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完)

第100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完)

寅時,最接近黎明時刻的一個時辰,此時,月明星稀,亦是人們酣睡如泥的時刻。

方溪院角落的石凳上,此刻正坐着一清瘦的身影。他面對着前方的陰暗處,時而磨搓着拇指上的扳指,時而仰望月空。而在陰暗處,則時不時的飄出一刻意壓低的聲音。

“主子。”

“可有查出一二?”低啞深沉的聲音響起。

“趙三兒,本名趙應求,是杭州府富商趙東海的三兒子。因其姐姐是杭州知府的妾室,所以在杭州城內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此次耿格格被擄一事,與此人並無多大的掛礙,只是……”

“說。”

“是。只是他爹趙東海在皇上鑾駕進入杭州城后,曾與八爺他們接觸過,所以奴才以為此事也許與八爺他們有關。”

“老八?此線繼續跟着,莫要斷了。”

“是,主子。那個……主子。”

“還有何事?”

“自濟南府之後,奴才奉命跟在耿格格的身旁,可此次耿格格被擄,奴才未免暴露並沒及時出手營救,還望主子降罪。”說完,陰暗處里的男人便單膝跪了下來。

“免了,倘若今日我們沒能趕到,你自是會出手的,此事你並無過錯。那件事兒,查的如何?”

“回主子,奴才領命之後,一直暗中跟在耿格格身邊。耿格格她,成日裏窩在院子裏,就算是出去了,那也是與十三福晉同行,從未私下裏與九爺接觸過。紹興之行,她去九爺的園子,也只是去見了九福晉,想必她已知曉濟南府的真兇是何許人了。不然,這紹興的品酒宴也不可能這般輕易的就過了。”

“你且下去吧,繼續跟着她。”

“喳。”說罷,陰暗處的男人瞬間就消失了蹤跡,而石凳上的清瘦身影也緩緩的起了身,慢慢地向堂屋的方向走去。

***

康熙大帝巡視完了錢塘大堤,也與一眾臣子議完了大大小小的政務,剛得着空便又有了突發奇想---微服出巡。

這錢塘大堤他是巡視完畢了,可這聞名於世的錢塘大潮他還未曾親眼目睹。如今,正好是觀看錢塘大潮的好時機,他又豈能錯過。於是,他決定去看那負有盛名的錢塘大潮,並微服出訪。可康師傅的家族實在太過龐大了,若是此時都同他一道去,那跟巡視也就沒什麼區別了,所以康熙大帝又說了,要分撥。

他親點了老四、老九、十三、十四四個兒子隨駕,又帶上了此次他帶出來的宜妃與和嬪二妃,又因着心情愉悅,還首肯了隨駕的兒子們,可以帶着自己的家眷一同前去。於是乎,就有了眼下的這番情形。甚是尷尬的耿寧兒垂着首,盯着自己手裏的絹子,裝做路人狀的坐在馬車裏。

可即便是她有意低調,但坐在這搖搖晃晃的馬車內,仍是有人覺得她甚是扎眼,就比如宜妃,也比如九福晉---董鄂黎萱。

抬起蔥白的縴手,宜妃扭頭笑靨如花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和嬪,指了指其腕上的一白玉鐲子,“和嬪妹妹,你這玉鐲子瞧着可真是溫潤透亮啊。可是上等的羊脂玉?”

聽了宜妃的話,和嬪面上仍是素日裏的和善笑容,對着宜妃笑盈盈的道:“嬪妾對這玉石並不在行,到是聽說姐姐您可是這方面的箇中高手,不如姐姐給嬪妾掌掌眼?”說罷,便抬起了自己的手腕,退下了腕上的玉鐲。

宜妃一瞧,欣喜的從和嬪的手中接過玉鐲,餘光瞥了一眼角落裏的耿寧兒,爾後,便仔細端詳起了手中的羊脂玉鐲,“這玉鐲,質地細膩滋潤,油脂性好,綹裂較少,可是難得一見的臻品啊。”

“哦?哈,宜妃姐姐果然是學識淵博,若是姐姐不嫌棄,嬪妾就將這玉鐲子送與姐姐,可好?”和嬪滿面笑意的說道。

宜妃一聽,這臉上的燦笑都要咧到耳朵去了,可言語間還是假意的推諉道:“誒,豈可?”

“宜妃姐姐只管收着便是,嬪妾也不懂這些,放在嬪妾那裏也不過是擺飾,暴殄天物了,倒不如贈與宜妃姐姐這懂它之人。”

“若是這般,那本宮也就不再推拒和嬪妹妹的一番心意了。”說罷,便欣喜的將玉鐲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並伸手讓車內的眾人品評,“你們也都好好開開眼,這可是少有的佳品啊。”

就在眾人都在對玉鐲品頭論足之際,宜妃的目光卻直直的落在了耿寧兒的身上,臉上更是閃過嘲諷十足的笑意,“這和田玉啊,它也分為上等佳品的羊脂白玉、白玉和這下等的墨玉,更有最次等的雜玉一說。正所謂,玉養人,人亦養着玉,但凡是美玉,它都是有靈性的。若是這美玉跟了一個它覺得配不上自己的主子,它這光澤就會越來越暗淡,連帶着這玉的整體也變得不那麼通透了。可若是這美玉配着與它相得益彰的主子,這通體可是會越發光澤透亮的。所以說啊,若是什麼墨玉、雜玉的貨色,卻妄想搭配地位高上的主子,這不就是自不量力?耿氏,你說本宮說的可是這麼個兒理?”

宜妃的一番夾槍帶棒譏諷意味十足的言語,直指地位甚是卑劣的耿寧兒,馬車裏的眾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又有何人聽不出來?更有甚者,如九福晉董鄂黎萱更是偷笑了起來。

拉住欲要反駁的兆佳容凝,耿寧兒面上掛上一如往常那般溫婉的笑容,狹長的雙眸中卻沒有半分的笑意,“宜妃娘娘說的再理。只一點,這璞玉與雜玉有時候甚是難甄別,所以啊,就不乏一些個目光短淺拙劣的主子,把本是臻品的璞玉當成了下等貨色的雜玉,亦或是,把本是下等貨色的雜玉當成了價值連城的璞玉了。這般的主子,也不過是半調子罷了。”

這下,耿寧兒一番暗有所指的話,算是徹底的下了宜妃的顏面。以宜妃的脾性,又豈會這般的認輸吃癟,她可是康師傅諸多妃嬪中,最為爭強好勝的一位。微微的挑了挑柳眉,又轉了轉腕上的玉鐲子,宜妃甚是狠戾的瞧着耿寧兒,道:“哦?想不到,耿氏你對玉石也有些研究。怪不得老四會讓你一個格格出來隨侍,原是個‘才女’呢。”

“宜妃娘娘過譽了。‘才女’一稱,妾身可不敢當,妾身不過一位卑言輕的格格罷了。如今能夠得到王爺的垂青,大抵也是因着妾身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吧。因,妾身時刻都將受人滴水恩,當湧泉相報銘記於心,絕不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一聽耿寧兒將忘恩負義幾個字重讀,宜妃當下就啞口無言了,只得怒氣沖沖的看着一臉溫婉的耿寧兒,生着悶氣兒。而坐在她身旁的和嬪,一雙明眸中快速的閃過了一絲驚詫,爾後便又恢復成如初時般模樣。

一時之間,馬車內的眾位福晉、側福晉瞧着宜妃面上的菜色,再想到方才耿寧兒的言語,心下不禁疑惑了起來,但這面上自是不敢表露的。

就在馬車內陷入一片詭計的沉寂之時,前行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一向膽大好奇心又重的兆佳容凝便撩開了車窗的帘子,向前方看去。此時前方的馬車前,隨侍的侍衛是層層的圍立於康師傅的馬車周圍,而被點來隨駕的四個阿哥,此刻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盯着馬車的前方。

“天啊,我們好似遇到山賊了?”兆佳容凝迅速的放下車窗的帘子,煞白着臉驚恐道。

“什麼?那、那可有人護我們的周全?”

“這可如何是好啊?”

“我們快逃命去吧。”

因着兆佳容凝的一番話,馬車裏一下子便炸了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自己的看法,這臉色更是一個塞着一個的難看。就在大家都慌了神,想着自己該當如何自處之時,坐在最角落的耿寧兒,悄悄的掀開了車窗的帘子,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前方的動靜,也就是在這一剎那,前方已開了打。車內的女眷們一聽到前方傳來了打鬥聲,便不顧形象身份的尖叫起來,更有甚者就直接的厥了過去。

耿寧兒也未曾經過如此場面,如今,親身經歷一番,這心裏本就七上八下,加之這車內驚恐的尖叫聲,則更使她心生恐懼。輕咬下唇,挑起窗前的帘子,眼見着前方的亂戰已開始慢慢向著她們這邊蔓延,若是繼續在車內這般坐以待斃,那可就唯恐小命不保已。於是乎,耿寧兒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想以此來迫使大腦冷靜下來。

再次挑簾審視眼下的境況,並對馬車前後左右的地勢進行了逐一的審視與分析,最終耿寧兒在心下定下了逃跑的路線。她環顧了下車內已亂成一鍋粥的女人們,側首覆在兆佳容凝的耳旁低語了幾句,爾後拉着她迅速的跳下了車,奔着馬車右面的那片林子跑去。

因着耿寧兒與兆佳容凝的動作太過於一氣呵成,車內的女人們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忽然之間,和嬪也跳下了馬車,向著林子的方向跑去。這下,車裏的女人們都反應過來了,也紛紛的跳下馬車,跟着和嬪的身後向著密林跑去。而此時的耿寧兒與兆佳容凝,跑到了林子一處的至高點,也找到了一個適合隱蔽的地方。正欲隱藏起來,待前方的混戰平息后,她們在下去。可誰知,她們剛要躲起來,兆佳容凝卻又要衝下去。

耿寧兒一把欲要向下沖的容凝,一臉凝色的看着她,“你要幹嘛?”

“寧兒,胤祥被那些蒙面人包圍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胤祥出事,我要去幫他。”兆佳容凝哽咽道。

“你又不會武功,身上又沒武器,你下去還不夠給十三爺添亂的。十三爺武功那麼好,又豈會有事?”耿寧兒緊蹙黛眉,低聲道。

“可是,啊!不行,我要下去,你別攔着我寧兒,胤祥他受傷了!你別拉着我,寧兒,我要下去。”

兆佳容凝被十三受傷的畫面刺激着了,拚命掙脫寧兒的阻攔,搖晃着自己的身子。耿寧兒因為腳下的凹陷,身子一個不穩,便滾了下去。容凝見狀一面大喊救命,一面追着向下滾落的耿寧兒,而耿寧兒則是一路從方才那林子的至高點滾落到了山道上。

好不容易着了地兒,耿寧兒也顧不得什麼頭暈目眩,骨頭架子疼了,雙手撐着欲要從地上爬起來。就在這時,兆佳容凝追到了耿寧兒,正欲俯身將耿寧兒攙扶起來之際,一道寒光閃了過來。耿寧兒一把推開了容凝,自己的身子則向一旁倒下,總算勉強逃過了眼前這一劫。

可身前的蒙面人,可沒想給她喘息的機會,這第二劍又向她刺來。看着那鋒利的劍尖直直的向著自己刺來,耿寧兒感覺身子已經全然不聽自己大腦的指揮了,就連這胸膛里的心臟也在此刻停止了跳動般,她只是瞪大着雙眼,看着劍尖一點一點的向著她的心窩靠近,而無力反抗。

‘呯’

隨着一聲兵戎相接的聲響,方才刺向耿寧兒心窩的劍尖被另外一把劍的劍尖給震了出去,與此同時,她的跟前出現了一個身着藏青色長袍的傾長背影。很快的,身前二人便交起手來,耿寧兒也趁着這個機會,用足了吃奶的力氣自地上爬了起來,臨撤之際,她呢喃道:“謝九爺,救命之恩。”

說罷,耿寧兒身子便向一側閃過,欲要再次向著林子的方向跑去。可就在她拚命的向著目的地跑去時,卻看到前方的黑衣蒙面人正欲對着胤禛放暗箭。只聽‘嗖’的一聲自耳邊經過,下一刻耿寧兒便覺得自己的右肩生疼,低頭望去,這才驚訝的發覺,那支離弦的箭,此刻正插、在自己的右肩上。爾後,身子便如爛泥般癱軟了下去,終是被身後那精壯的胸膛所接住。

“寧兒!”

迷濛之中,耳邊傳來的是那熟悉的低沉沙啞聲,耿寧兒唇角微揚,微弱的喚了一聲,“王爺……”

‘啪啪啪’

“寧兒,別睡,不許睡!”

胤禛一個俯身便懶腰將耿寧兒抱了起來,並在十三的掩護下將她抱到了一出較為安全的地方。緊蹙濃黑的劍眉,清瘦的臉龐此刻有些蒼白,他麻利兒的卻又不失小心的檢查着耿寧兒的右肩的傷勢,在確定並不是致命之傷后,這才微微的鬆了口氣兒。用力摁住耿寧兒的人中,待到她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他那一個懸着的心才算落了下來。

“寧兒?”

緩緩的睜開雙眼,耿寧兒瞧着一臉擔憂模樣的胤禛,虛弱的喚道:“王爺……”

“傷勢並無大礙,你且在這兒歇息,莫要衝出來。待會兒,我再回來接你。”輕柔的扶着耿寧兒靠着背後的大樹,扭頭異常認真的對着兆佳容凝道:“十三弟妹,寧兒就勞煩你看顧了。”

“四哥,你且寬心,我會好生看顧寧兒的。”兆佳容凝鄭重其事的對着胤禛道。

“容凝,你自己也千萬要小心,莫要再出來,否則,我還要分心看顧你的安全。你且安心,我不會有事的,方才也不過是皮肉傷罷了,乖,再次好生看顧小嫂,你可知曉?”

“嗯,我知曉了,胤祥,你也千萬小心啊。”

“嗯。”

說完,胤祥與胤禛二人便再一次回到了混戰中。可就在他們前腳剛走,後腳一黑衣的蒙面人就像她們所在的方向搜了過來。耿寧兒與兆佳容凝盡量的壓低自己的身子,以免被發現,可空氣中那濃重的血腥味兒還是會將她們的所在地給暴露出來的。眼看着黑衣人一步一步的向著她們靠近,耿寧兒閉上了狹長的雙眸,深吸了一口氣,對着身旁的容凝道:“容凝,你快走,我這身子就是跑也會被追上的,不如你一人跑。”

“不,寧兒,我覺不會留你一個人的。”容凝嗚咽道。

“容凝!”耿寧兒斂眉低聲呵斥道:“難道你欲要與我一起死?我這身子是走不掉的,倒不如你跑去前面喚人來救我,這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

“別再可是了,快走!”耿寧兒對着兆佳容凝厲聲道。

容凝面上滿布淚痕的看着受傷的耿寧兒,猶豫再三后,對着她道:“寧兒,你一定要等着,我去找四哥來救你。”

見兆佳容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耿寧兒撐着樹,慢慢的站起身來,扶着身邊的樹,緩慢的移動着,最後終是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瞧着身前那個黑衣的蒙面人,以及他身後的胤禛與康師傅等一眾追兵,再扭頭望了望自己身後的萬丈懸崖,耿寧兒的臉上忽然漾起了甚是絢麗的笑容。

黑衣人側身站在耿寧兒與追兵的中間,一面謹慎的防備着追兵,一面隨時備着沖向耿寧兒,欲與她同歸於盡。而康熙大帝因着耿寧兒暫且沒有輕舉妄動。

“只要你束手就擒,朕就可饒你不死!”

“……,”

右肩火辣辣的灼痛感一直在侵襲着耿寧兒的神智,但也正是這份難以忍受的痛楚,使得眼下她的大腦分外的清醒。眼前的黑衣人是最後的活口,依康熙大帝的脾性來說,他是絕不會放過他的,也勢必是要抓活的,所以她耿寧兒的生死對他來說並沒有半分的意義。倒不如說,他更希望她可以自己跳下去,這樣他們就能夠成功的抓到這最後的刺客。

“既是如此,你到是跳啊?你莫不是指望朕因一小小女子,就會放你走?”

“呸,狗皇帝,你以為誰稀罕?呵,既是敢來,我就沒想過能活着回去,不過今個兒敢情好,還能拉個墊背的,哈哈,倒也算是值了。”

“今個兒若是誰能抓到這刺客,朕重重有賞!”

康熙命令一下,眾人瞬間就動了起來。

看着向她衝過來的黑衣人,再看向向著黑衣人衝過來的眾人,以及那首當其衝沖向黑衣人的清瘦身影,和那本想向著自己衝過來卻因身旁人的猛撞,而失去平衡的傾長身影,耿寧兒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甚是苦澀的笑容。爾後,她便被黑衣撲下了懸崖。

作者有話要說:圓圓厚臉皮的求花花,這章就滿一百嘍,

哈哈哈,求花花,慶祝下的說

ps:嗚嗚,時速渣啊,碼的好慢,對不住各位小主了,

可能有些地方還有些乾澀,明天圓圓在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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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側福晉之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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