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路
一片刀光,閃自道前左翼。
孟天笛揮劍以迎。
“嗆啷”刀劍聲里,爆射出幾點火星。
也是這金鐵交鳴聲音,使得葉靈猝然自昏迷中醒轉,緊接着孟天笛的一隻有力的手,已把她由地上拉起。
情勢的發展,不容她柔腸寸斷。
接下來的一片刀聲,上奔她左面前胸。
無情的戰局,便在此一霎間,無情展開。
這一劍,恰似劈開了黑暗的陰森。
那個人慘叫一聲,倒於血泊中,再也爬不起來了!
收劍,回身。
“唰——”轉了個半圓圈子。
這個弧度,正好迎着了另一面的敵人。
孟天笛眼明手快,隨着他猝然揚起的劍勢,只是一股勁道——前進的勁道。
噗哧!熱血飛濺里,扎進了對方的前心。
幾乎在同一時間,葉靈的“柳葉短劍”,在一式翩翩飛花的勢子裏,刺進了側面敵人右肋,直到對方直直地倒了下去……
這些敵人埋伏在這裏,已有些時候,卻不曾料到,孟天笛、葉靈這雙煞星,如此厲害,舉手之間,已打發他們去了西天。
必死不死!
人到被認為“非死不可”的絕境之時,常常有出乎意外的奇怪能力。
便是這出乎意外的奇怪能力,使他二人,連殺三人,衝破萬難,來到洞外。
身後還有追兵。
洞外卻已是海闊天空。
這一帶葉靈十分熟悉,七八個打轉之後,立身於一株矮闊的雪松之下。
卻只見一雙大鷹,悠悠在空中打轉。
孟天笛慨嘆一聲道:“倒是忘了這一雙扁毛畜生,卻不要讓它們看見才好。”
葉靈臉上淚痕不幹,苦笑着搖了一下頭。
那一聲凄厲的長嘯,以及瞬發即隱的碧綠鬼火,是否意味着陶嫗已經死了?
想到了傳說中的人去魂散,以之印證於今日,師父她老人家便是真的死了……
想到了多年追隨養育之恩,一朝訣別,人天永離,怎不為之泣血心碎?
而面前的這個人——孟天笛,像是戲劇般的,忽然卻變成了自己今生唯一所依靠的人了。
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一個轉變啊!
萬念之中,雖說眼前危機四伏,葉靈猶不免斜過眼來望着孟天笛打量不已。
悲喜交集,心裏像倒了五味瓶兒一般,真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
想着,想着,簌簌淚水又淌了出來。
卻是化淚為笑,輕輕地向孟天笛點頭道:“我們走吧!”
要去秦老人住處,葉靈最清楚不過。
為了躲避天上一雙飛鷹,四周的眾敵環伺,兩個人不得不格外小心。
奇怪的是,除了當空的一雙鷹隼時向地面搜索之外,四下里一掃先時的凌厲,竟不見一個人影,“天長”、“地久”兩個老怪物都到哪裏去了?
心裏挂念着“病龍”秦風,孟天笛恨不能肋下生翅,立刻趕到所居住的山洞,便把握着這一霎的片刻安寧,連連前行。
雙方距離不遠,在葉靈帶領之下,繞過了一嵯嗟峨嶙石,隔着當前的一排雪松,便看見了秦老人所居住的山崖。
葉靈站住腳步,往前面指了一下:“那裏就是了!”
她忽然顯得有些怯生,猶豫地說道:“我也要進去嗎?你……”
孟天笛看着他,想了一想。
實在是荒唐,幾天以前,雙方還是白刃相加的敵人,一霎間卻變成了形影相隨的戀人,情勢的發展,更不知未來如何?
真正不可思議。
事情的微妙,更在於陶嫗臨死之前的那一瞬間,便只是草草的一句話,就把對方交給了自己。她——孤伶伶的一個少女,又將何所去從?
莫非自己與她今後便自此結為連理……豈非決定得太快了一些?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在眼前性命攸關的迫切時刻卻無法多想。
四隻眼睛,默默地對看着,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說時葉靈緩緩地垂下了頭,一雙大眼睛,瞧着翹起來的一隻腳尖,神色忽然為之黯然下來。
“不要為我發愁……”苦笑了一下,她緩緩抬起了頭,向孟天笛望着:“我師父剛才一時情急,說的那些話,是當不得真的,我還是我,你還是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我走了。”
倏地轉過身子來,卻為孟天笛一隻結實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臂。
“你……”
葉靈倏地回過身子來,所接觸到的,是對方那一雙熱情的眼睛,一時嬌艷現羞,便默默地垂下頭來。
又過了一會兒……
孟天笛才緩緩鬆開了那雙緊緊抓住她的手。
“他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用不着怕,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