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南巡第二站---紹興(三)
都說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可若真是碰上了這名槍,有時候你也未必能躲的過。若是這給你放名槍的主,地位還是你遠遠不能及的?那這名槍所造成的傷害,有時候比那難防的暗箭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就如眼下耿寧兒眼前的這番情景。
坐在眾人的最末端,耿寧兒垂首仔細的觀察着自己的鞋面,努力想要把自己化作花園中一根無人會注意的小草,但終究是逃不過有些人的別有用心。
無奈的嘆氣,耿寧兒緩緩的自座椅上起了身,走到庭院的中間,垂着首俯身行禮道:“回宜妃娘娘的話,妾身在呢。”
宜妃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態,輕蔑的瞟了一眼耿寧兒,爾後,扭頭對着身旁的女人笑靨如花的道:“和嬪妹妹,瞧見這水蔥蔥的人兒沒?這就是上回木蘭圍獵后,回去本宮跟你說的那個小人兒,德妃姐姐□□出來的那個。雖說這出身是差了些,可你看看,你看看,才過了個一年半載的,這小人兒又水靈了。莫說老四了,若本宮是個男子,出門也願帶着那年輕的,貌美的人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和嬪妹妹?”
話兒都說到了這份上,宜妃話里話外的諷刺之意,在場的又有誰能聽不出來?不過都礙於坐於上首的和嬪,而不敢明目張胆的笑出聲罷了。而坐在宜妃身旁的和嬪,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反而朱唇微揚露出了一個甚是和善的笑容道:“宜妃姐姐說的是,真真是個美人,瞧着就讓人心生憐愛。”
對於宜妃的挑釁,和嬪只以一招故作憨態就將眼前的窘境輕鬆的化解了。這使得耿寧兒心下是萬般的欽佩她那高超的功力。畢竟宜妃方才一襲一語雙關的話,即是將出身高貴又年輕貌美的和嬪與她這個出身卑微的小小侍妾相提並論了。若是換了眼前的任何一人,恐怕這臉色都不會好到哪裏去,可偏生和嬪的臉上卻是一如之前般的從容和善。
一招挑撥離間沒能發揮它的效用,宜妃這心下可憋屈了。可礙於面子,她又不得發作,只好硬生生的咽下了這口悶氣兒。笑盈盈的沖和嬪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停頓了一下,宜妃又再次說道:“昨個兒萬歲爺賞下一壺花雕,這口感甚是香醇濃厚。這在當地品嘗紹興的黃酒,可是別有一番風味,不如來個品酒的家宴如何,行酒令,對詩,也讓這幫小輩們給萬歲爺添添彩頭。和嬪以為如何?”
宜妃是越說越起興,而一旁的和嬪仍是掛着一臉的溫和笑容,對着宜妃道:“宜妃姐姐說的極是,妹妹認為來個品酒家宴,讓這些小輩們都把看家的本領拿出來,一個個的給萬歲爺獻藝,想必萬歲爺一定會龍顏大悅的。”
“是,是,和嬪妹妹說的在理,那便定下了。”說完,宜妃忽然的扭過頭,看向一直行禮的耿寧兒,眼中的算計一閃而過,“呦,瞧本宮,竟顧着和和嬪說話了,到是把你給忘了,行了,快起來吧。”
“謝宜妃娘娘,謝和嬪娘娘。”
得到赦令,耿寧兒穩住了自己的身體,倔強的撐起已經麻到沒有知覺的腿,緩緩的起了身。
瞧着耿寧兒那蒼白的俏臉上滿是倔強,宜妃的柳眉微蹙,“耿氏,這品酒宴的事情,本宮就交由你來籌辦了。此事若是辦得好,你也算是在萬歲爺面前露臉兒了。哎,誰讓本宮見你就從心裏喜歡的打緊呢。”
本就因着腿麻兒身子有些不穩的耿寧兒,在聽到宜妃的話后,心裏大感震驚,這身子的重心一個不穩,差點就跪坐到了地上。她知曉,宜妃是想藉著品酒宴來打壓她。若是酒宴辦好了,她也只是有勞卻無功,因為宜妃根本不會給她請功啊。若是酒宴辦砸了,那有罪的也只她一人,因為整個宴會都是她一個人籌辦,有任何紕漏自然也得她擔著。
宜妃這一劑名槍,着實的高,她是硬生生的把耿寧兒逼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耿寧兒心下百轉千回冷靜的分析起眼前的形式。若是眼下當著眾人的面回絕了宜妃,這就是打了宜妃的臉面,日後自己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若是接了這糟心的活兒下來,自個就當真變成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處境了。
“耿氏,宜妃娘娘跟你說話呢,你怎的不回話兒?如此的不知規矩!”董鄂黎萱瞥了一眼上首的宜妃,得到了應許的目光后,便出言斥責道。
想來想去,耿寧兒覺得這活還是不能接下來,以她的地位加之宜妃與董鄂氏對她的敵意,這活兒要是接下來了,怕是着實不好辦,而且她也不知曉這當中還會有何圈套在等待着她。
“妾身不敢,只是宜妃娘娘突然派給妾身如此之重的任務,妾身深感惶恐。妾身能到宜妃娘娘如此的青睞,當真是妾身幾生才修來的福分啊。只是,妾身到底是一介品階卑微的侍妾,怕會有負於宜妃娘娘的期望,這品酒宴,妾身……”
聽出了耿寧兒話里的推諉之意,宜妃當機立斷的出了聲,“誒,既然本宮將此事交由你辦,自是看的起你,耿氏莫要推脫。”
“妾身多謝娘娘的厚愛,只是……”
“行了,就這麼定了。和嬪妹妹,本宮乏了,要回去歇息了,你就自便吧。”說罷,宜妃搭着大宮女的手,搖曳生姿的就走了,根本沒有給耿寧兒留下任何的機會。於是乎,耿寧兒也只得硬着頭皮的將這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接了下來。
和嬪起身給宜妃行了禮,“恭送宜妃姐姐。”
一眾人也起身給宜妃行了禮,齊聲道:“恭送宜妃娘娘。”
待到宜妃走了,長亭里的人礙着和嬪的面子,沒有散去。和嬪掃了一圈下首的人,她們一個個都面露不耐之意,朱唇輕起,“宜妃姐姐走了,這花也賞的差不多了,本宮還要念經,也就不奉陪了,你們自便吧。”
一眾人再次起身恭送了和嬪。這下,長亭里已然沒了高高在上的主位,只有那長幼尊卑之分了。按理算,耿寧兒是老四的人,理應算長,可偏生她地位着實卑微,所以根本就沒被亭里的任何人放在眼裏。一個個的起了身,自她的身邊經過,臉上都掛着分明的嘲諷笑容,更有甚者,如九福晉董鄂黎萱更是用那高高的花盆底狠狠的踩到了耿寧兒的腳上。
“九嫂,你!”容凝瞧見董鄂氏對耿寧兒的動作,一個箭步就沖向了她,最終還是被耿寧兒給攔了下來。
朝着兆佳容凝微笑的搖了搖頭,倒抽了一口氣兒,耿寧兒強惹着鑽心的痛,倔強的看着董鄂黎萱,愣是沒支一聲。董鄂黎萱沒有得到預期反應,這想要報復的情緒沒有的到釋放,便用那兩隻大大的杏核眼狠狠的瞪了耿寧兒,這才不情不願的隨着老八的嫡福晉郭絡羅氏離去。
終於忍到這一眾女人逐一的離去,耿寧兒這才放鬆了下來,身子不禁搖晃了起來。兆佳容凝見狀,連忙走到她的身側扶住她,滿臉的歉意,“對不起,寧兒,我……”
耿寧兒沖容凝虛弱的笑了笑,“我都知曉,若是你當真出來為我說話,我反而覺得不智。畢竟,你的身份擺在那裏,沒必要將你也拖下水來與宜妃作對,是不是?再者說,方才,你不是也想來護我周全?你的心意我都懂,無需自責。“
“可是明明說了是你的朋友,每次瞧着你這樣任人欺壓,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我這心裏真的過意不去。”
“沒事,本就與你不相干,你又何須闖進來?”
“寧兒……”
“好了,若是真想助我一臂之力,倒不如好生幫我想想怎麼能把酒宴辦好,這才是正經事。”耿寧兒將自己身體二分之一的重量交給了扶着她的兆佳容凝,因為此時她的腿除了麻木與酸痛就沒有其他的知覺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園子,容凝小心的扶住耿寧兒坐到榻上,爾後才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一臉的擔憂,“你想怎麼辦?”
“你有何好的建議?”
垂首思索了下,兆佳容凝眼前一亮,腦中浮現一條妙計,覆在耿寧兒的耳邊低語起來。
“嗯,此計甚好。”
“只是……”
瞧着兆佳容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耿寧兒挑眉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瞧着方才在長亭的情形,八嫂她們恐怕不好辦呢,你該如何是好啊?”
宜妃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她就是想要她知曉,她耿寧兒是多麼的卑微。她就盼着自己將這個家宴搞砸呢。因為她知曉,底下的幾個嫡福晉側福晉是斷斷不會出手幫忙的,那麼想讓康師傅看到各家媳婦的表演,這對於耿寧兒來說,算得上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又因着,她與這些個嫡福晉側福晉從無交集,加之她的身份再加上九福晉董鄂氏對她的深惡痛絕,想必動員她們那些人,是眼下她應好生思考的事情。
耿寧兒坐在榻上,腦袋裏高速的運轉着,思索着如何才能不讓宜妃順心,如何才能成功的舉辦品酒家宴,如何能在不給胤禛跌份兒的前提下,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的在康熙大帝面前露個臉兒。
忽然,耿寧兒一把拉住身旁兆佳容凝的手,“容凝,你方才說什麼?”
“啊?”面對耿寧兒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兆佳容凝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
“我說,八嫂她們那邊你準備如何應付?”
“我自有妙計。”
瞧着耿寧兒臉上那自信的微笑,容凝的心也就落了下來,一手覆在自己手上的那雙纖細蔥白的手上,“寧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只管提,我絕不推脫。”
“嗯,那就煩你幫我準備宴會的事宜了,剩下的人就交給我來搞定,我們分頭行動。”
“嗯,好,就這麼辦。”
一夜未成眠,早早的起了身,服侍了胤禛更衣用完早膳,待他出去了,耿寧兒這才出了園子,向著老九的園子走去。
“福晉,四爺那邊的耿格格來向您請安,您看?”
董鄂黎萱一聽是耿寧兒,這臉色一下子就陰了下來,“回了她。”
“是。”
就在董鄂氏的大丫頭準備出去回話的時候,這人到是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董鄂黎萱一見耿寧兒如此的放肆,大掌一拍,“你可知何謂規矩?不過一小小的侍妾,豈敢如此放肆!”
耿寧兒無畏的聳了聳肩,笑盈盈的瞅着黎萱,“今日妾身前來不過是跟福晉您做筆交易,若是連面都不肯相見,怕是日後福晉會後悔吧。”
面對耿寧兒那一臉的勢在必得,董鄂黎萱便以知曉她今日前來的目的,忙揮手屏退了下人,“說罷,你到底想怎麼樣?”
“濟南府的事情,福晉與妾身可謂是心照不宣了,若是福晉此次不肯出手,那妾身也只能將事情的原委說與九爺聽了。這結果想必福晉自是心裏明鏡,妾身無意摻乎你與九爺之間,但濟南府之事,使妾身近乎喪了命。妾身不是聖人,這有人想要取妾身的小命,妾身又有何理由不保護自己?那麼如何保護自己呢?當然是要將這幕後之人給揪出來,予以制裁了。您說是不是?九福晉!”
耿寧兒的一番話,董鄂氏豈有聽不出明裡暗裏的意思,不禁瞪大了雙眼怒視着耿寧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妾身豈敢?只是想與您做筆交易罷了。”
“你!”
作者有話要說:唔,三伏天了,大家小心別中暑了,可以喝點綠豆湯解暑降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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