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關於和好
86_86939兩人那時候已經冷戰了半年，彼此心裏也不好受，偏偏兩人都是倔性子，拉不下面子道歉，況且陸枝是真被他傷了心，自然不會先開口。
蘇蘅自從上次回來，沒過幾天就又離家去了國外，經過蘇木兮這麼一鬧，她也沒再見蘇蘅，只全心全意撲在中考上面。
她每天都會在學校呆到很晚，直到外面華燈初上，留校的人陸續回了家，整個學校即使只有她一間教室是亮着的。
她也不覺得害怕。比起那個令人窒息的大院，她倒更願意一個人待在學校。
京城裏是幾乎看不見星星的，她回大院的時候經常都臨近深夜，幸好那段路不長，只要穿過一段長長的弄堂，在左拐一段路便到了。
回到陸家，經常性的門都關上了，無論是惡意還是習慣性么遺忘，即使陸家沒一個人想起她的存在，陸枝也不在意。
好在那時候京城大院都是古老的四合院，她的房間恰好在靠牆的最邊上，可以直接從窗戶爬進去，所以陸枝每天晚上都是爬窗戶進房間的。
那時候走在路上，陸枝偶爾會看看夜空，她八歲之前一到夏天的夜晚便會爬上屋頂看星星，可惜，京城是看不到這樣的景色了。
夜空被弄堂兩邊高高的房屋割去了兩邊，只留下中間那塊長長的空間，黑的不見底，要是有星星，那麼這塊一定是銀河了，長長的泛着光芒閃耀的銀河。
陸枝這樣想着，再一抬頭，還是黑的不見底，心裏生出失望來。
更多的時候，她會數着步數向前進，這樣可以讓自己少想一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就這樣獨自走了三個多月。
偶爾，她會突然感覺有人跟着自己，她也不回頭，只一個勁的往前走。
在她留校后不久，對面樓層上的幾間教室也開始亮起來，陸枝也沒多想，她以為那是跟她一樣努力學習的好孩子。
直到某一天晚上，陸枝回到大院裏，偶然有一次透過窗帘看見外面那個身姿挺拔清艷絕倫的男子，他站在有些昏黃的路燈下，一個人孤獨成一個世界。
後來不久的一天晚上，陸枝又“不小心”的偷偷跑到對面那幾間亮堂堂的教室。卻發現，其餘幾間都沒有人，只有正對着她教室的那間，那個人微皺着眉拿着筆對着書本演算。每隔十幾分鐘便會向對面望一眼，見對面燈還亮着，然後繼續起筆。
如果她沒有發現，是不是他永遠都不會說出這件事？
好在，她還算聰明。
陸枝背靠着牆，牆內便是那個從來都不懂得哄人的男子，一牆之隔，他卻發現不了自己。
陸枝揉揉眼睛，輕手輕腳的離開。
自從知道了後面的確有人跟着后，陸枝也不急了，十幾分鐘的路程硬是走了將近半個小時。
只是留校的時間縮短了些，她一直記得這人身體不好，不能受寒。
那天夜晚她背着背包穿過長長的弄堂，偶然往後一撇，那人如星子孤立中央，耀眼的幾乎讓時間都定格。
陸枝也不理睬也不拆穿，只是腳步輕快了幾分，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他一直這樣跟着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讓她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卻不會被她輕易察覺。
兩人都明白，也都不打破現在的相處方式。
就這樣，陸枝在夜晚走過了半個春季和半個夏季，蘇木兮就在她身後跟了半個春季和半個夏季。
中考前的那天晚上，陸枝留的格外晚，心裏越是煩躁，她越是不想回大院。
她走走停停，身後的人也跟着走走停停，陸枝起了壞心眼，她突然上前幾步，然後“砰”的一聲整個人跌的趴在了地上。
就像她多年前母親離去她趴在雪地里一樣。
陸枝也不爬起來，反正都是丟臉，也不在乎多一次。
她在等着身後的人。
一，
二，
三。
那人清冷的卻帶着一絲急切的聲音響起：“怎麼了？”
陸枝將臉坑在雙臂肩，她趴在地上，就是不抬頭看他的臉。
“摔的疼嗎，起來我看看。”那人的聲音已經有些急了。
“我想看星星。”陸枝說，頭還是沒抬。
蘇木兮愣了愣，終是答道：“好。”
“你以後不可以罵我蠢。”
“你要學着聰明點兒我就不會罵你蠢。”蘇木兮失笑，連他自己也沒發覺他的目光有多溫柔。
“以後不可以逼着我吃雞蛋，你都不吃胡蘿蔔。”這話說得倒是有點委屈了。
“好。”
“還有，上次的事我不會原諒你。”
“……”良久的沉默，蘇木兮眸光暗了暗，才微啞着聲音道：“不原諒也沒關係。”
“除非你背我回去。”
蘇木兮一愣，心裏的缺口就像被人填補，剛剛的難過頓時煙消雲散，他低低笑出聲來，道：“好。”
“不想回去了怎麼辦。”陸枝睜着雙大眼睛，卻只能看見無邊的黑暗，聞到的只有地面潮濕的味道，然後就感覺到頭上覆上了一個溫熱的手掌。
“別怕，我在。”
她不知道這個少年在他倆那次吵架過後，燒了整整三天，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
她不知道這個少年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見她，趕去她學校才發現她一個人坐在教室裏面。
他就這樣站在外面看了她四五個時辰。
她不知道這個少年返校后，每天是如何急切的在放學后趕到她的學校，生怕她一個人待久了會害怕和孤單。
她也不知道這個少年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看着她每天晚上爬着窗戶進自己的房間，他怕他只要一抬起腳步，就會死死把她拉進自己懷裏。
她也不知道這個少年有多麼希望，她能回頭看自己一眼。
鼻子猛的一酸，陸枝連忙用鼻子蹭蹭手臂，另一邊眼眶卻熱了起來，掉落的淚水擋都擋不住，滾燙的彷彿要把地面灼穿。
路燈昏黃下趴在地上的少女，死死的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來，蹲在她面前的少年容顏無雙，他輕輕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眼裏的心疼難過滿的要溢出來。
後來蘇夫人跟蘇先生說起這件事，她問他：“如果我不跌倒一次，你是不是永遠不會上前與我同行。”
蘇先生只是溫柔的笑，道：“也許吧。”
蘇夫人趴在他身上，小聲罵：“笨蛋。”
他笑：“是，我是笨蛋。”
“那時候跟在我身後，你在想什麼呢。”
蘇先生揉揉她的頭，道：“我在想，你什麼時候能回頭看我一眼，只要你回頭看看，就會發現我一直在你身後，從未離開。可惜你一直沒有回頭。”
蘇夫人眼眶一熱，連忙將頭埋在他胸前，許久，蘇先生才聽見她帶着鼻音的話語。
“胡說，後來我明明回頭了。只是你一直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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