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個故事(衝出皓月山3)
雖然個個都身上帶傷,但他們還是儘力的朝前走着。只是,難免心中凄惶。照理說,纜車出了事故,景區該組織人來尋找營救出事的人。但看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人在找他們。怎麼能這麼不負責呢?“等回頭出去了,一定告死這個鬼地方。”裴浩然咳嗽了兩聲,嘟嘟囔囔的咒罵著。
袁思誠背上背着一個大活人,走在坎坷不平的河岸上,累得沒有心情接話。柳青梅背着背包,自己還受了不輕的傷,渾身都在痛,也沒有心思搭話,只是默默無語的往前走。天邊那一層層的火燒雲,呈現出一種不透明的烏沉沉的紅,像極了血液的顏色。河流旁邊沿岸一路生長着長長的灰黃色蘆葦草,在晚風裏蕭瑟的顫抖着。柳青梅垂眸看了看自己肩上那道最深的傷口,儘管她只用一側肩膀背着包,行動間還是扯到了傷處,白色的繃帶上隱隱透出血色來,一陣陣的抽痛。
在天色即將完全暗沉下去的時候,前方的林間深處隱約出現了幾座房屋。有房屋,就意味着可能會有人。幾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往房屋所在的地方走過去。當他們走近那處所在時,看見在荒草漫漫的小路旁邊,立着一面爬滿青苔的破舊木牌。木牌上面,能依稀看到“伐木工藝術展覽會”幾個模糊的字。路過木牌,再往前走一段路,幾座破敗的小木屋赫然在目。那種荒涼的景象,看起來不像會有人在,幾人頓時大失所望。但,無論如何,晚上總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不必露宿荒野。
四五座灰褐色的小木屋,基本都被板條釘住了門窗,只有位於中間地帶的一座,沒有被釘死,小木門上掛着一把生了銹的鐵鎖。將背上的黃伊放下來,袁思誠找了塊趁手的石頭,哐啷哐啷兩三下就砸開了門鎖。推門進屋,裏面窄小得可憐,靠牆放着一張窄窄木床,另一側有張歪腿木桌,兩把舊椅子。另外還有一個烏漆墨黑的煤炭爐子,一些簡易的炊具,便再無其他了。
只要有個地方歇腳就好,在這種情形之下也挑剔不了什麼。傷勢最輕的兩人動手,略微打掃了一下屋裏的積塵,便歇息下來。小床上躺了兩個傷勢較重的人,袁思誠和柳青梅便只能坐在椅子上休息。精神一鬆懈,傷處的疼痛就接踵而來,柳青梅只覺得難受極了。在藥箱裏找出止痛片吃下去兩粒,方覺得好一點。吃了止痛的葯,腦袋不一會兒就感到昏沉起來,她努力撐了一陣子,終於還是支持不住的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入睡后不久,她就開始做一些古怪離奇又零零碎碎的噩夢。
夢境的開端,是他們四個人行走在陰暗可怖的樹林裏。四周的樹木灰敗傾頹,落葉凋零。腳底下的泥土骯髒潮濕,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蟲子在爬來爬去。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她問身邊的三人。可是,沒有人理睬她,全都自顧自的往前走。走着走着,隱約能看到樹林的中心地帶,佇立着一棵蒼老的巨樹……場景突然變換,換成了她坐在一口老井的邊沿上,低垂頭顱望着井水,手持梳子梳着頭髮。突然,幽深的井水中咕嚕咕嚕的冒出泡泡來,緊接着,一具又一具屍體從水裏浮現出來。仔細一看,分明就是除開她之外的另三個人,全都臉青唇白,沒了生息。這恐怖的場景,令她忍不住尖叫起來,啊——
“青梅,青梅,醒醒……”一陣搖晃搖醒了柳青梅,她滿頭大汗的睜開眼,看見了袁思誠滿是擔憂的臉。“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柳青梅定了定神,答道:“是啊,做了很可怕的夢。”桌上立着一盞油燈,散發著微弱的淡黃色光芒,一看就知道是從這小屋裏找出來的物件。暗淡的光映照着陳舊的桌椅和木床,床上的兩個人閉着眼,睡得很熟。袁思誠一邊取出水倒給柳青梅喝,一邊說道:“你說,襲擊我們的那個怪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柳青梅端着水,眼神怔愣,依然沉浸在先前做的噩夢裏,沒有聽到袁思誠的話。等到他又接連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將眼光移到他身上:“嗯?你說那個怪物嗎?”
袁思誠點了點頭:“看起來有點像骷髏,但很多地方跟骷髏又不一樣。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要襲擊我們,唉,真是倒霉……”說著,他突然一凜,“我們太大意了,竟然從醒來到現在毫無防範,要是那怪物又來了怎麼辦?”他忙站起身來,檢查門窗是否鎖好。而後,又在屋子裏尋找起來,想要找些防身的東西。找來找去,他在角落裏的一堆雜物里翻出一把斧子來,雖然生了銹,但依然是個防身的好物件。拿着斧子坐回到椅子上,他開始拭擦起斧頭上面的灰塵和銹跡來。
翻檢東西的聲響驚醒了床上的兩個傷員,他們相繼起身,看見袁思誠的舉動,便詢問他在做什麼。聽到他說起害怕怪物再來,他們也心有戚戚焉,同樣覺得該有所防範。裴浩然也走到那堆雜物前,找出了一根鐵棍,聊勝於無。
見到兩個男人的行動,柳青梅想了想,也起身在屋裏尋找可以防身的武器。找了好一會兒,沒見到合適的。正苦惱時,她突然瞥見床底下放着一個褐色木箱子。彎腰拖出木箱,揭開蓋子一看,裏面只有一堆零散小物件,沒有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嘆了一口氣,她隨手撥了撥箱子裏的物件,十分失望。
“這些東西是——”一旁的袁思誠看了過來,神情變得凝重。柳青梅藉著油燈昏黃的光芒,仔細察看那些物件,卻是許多錢包、車鑰匙,還有手機。撥開這些東西,底層還壓着好些新舊程度不一的車牌。東西在這裏,那麼,它們的主人呢?
柳青梅隨手撿起一個看起來很舊的錢包,打開一看,裏面有駕駛證和身份證,是屬於一個名叫丁晴的女人的。不知道為什麼,照片上的面孔讓她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到過似的。她努力的回憶着,腦海里逐漸浮現出一張哭泣着的臉。……那個售票員!這個丁晴的相貌,與那個公園門口的售票員相似極了。不同的是,證件照里的丁晴有張年輕的面孔,那個售票員卻有張蒼老的臉。但是,從五官的輪廓來看,的確就是同一個人。
公園售票員的證件,為什麼會在這裏?其他的物件呢?又是屬於哪些人的?還有那些被取下來的車牌,又是怎麼回事?看着面前的這堆東西,無端端的,柳青梅感到渾身發冷。這些東西的主人,是不是,已經全部死去了?死在了,這個森林公園裏……驀然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她說:“我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這個森林公園很危險。你們看,這些東西……”
兩個男人俱是神色嚴峻,但卻不贊成現在就走。裴浩然說:“夜晚的森林太危險了,如果那個怪物趁黑偷襲我們怎麼辦?我看最好還是在屋子裏呆一夜,天一亮我們就走。”聽他這樣說,袁思誠也點頭贊成。柳青梅想了想,覺得他說得確實在理,便也同意了。的確,幾個傷員在夜晚的森林裏尋找出路,危險太大了。更別提還有個怪物的陰影在,想一想都感到心中發寒。
夜晚的森林深處,廢棄的小木屋,幾個惶惶不安的人。屋子外面常有奇怪的聲音響起,可能是夜行動物弄出來的聲響。雖明知如此,卻還是忍不住覺得惶恐。林子裏好像棲息了一隻大鳥,動不動就咕嘎咕嘎的尖叫兩聲,聽得人心驚膽戰。柳青梅把箱子又塞回了床底,卻情不自禁的時常往那裏看。她總覺得,四周的森林中飄蕩着許多的幽魂,哀戚的找尋着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時間緩慢的流逝着,從來沒覺得夜晚如此的漫長難熬。漸漸的,柳青梅感到小腹酸脹起來。她拉拉袁思誠的衣袖,說道:“我想出去解手。”
袁思誠聞言站起身來:“我陪你。”他拿上手電筒,和柳青梅一起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走出木屋,便能感到夜晚的寒冷空氣撲面而來,冷得柳青梅打了個寒顫。兩人不敢走得太遠,就在小木屋側面的草叢裏解決了問題。不多時,他們兩人便又打着手電,朝着小屋走回去。剛一進門,兩人便瞠目結舌的呆住了。卻見破敗的木屋中空空如也,只剩下兩個背包擱在牆角,裴浩然和黃伊兩人全部都不見了!
木桌上面的油燈閃爍着,啪的一聲爆了個燈花,驚醒了獃滯的兩人。這怎麼可能?他們才出去多久,什麼異常動靜都沒聽到,裴黃二人怎麼就消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