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穆子澈
(第七十章)
相較於封景的震驚、錯愕和不敢相信。
brauchli那邊則露出一個微笑,他走到杜雲修身邊,溫柔的伸出手,揉了揉杜雲修的頭:“我知道,你還是會聽我的……”
brauchli眼神溫柔,動作熟稔。
熟稔中又帶着寵溺,這個動作彷彿已經對杜雲修做過很多次……
什麼時候brauchli竟然跟杜雲修會這麼熟悉?!
是雲修訓練武功,兩個按摩師被brauchli請來的那段時間?還是在雲修受傷后,他忙於為雲修的保險和合同奔波,而沒有像brauchli那樣陪着他,為他請專業護理、私人醫生?或是自己比不上brauchli給他請的louis,在這個名利場般的荷里活沒有人脈關係,不認識媒體記者,不認識雜誌主編,也跟那些名導沒有交情……
封景從來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哪怕前路漫漫,看不到邊際。
只要有杜雲修在,只要有杜雲修認同他。他用盡全力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感到失望的……不是杜雲修對他的計劃不信任。
而是杜雲修就那樣選擇了brauchli,不是因為louis的策略更穩妥,而是——
“我聽brauchli的”。
杜雲修,把自己的全部交到了brauchli手中。
看着brauchli揉着杜雲修的頭,這個動作像釘子一樣牢牢的釘進封景胸前
刺得他心痛不已。
經過厲睿那次。
封景不是不害怕背叛,不是不擔心自己全心投入只換來窮途末路。
但他一直以為杜雲修不會的……
然而,在brauchli前面,自己就像完全的失敗者,在翻譯的眼中,在louis的眼中……像個笑話。
brauchli,b.r集團的繼承人。
財富、地位、名譽,他沒有哪一樣比得過別人……
封景忘了自己當天是怎麼走出那間房的。
只記得當時透過玻璃窗那一角的天空跟他的心情一樣陰鬱和寂寥……但是封景沒有想到,再次聽到brauchli和杜雲修的這兩個名字時——是他們落海失蹤的消息!
封景原以為自己對杜雲修會像對厲睿那樣絕情。
可是讓他自己也沒想到的是——他只猶豫了一秒鐘,就立刻抓住告之這個消息的人,焦急的詢問着。
他的心慌亂得跳。
就算杜雲修選擇了brauchli……對方的一切卻早以像荊棘將他團團捆住,而那些最深的羈絆就是那些尖銳的倒刺。痛的另一面,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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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修的身體不斷下沉,海水不斷嗆入嘴裏。
小腿痙攣,所有的經脈都像被生生扯住一樣,痛得他動都動不了。
傾盆大雨像篩豆子一般狠狠的砸向他。
原來蔚藍平靜的海面突然變得洶湧,滾滾的怒濤一波接着一波迎面劈來,夾帶着絕望和死亡的刺骨寒意……
水流拍擊在杜雲修臉上。
杜雲修鼻腔里、嘴裏全是海水,他想吐出來,但剛一張嘴,卻有更兇猛的海水灌入。杜雲修覺得呼吸越來越艱難,小腿痛得無法做任何動作,身體重如岩石。
“不要亂動,不要亂動!”在boathouse上的brauchli頂着暴風雨跳入了海中。一個小時前,他們還在boathouse上吹着海風。沒想到半天就風雲突變,洶湧海浪夾着令人窒息的白色泡沫打來。而原來在海里游泳的杜雲修則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巨浪一浪高過一浪,瞬間就將杜雲修吞沒。暴風雨中,brauchli大聲吼道,豆大的雨珠將他漂亮的金黃-色的頭髮淋得狼狽不堪,昔日貴族般的優雅全數消失……
忽然“轟”的一聲巨響,烏沉沉的天際劃過一條銀蛇般的閃電,雷霆萬鈞,亮如白晝,兇猛的海浪一下子咆哮得更厲害了。
海浪、暴雨一起向杜雲修砸來。
他感到異常寒冷,冰冷的海水像一隻幽靈的手,纏繞着他,拉扯他,想讓他葬身海底。杜雲修只覺得全身上下像凍僵了一樣,無法動彈,他從來沒有這樣冷過……
不,其實這樣滋味他經歷過。
當初車禍,在一片巨痛之中,他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跟體內的血液一同流逝……
也是一樣的冷。一樣的黑暗。
杜雲修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停的下沉、下沉……
海洋彷彿一個巨大的漩渦,要把他吸到海底的最深處。
時空彷彿錯亂的跳轉一般。
杜雲修覺得回到了當時的車禍現場,死亡朝他迅速靠攏。周圍的人圍着他議論紛紛,紛雜的議論聲從大逐漸減弱,直到……再也聽不見。
在那一刻,他在想着誰?
謝頤。
不,不是謝頤……
“子澈!子澈——”一道夾着慌張和擔憂的聲音穿過巨浪,刺入了他的意識。
熟悉的。溫柔的。
……這是誰的聲音?
杜雲修想睜開眼,可是苦澀的海水侵入他的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層不舒服的紗,刺痛難忍。
烏雲密佈的天際似乎露出一份暖光……
漂亮的白色小別墅中,一個金髮藍眼的少年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寶寶。蔚藍色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另外一個人,流露出一絲哀傷,卻不想讓那人發現。
小寶寶睜着黑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然後把少年的拇指含進了嘴裏。
少年一怔,然後才回過頭,看了眼寶寶。
什麼都不知道的寶寶朝少年露出一個笑容,傻傻的,純真的。那樣純凈的笑容,讓少年也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
少年每年只來兩次。暑假和寒假。
但是每次來都會教他很多東西,英語,法語,繪畫,騎馬……高貴優雅的氣質,技藝精湛的才能,令人傾慕的才華,為什麼有人能這樣完美?
他漸漸長大。
可是目光依舊追隨者那個金髮藍眼的少年,看着他從優雅的少年脫變成高貴的青年,對方的每一抹微笑,每一次稱讚,每一次寵溺的揉着他,都會讓他開心不已。
後來,他也變成了一名少年。
越來越感到青春期的躁動,可是他對女生卻不感興趣,相反brauchli一個醉人的眼神,光澤濕潤的唇,聳動的喉結,還有修長有力、會彈鋼琴的手……
以及靠近對方。
對方的男性氣息,還有令他心臟狂跳的呼吸……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優秀,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完美?
他對他是那樣的好。
以至於他根本沒有抵抗力,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深陷,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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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澈!抓住我!”激流暴雨之中,brauchli縱身躍入大海,有力的聲音透過海水飄入他的耳際。
杜雲修覺得對方的聲音很近,似乎就在他的不遠處。
一度被海水拍打湮沒的沒有力氣之後,某種突然而至的求生本能漸漸蘇醒。
就像當初吞葯自殺后。
心裏也湧起的層層絕望和後悔,他不想死,他還想再看brauchli一眼,就算對方拒絕了他……
杜雲修想回答,海水卻吞噬了他的聲音。
他正感到絕望,一股力量卻突然將他猛的拽出水面,久違的空氣顯得那麼寶貴,杜雲修在一片狂風暴雨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怎麼回事?還能游嗎?我們一起游回去。”brauchli拽住他,雨滴順着他的臉頰不停往下流淌,大雨中對方蔚藍眼眸中的關心卻是那麼清晰。
杜雲修痛苦搖頭,渾身發冷,他的腿到現在伸都伸不直。
“別擔心,我會帶你過去。你沒事的,不要擔心——”
brauchli的話還沒有說話,一個大浪劈頭蓋臉的打過來,一瞬間,洶湧的海水灌入杜雲修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他還沒來得及屏住呼吸,另一個卷着白沫的巨浪又朝他襲來……
杜雲修以為自己又要沉入冰冷海底。
但是brauchli的手卻堅定的、穩穩的抓着他,海流狂亂的沖拍着,像是費儘力氣要把他們衝散,但是brauchli卻沒有放手。至始至終都沒有放手。
他時常弄不清brauchli到底是不是真的對他好。
但是如果不是真心的,為什麼這種性命危急的還不放手了?brauchli明明可以待到boathouse,不在暴風雨中跳下來救他……
他恨brauchli拒絕他。
可是一旦brauchli遭遇危險,他又恨不得替brauchli擋去一切災難。他以為他死了,可是沒想到自己的執念還殘留在這個軀體裏,只是這個身體被另外一個靈魂佔據了。
看着另外一個靈魂佔據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感覺?
穆子澈知道。
他看着這個叫杜雲修的用他的身份參加面試,接拍電視劇,看着他利用自己掌控的英語,法語在荷里活闖蕩……
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他的生命已經交由另外一個靈魂去掌控,嘗試着新生的點點滴滴。
而他卻只能蜷縮在自己身體的深處。
直到再次遇見brauchli。
那一剎那間的波動是如此強烈,穆子澈這才明白為什麼他還有殘念留在這個世界上,因為他真的很想再見到brauchli。
而他也發現,只有在brauchli身邊他才能奪回自己身體的主控權。
就像brauchli差點被火燒傷,就像封景要自己在他和brauchli之間做出選擇……
如果是杜雲修,肯定選擇的是封景。
那個傢伙,就算自己的名氣、人氣、財富全部賭上,也會跟封景一起堅定的面對所有的風雨。
但是,他是穆子澈。
他愛的是brauchli。
不管封景的主意多麼的好,不管封景多麼有魅力有才能,他只會選擇brauchli。
沒有其他……
*********
brauchli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杜雲修拖上boathouse。
杜雲修幾乎虛脫,一進入中間的船艙,就躺在地上,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別睡着,起來,起來。”brauchli一邊拍打着他的臉,一邊搓着他的雙手雙腳,保持血液流通,令他的身體回暖。經過海水的浸泡,brauchli的嗓子都啞了。
杜雲修的意識一下清醒一下恍惚。
他臉色蒼白,冷得只打顫,brauchli藍寶石般的眼睛溢滿焦急:“子澈,子澈……”
“……為什麼救我。”吞了不少苦澀的海水,杜雲修的聲音也很難聽,眼神霧蒙蒙的,彷彿沒有焦距。
brauchli卻露出驚喜的表情,見對方終於有了回應。
他一把摟住對方,狠狠的貼緊自己的胸膛,一隻手撫摸着穆子澈的臉,揉着他的頭。那樣的動作比平日的溫柔熱切很多,但是brauchli卻沒有發現。雨滴從兩人接觸的皮膚曖昧的滑下……
“當然要救你,當然要救你!”brauchli緊緊的摟着他,“這幾年……這幾年你一點迴音都沒有,我以為你不願再見我了。我打往你卡中的錢你一分也用,手機也換了號。也沒有從事你最喜歡的行業。我……我一直以為你恨着我,不想見我。”
brauchli聲音變得有些激動。
大概是剛才的驚險,讓他真的覺得,也許只是一剎那,穆子澈就會消失……
當這個他從小一把養大的孩子再次出現在他前面,像陌生人一樣問候他,跟他說話,那種難受非常苦澀。尤其那個長發淚痣的東方男人的出現,曾經只會全盤信任的人,毫無芥蒂的去相信他以外的人,那種感覺……
他不承認自己是嫉妒。
但是當封景讓穆子澈做好失去一切的準備來實施他的策略時,他的確是按耐不住了。那個男人憑什麼要求穆子澈用自己的人氣和未來去冒險!
對方霧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又像是欣慰,又像是傷心。又像是恍惚。
那樣脆弱的表情跟年輕緊繃的皮膚上殘留的潮濕的海水味道混合在一起,在這個昏暗的船艙里,有種說不出的壓抑的□……
穆子澈是第一次這麼貼近brauchli。
他感受着對方的呼吸,感受着對方身上的氣息。
他想繼續下去。
但是腦海卻閃過很多混亂無緒的片段,他的頭隱隱作痛,似乎身體產生出另外一個抗拒。
不,這是他的身體。是屬於他的。
brauchli停下來,沒有再吻他,“怎麼了?”
穆子澈搖搖頭。
可是,一個長發淚痣的男人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對方張揚笑着的模樣,對方右眼下的魅惑淚痣,對方妖孽的勾起唇角,對方自信滿滿的全對着記者,對方精明之下的脆弱,對方頹廢的模樣,對方抱着林萱的寶寶,逗着寶寶笑的模樣……
點點滴滴的記憶。
生活中每一面每一次的剪影。
要用怎樣的一種心情一種感情去關心一個人。
才會將他每一個表情都記得如此深刻如此生動,那是已經刻印在身體深處的感情……
杜雲修從來不說甜言蜜語,也不在口頭上表示。
但是他的感情就像溫柔的湖水,將跟封景相處的每一束時光每一份心情,都映着波光粼粼的湖底。
穆子澈突然感到害怕。
在杜雲修溫柔如水的感情中,他那強烈而固執的殘念,就像偶爾突兀的扔進湖心的碎石……他很怕沉入湖底。
意識這些,穆子澈更加用力的摟緊brauchli。
但是brauchli卻……遲疑了。
“怎、怎麼了?”穆子澈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
“我們……”brauchli看着他,蔚藍色的眼眸閃動着,似乎在猶豫着什麼。剛才在狂風驟雨中捨身相救的衝動和壓抑的感情似乎如潮水散退。
理智和感情又在重新掙扎。
brauchli看着穆子澈的眼神有寵溺、有心疼、有擔憂、有內疚、有懊悔……種種複雜的情緒一一閃過。
對方的神色每變一下,穆子澈的心就提到嗓子眼。
他逐漸感覺到杜雲修正清醒過來。
杜雲修已經非常懊悔現在這樣跟brauchli不清不楚的曖昧姿勢,他這樣的懊悔全部來自對另外一個人的內疚——封景。
“brauchli……”穆子澈越來越不安,越來越無力。
他主動去吻brauchli的吻,吻他的喉結,吻他的頸間……
但是,brauchli卻沒有回應。
穆子澈快要覺得絕望,一遍又一遍喊着對方的名字:“brauchli,brauchli……”
為什麼洶湧的海水中能救他。
而現在又猶豫了呢。
他好不容易奪回他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但是如果沒有brauchli對他的感情支撐的話……
“子澈,我們,不能在一起。”然而brauchli垂下優雅的藍眼睛這樣說道。
子澈,我們不能在一起。
那時他當時不顧一切表白愛意的時候,對方也是這樣直接的拒絕了他。
不留一點餘地。
海水裏那種冰冷的感覺涌了上來,而比這個更冰冷的,是傷心欲絕,穆子澈再一次感覺到有什麼正在流逝……
這一次,不是生命。
而是殘存的執念和眷念。
不是所有的感覺,都能再次鼓起勇氣。
不是所有的愛意,都沒有熄滅的那一刻。
“子澈……”
brauchli擔心的看着對方,對方的眼神從失望到巨大的悲傷,再從巨大的悲傷到絕望。
但是對方最後卻冷靜的推開他,站了起來。
小腿的痙攣還沒有恢復,杜雲修一抬腿整根經都扯得不行,然而他還是忍着劇痛跟brauchli分開,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他對brauchli有比較好的印象。
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穆子澈的感情和遭遇……他無法背負——因為的他中已經被另外一個叫做“封景”的人佔領。即使佔據了別人的身體,他還是想跟封景在一起。
因為。
如果沒有封景,他的重生根本沒有意義。
“請叫我雲修……那我是名字。”
brauchli一怔,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雲修,那不是他在亞洲演藝圈的藝名嗎?
“對不起。”杜雲修再次說道。
而brauchli這一次是完全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道歉了。
對不起。
杜雲修在心底又說了一遍。
對不起,穆子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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