘灘的血跡,道:“你看那灘血跡,是不是像一個字?”

小飛俠站了起來,他把油燈提到床前,然後想着張小柔死前的姿勢,他再跳到床上,赫然發現一片血跡隱約像人用手寫着一個字——虎!

小飛俠差點因興奮而打翻掉手裏的油燈。

他怔怔地看着那片血跡,也愈發覺得那的確是個“虎”字。

“是他,一定是他!”

小飛俠雙目盡赤,神色怕人。

薔薇忍不住問道:“你是說虎爺?”

小飛俠咬牙切齒道:“要不然小柔死前也不可能留下這個字。”

薔薇內心一寒,身軀一抖道:“這……這太可怕了,張小柔是張百萬的女兒,而張百萬和虎爺卻是同一夥的人。”

小飛俠只感到胸中的怒火已快把他焚毀了。

他痛心道:“對一個喪心病狂的人來說,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又是一筆血債……”

看到小飛快眼中怕人的神色,薔菇知道小飛俠已有了必殺虎爺的決心,不管虎爺是不是曾經養育過他。只有失去親人的人,才知道失去親人的哀痛。

小飛俠整整在這間農舍住了三天,三天來,他就一直默默地坐在張小柔的墳前,向她不停地在心裏和她說著話。

他想着她的一步顰、一笑。

他想着她的一言、一語。

他更想去她為自己做出那許多只有無怨、無悔的愛意下,才可能做出來背叛張百萬的行為。

他心顫,他也心悸。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許多的許許多多,看起來沒什麼,做起來卻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思**像一根看不見的鎖鏈。

它能讓人衝突不破它的束縛。

而思**一個永遠不可能回來的人,更是一種無形的酷刑。

它能絞得人肝腸寸斷。

更會逼得人有種發瘋、發狂的衝動。

薔薇在第四天早上實在看不過去了,她含着淚水,哽咽地對他說:“逝者已矣,張姐姐地下有知你這般折磨自己,她也會心痛的。聽我的話,我們離開吧,等替她報了血仇,我們再來重新替她修墳築墓。”

小飛俠三天來未曾梳洗。

他鬍鬚雜亂,雙目無神,整個人憔悴得宛若叫化子一般。

他站了起來,深深的望了薔薇一眼,這才發現他疏忽了她,

疏忽了一個也和張小柔一樣深愛着自己的人。

有着愧疚,小飛俠啞着聲音道:“對不起,也害得你陪我受罪了。”

薔薇凄涼一笑!

“我無怨,只是想讓你明白,還有許多該做的事要做,要不然我絕不會來吵擾你。”

小飛俠感動得擁她入懷。

他倆留下深深一瞥,便離開了這片樹林。

雪紛飛。

北風寒。

頂着風雪,小飛俠和薔薇二人在兩天後來到與楚烈等人約定的地方。

這處莊院是“猛獅”齊鐵山一位摯友的祖產。

齊鐵山這位摯友也是個江湖人士,名叫賴聰明,有個別號“混天鼠”。

其實名叫聰明的人不一定聰明。

就像叫美麗的人不一定美麗,是一樣的道理,不過這賴聰明既然叫“混天鼠”,想必不只聰明,而且如鼠般精明。

才剛到莊院前,裏面已經衝出來威猛如獅的齊鐵山。

他一見小飛俠和薔薇二人一騎,便哈哈笑道:“小子,你可把張姑娘追回來了,放心,她既然跟你回來了,就不會再走,你小子摟得那麼緊,是不是怕她又飛了?”

齊鐵山的話一說完,見到小飛俠抱下來的人不是張小柔,他整個人當場傻住了。

瞪起一怪眼,他那壺不開偏提那壺。又怪叫道:“你……你搞什麼鬼?就算表現你追妞的本事,也不是這個樣子啊!張姑娘呢?”

小飛俠沒說話。

可是他的樣子卻讓齊鐵山更嚇了一跳。

齊鐵山沖了過來,盯着小飛俠好半晌才道:“你到底怎麼了?瞧你這付窩囊頹廢的樣子。”

苦笑着,小飛俠道:“我替你介紹,這是薔薇。”

一路上早已聽過小飛俠道及,薔薇一禮道:“齊大當家的。”

齊鐵山一怔!

他猛然想起薔薇是誰,不僅詫異道:“你好……”

還想再問,小飛俠卻道:“有什麼我們進去再說行不?”

看出了小飛俠心中有着鬱悶,而且疲憊不堪,齊鐵山只得憋着滿腦子問號,帶着他們進了莊院。

齊鐵山發起脾氣來的時候沒有不害怕的。

可是當他不發脾氣,而只是一直冷笑的時候,讓人更感到悚然。

因為凡是和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他在想殺人或是殺人前,都是會有這種異常的反應。

現在他就是一直不停的冷笑!

冷笑里,他的一雙鐵掌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當小飛俠悲忿滿腔地把日來發生的事情說完之後,齊鐵山眼睛裏閃着可怕的光芒。

“武林里有這種敗類,簡直是我江湖人之恥,不誅此獠何以為人,等楚烈回來我們就直搗“青龍鎮”,管他***什麼約定不約定!”

“我大哥呢?”

“他與花姑娘有事,過兩天就會來。”

看出小飛俠哀痛逾恆,齊鐵山接着又道:“住處已安排好,你們早做休息吧。”

就在這時房內人影一閃,一個四十多歲長相精明的男人進了來。

齊鐵山立刻與他們介紹着。

原來此人正是“混天鼠”賴聰明。

二天後的下午——

楚烈與花揚雪冒着風雪來到這處莊院。

免不了的,他們在得知張小柔的死訊,全都震驚萬分,悲憤填膺。

“仇一定要報,但絕不可魯莽行事。”楚烈行事謹慎,他想了想道:“最主要的是王飛尚在他們手裏,我們不得不投鼠忌器。”

“難不成就讓我們乾耗着?”齊鐵山暴烈地道。

“當然不,我們一方面想辦法先救出王飛,一方面再扯虎爺的後腿。”楚烈道。

看了一眼小飛俠,楚烈接着又道:“張百萬早巳對虎爺心有芥蒂,如果我們把張小柔的死訊告訴他,他會怎樣?”

“會和虎爺拚命。”齊鐵山叫道。

笑了笑,楚烈道:“這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齊鐵山又道:“難道他能無動於衷?”

“或許,不過張百萬老謀深算,險沉狡詐,他在沒在完全把握下,是不可能與虎爺翻臉的。”

“那不是廢話。”

楚烈沒有意齊鐵山的話,因為他知道大家的心情全都不好。

小飛俠突然道:“那我們把消息怎麼傳給他呢?”

楚烈眼中一亮。

他發現小飛俠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表情有着讚許,楚烈道:“由你去通知他。”

小飛俠沒說話。

齊鐵山卻叫道:“你這不是要他送死!”

楚烈搖搖道:“易容,‘青龍鎮’雖然戒備森嚴,但卻各方人物雜處,只要小心點,要混進去並非難事。”

想了想,小飛俠點頭道:“好,我去。”

花揚雪從身上拿出一塊砌黑的鐵牌,交給小飛俠。

花揚雪道:“這是‘江山萬里飄’的識別之物,有了它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出‘青龍鎮’。

小飛俠的表情一怔!

花揚雪笑道:“你在想這鐵牌從那來的對不?”

小飛俠點點頭。

“賀敖海交給我的。”花揚雪道。

“‘江海盟’的瓢把子,‘翻天蛟’賀敖海?”

“不錯。”花揚雪道:“上次聽你說他己加入了‘江山萬里飄’,這幾天我就和你大哥特地跑到君山找他。”

“你們殺了他?”

“沒有,賀敖海與我是舊識,我父母曾救過他一命。為了報恩,以及我們對他曉以大義,他立時答應我們退出‘江山萬里飄’,為了表明心跡,這識別腰牌就是他給我的。”

想起自己曾經險些遭到賀敖海的毒手,小飛俠不覺問道:“可有見到賀美麗?”

花揚雪笑道:“見到了,當她知道楚烈是你大哥,高興得不得了要不是她腿傷還未完全痊癒,真會跟着我們回來呢!”

一想到賀美麗的纏功,小飛俠頭都痛了。

薔薇聽到又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而且還叫“美麗”,她不禁狐疑地望着小飛俠。

小飛俠知道麻煩已來,不覺嘆道:“她……她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一個叫美麗卻不美麗的女人。”

笑了笑,薔薇道:“我又沒說你什麼,何必如此急着解釋?”

小飛俠難得地露出一笑,道:“我是怕你誤會,怕你以為我真的是個”

見到多日來小飛俠頭一回笑了,薔薇不禁感嘆道:“如果能治癒你的創傷,我倒真的希望再有一個女人出現。”

小飛俠苦笑地望着她道:“你這不是要把我折騰死?”

薔薇笑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治療失戀最好的良方,就是再戀愛一次,失去張姐姐,能填補你心靈的空虛當然最好就是再找一個女人嘍。”

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怪論調?

小飛俠哭笑不得道:“你就饒了我吧!”

一句話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而一直低沉的氣氛,在這一笑里彷彿也沖淡了許多。

再戀愛一次是治療失戀的良方,那麼笑絕對是治療心靈哀痛的最好藥引。

青龍鎮——打一進青龍鎮,小飛俠就感覺到一股與往日不同的味道。

他發現青龍鎮裏的人似乎已經形成了共識。”

他們不再像以前那般散亂,而且已有了嚴密的組織形態。

小飛俠卻經過花揚雪的妙手易容,他已成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瘦削漢子。

盤查的人望了望小飛俠手中的鐵牌,他們卻猶有疑問地道:“你是哪來的?”

小飛俠怔了一下,卻立即道:“君山,“江海盟”賀敖海是咱的瓢把子。”

“來這有什麼事?”

“給張百萬二當家的例行報告。”

似乎知道“江海盟”是由張百萬的引進才加入“江山萬里飄”,盤查的人揮了揮手,就放小飛俠進入了“青龍鎮”。

駕輕就熟,小飛俠很快的來到那座巨大的宅院。

又經過一番盤查,他被人帶到了一處精舍。等了一會,就看到“財神”張百萬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張百萬望了一眼小飛俠,喝退了帶路之人。

張百萬道:“你不是賀敖海的手下。”

小飛俠怔了一下!

他不知道毛病出在那裏。

張百萬眼光一凝,又道:“從來只有我派人去聯絡賀敖海,他絕不會派人來找我。所以我說你不是賀敖海的手下。”

小飛俠本來也就沒打算隱瞞。

他定定地望着張百萬道:“我是小飛俠。”

張百萬臉色一變!

他隨即一笑道:“你的確膽子夠大,敢跑到這裏來找我,怎麼?是不是想通了,願意與我合作?”

小飛俠搖搖頭道:“不,你猜錯了。”

“哦”了一聲,張百萬道:“難道你想刺殺我?那你恐怕真的是自不量力。”

“我也不是來刺殺你。”

“那麼這就奇怪了,說吧!你到底為了什麼而來?”張百萬不慌不忙道。

“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

張百萬要小飛俠坐了下來,他靜靜的等着下文。

小飛俠坐好后,面容一凜道:“張小柔死了。”

身軀一震,張百萬表情巨變道:“你說什麼?”

小飛俠再說了一遍:“張小柔死了。”

張百萬跳了起來,他不可置信的道:“你胡說什麼?慢……慢點,你怎麼知道張小柔和我有關係?”

小飛俠淡淡道:“你最好鎮定點,這全是事實。”

聽完小飛俠與張小柔結識的經過,以及張小柔的慘死,張百萬整個人象失去了魂般發起呆來。

小飛俠看到這個不可一世的富豪、梟雄,眼中竟然浮現淚光。

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人永遠是人,而人與人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永遠也無法斬斷的。

發怔許久的張百萬突然醒了過來。

只見他眼中閃着怕人的光芒,定定地望着小飛俠道:“我相信你的話,這段血仇,我一定會替柔柔報的。”

小飛俠點頭道:“對小柔的死,我和你一樣的難過,我來除了告訴你這件事外,主要的是點醒你,不要再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了。”

身軀又是一顫。

張百萬一下子像蒼老了許多,他坐倒在椅子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到小飛俠有離去的意思,張百萬猛然清醒過來,出聲叫道:“慢點。”

小飛俠回頭望着他。

張百萬道:“我知道你有事想說,可是不知如何開口,你等到晚上。”

小飛俠面上一喜,怔怔道:“你……你終於醒了?”

張百萬頹然一嘆,萎靡道:“突然之間我發現權勢、金錢對我來說全都不重要了。”

小飛俠有感而發道:“你能這麼想,小柔地下有知,亦會欣慰的。”

“虎爺是個狡詐、多疑、且狠毒的人,要殺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是說連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不,在以前我若想殺他雖不是探囊取物,卻也是唾手可得,然而現在……現在……”

小飛俠看到張百萬顫抖的從身上摸出一包藥粉,再見到他巍顫顫地用水吞了下去。他突然什麼都明白了,同時更感覺到虎爺的確可怕,居然用這種法子來控制張百萬。

想起那段毒癮纏身的日子,小飛俠明白張百萬的無奈,不覺關心道:“你應該擺脫它。”

凄然一笑,張百萬又像再老了十歲。

他嘆氣道:“我試過,可是卻失敗了,到現在我才明白你是多麼的令人欽佩,有那麼大的毅力與決心去戒絕它。”

小飛俠沒再說話。

因為也只有他最了解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苦,以及讓人發瘋、發狂的感覺是多麼的可怕。

內神通外鬼。

內神通外鬼的事情都是很容易成功的。

當張百萬把暈迷不醒的王飛帶到他屋子時,小飛俠明白這個人是真正的覺悟了。

他慌忙的上前,在看到王飛已經折磨得不成人形后,他心緊緊地抽搐了一下。

王飛身上的創傷雖已結疤,但因為沒有上藥的關係,許多地方已經潰膿,如果再不及時處理,再度潰爛的時候就會無葯可治。

另外讓小飛俠吃驚的是怎麼也想不到一個鐵打的壯漢,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裏瘦成這付模樣。

他雙眼凹陷,兩頰露骨,身上除了一層皮外,簡直找不到一塊有肉的地方。

“你點了他的穴道?”小飛俠心痛萬分道。

張百萬嘆了一聲道:“不得不這麼做,否則他不可能跟我走,這個人的確是個怪人,他好像真的把那間石牢當成了他的家。連讓他出來透透氣,他都不肯。”

小飛俠明白王飛那種自虐式的傾向。

小飛俠嘆道:“他有着心病。”

張百萬上前,伸出手想要替王飛解開穴道。

小飛俠突然道:“不用了,我想……我想還是讓他暈睡的比較好些……”

張百萬沒有說話,停住了手。

因為他也怕王飛暴烈的性子萬一醒轉過來大吼大叫開來可就不妙了。

弄來了一輛馬車。

張百萬把王飛藏在酒罈子裏后,便對小飛俠道:“虎爺最近不在,所以事情才會如此容易……”

跨上了車轅,小飛俠深深的望了這個人一眼。他內心複雜的情結,竟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百萬苦笑道:“你快走吧,我們後會有……有期。”

沒有謝字,小飛俠馬鞭一抽,就把馬車緩緩的駛離了這座莊院。

“什麼人?站住!”

剛要出“青龍鎮”,黑暗裏已有人竄出攔住了小飛俠的去路。

小飛快鎮定的道:“‘江海盟’派來的。”

二個大漢提着刀,望了望小飛俠車后一眼。

其中有一人道:“把車廂掀開,我們要檢查。”

心頭一跳,小飛俠力持鎮定地走到車后,掀開了車簾。

“酒?怎麼會有這麼多酒?”

小飛俠連忙抱下來一壇酒,道:“兩位,這一壇就孝敬你們。”

那兩人心中一樂!

但是另一人還是問道:“這些酒是怎麼回事?”

眼珠子一轉,小飛俠道:“酒是二當家的稿賞咱瓢把子的。”

“哦!你們賀瓢把子還真神氣。”那人不覺吃味道。

趕快堆上笑臉,小飛俠道:“那兒話,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拿人的手短。

那兩人揮了揮手,小飛俠便跳上了馬車直朝鎮外奔去。

王飛醒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他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突然坐起來怔怔地看着眾人。

小飛俠戚然一笑道:“怎麼樣?感覺如何?”

王飛有種恍苦隔世的感覺。

他不可思議道:“這是哪裏?我……我怎麼會在這的?”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飛俠道:“這裏是離“青龍鎮”百裡外的一座莊院,你已經脫了險啦!”

“是啊!”齊鐵山笑道:“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還有得混哩!”

楚烈亦含笑上前道:“你好好休息,一切等你精神恢復了再談。”

於是大家跟他點了點頭,就魚貫離開。

小飛俠沒走,因為他明白解鈴還是系鈴人的道理。

含着笑,小飛俠伸出手握着王飛那隻剩下骨頭的肩膀。

“閣下還真是剛烈,朋友嘛!拌拌嘴也用不着真的翻臉對不?好了,我這廂跟你賠禮道歉了,你可得原諒我,否則薔薇她可會找我麻煩的。”

王飛嘆了一聲道:“我那有和你翻臉?只是心中一時鬱悶而已。”

小飛俠一笑道:“那也犯不着單槍匹馬的闖上“青龍鎮”找人拚命呀!”王飛苦笑道:“心裏想着老母的慘死,一時忍不住,只好什麼都不管了。”

“你可真帶種,聽說你差點沒把“青龍鎮”給翻了過來。”

王飛慚愧道:“還不是遭人活擒。”

“廢話!”小飛俠故意笑罵道:“你又不是神,雙掌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那是一定的結果。”

王飛搖搖頭道:“是誰把我救了出來?”

小飛俠笑而不語。

王飛一怔,旋即明白。

他感嘆道:“你是怎麼辦到的?有時候我真他***懷疑你小子是人還是鬼。”

“當然是人,否則你豈不是和鬼打上了交道。”

王飛也笑了。

笑容里他握住小飛俠的手,而一切的不愉快與心中的疙瘩,

也全在彼此緊緊的一握而煙消雲散。

第二天當小飛俠再來看王飛,他發現王飛的氣色已好了許多。

他爽朗笑道:“你本錢雄厚,放心吧!不出一個月,我保證你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王飛怔怔地看着小飛俠,沒有說話。

小飛俠不覺道:“怎麼了?我臉上有花?你怎麼用這麼怪的眼光看我?”

王飛長聲一嘆,哽咽道:“張……張姑娘死了?”

小飛俠神情一路,點頭道:“死了,死在虎爺的手裏。”

“這個人渣!”

王飛緊緊握着拳頭,咬牙切齒罵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的?”

“薔薇剛才來過,也說了一些你們的事情。”

停了一下,王飛臉上浮現愧疚。

他欲語還休道:“我……我是個老光棍,根本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愛,你……你不要怪我以前對你說的那些狗屁話。”

小飛俠強顏一笑!

他坐在床邊道:“還提那些幹嘛?你老小子快點好起來,我負責替你物色一門對象,要你脫離光棍生涯,以後就不會再大放厥詞了。”

王飛笑道:“你少來,經過你的挑選,好的你都留下了,剩下的不是母夜叉,就是鬥雞眼,要不然就是塌鼻子、血盆大口;我可不敢領教。”

“去你的。”小飛俠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王飛收起笑容道:“你們現在打算如何?”

小飛俠嘆道:“正在等機會。”

“聽說為了我,楚烈已退了兵?”

點點頭,小飛俠道:“不錯,所以如今雙方實力懸殊,已不可能力戰。”

“如今我已回來了,何不讓你大哥再撥兵包圍“青龍鎮”,一舉殲滅對方?”

小飛俠苦笑道:“事情能這麼簡單也就沒問題了。”

“怎麼說?”

“一來我們不願做那背信之人,雖然已經把你救了出來;則朝廷用兵更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這還得上奏皇上,像這種出而反而的事,世上恐怕還沒人敢做。第三,虎爺現在還沒有跡象謀反,我們也只有以江湖人對江湖事的做法來和他做個了斷。”

聽完了小飛俠的話,王飛低頭不語。

良久之後,他才悠悠嘆道:“這全都怪我,如果我不那麼意氣用事,此刻那些***早已授首了,也不會發生張小柔那樁慘事。”

小飛俠當然不能怪他,他嘆氣道:“一切都是劫數,天意如此夫復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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