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海上惡鬥
當凌渡宇攀上直升機的起落架時,直升機忽然來了個急轉,改變方向,朝海灣區飛去。
朝下望去,山原草野無窮無盡地往四面八方伸展,前方接連着反映天上星光月色的海洋。
農莊房舍變成一個個別緻的小盒子,透出溫暖。但卻與此時浸浴在寒風中的他無緣的燈光。
公路上間中見到似緩實快。高速疾駛的車子,大片的材木覆蓋著廣闊的丘界。
直升機不住增速。
到現在凌渡宇仍弄不清楚龐度和阿力柏加的關係。
假若“金頭鬼”只是龐度重金禮聘回來的職業殺手,絕不會出現目下兩人禍福與共。並肩進退的情況。
金錢的引誘力雖大,但總比不上生命的寶貴。
在阿力柏加的立場,就算以天文數宇的錢財,亦不足令他膽敢樹立像史薩尊,凌渡宇。
美國政府這類強敵。
他和他的手下究竟為什麼肯為龐度作出這種犧牲呢?
假若可以悟透此點,定可弄清楚龐度的計劃。
幻石、精神科的手術儀器、沙漠、強大的精神異力,這些東西之間必然有着微妙的關連。
此時直升機逐漸減低高度,飛臨海灣岸區。
沿岸大小碼頭處泊滿了各式船隻,大部分都是遊艇;桅帆如牆,燈火通明,使天上的月兒亦黯然失色。
凌渡宇環目掃射。
岸旁對開的海面有點燈光不住閃動,格外惹人注目。
凌渡宇心叫不妙,若保持目前的情況朝敵人接應的船隻飛去,不給船上的敵人發現,然後被機槍轟下來才是怪事。
忽然間他陷入進退兩難之局。
直升機速度放緩,朝燈光閃處掠去。
轉瞬間離開了燈光映照的海岸區,來到海灣暗的海面一艘長達五十米的巨型遊艇,泊在海岸對開二千米處。而原本閃個不停的訊號燈變成一點固定的紅芒,船上隱見兩道人影,一在駕駛室后的看台處,另一則在船首甲板上。
若這兩人任何一個拿着紅外線夜視望遠鏡,他也要完蛋。
凌渡宇拔出佩槍,迅快地裝上滅音器,同時盡量把身體躲在起落架后。
在這樣黑暗的環境裏,若對方不留心,極大可能把他忽略過去。
到近處時,旋葉帶起的狂颶和水花,會使船上的敵人更看不清楚。
紅芒又開始閃動。
凌渡宇清楚瞧到紅色訊號燈裝在船尾的中心處,那是船上唯一可供直升機降落的地方。
遊艇四周的水花應風而起,灑往船上。
原本站在看台上的人避進了駕駛室內。
凌渡宇暗叫僥倖時,直升相凝止半空,緩緩下降,連忙戴上夜視裝置。
他覷准機會,先一步從起落架往下躍去,觸地時往旁滾去,冒風前竄,到了駕駛室下敞開的艙口外,溜了進去。
“隆!”的一聲,直升機降在甲板上,旋葉由快轉慢,呼嘯聲逐漸減弱。
凌渡宇伏在艙門后,探道窺視,打定主意只要走出來的是龐度,立即喂他一顆子彈,其他人再另外處理。
直升機門張開,一名大漢跳了出來。擋着凌渡宇的槍嘴指處。
他暗罵一聲,另一名大漢押着反縛雙手的左屏絲步下直升機來。
頭頂上駕駛室處有人叫道:“發生了什麼事?”
足音在船首那邊傳來,凌渡宇忙貼伏門旁,一名擎槍大漢在門外走過,迎往直升機。
凌渡宇現在已可肯定遊艇上只有兩名敵人,加上龐度等四人,共是六個人。
只要能殺死龐度,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但若令龐度警覺他的存在,他自問能追上龐度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殺死龐度前,他必須繼續這躲藏的遊戲。
他又探頭出去,剛巧“金頭鬼”阿力柏加扶着龐度走下直升機。
通過兩名大漢背間的隙縫,龐度一閃即逝,視線再被隔斷了。
龐度改裝后的臉容蒼白如死,腳步不穩,顯然受傷頗重。
難怪他感應不到凌渡宇,不過由於他身具月魔的邪力,甚或其他神秘的異力,所以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將可回復過來。
要殺他就要在這段時間內進行,否則良機勢將難再在。
“金頭鬼”阿力柏加沉聲道:“立即起錨開航。真奇怪竟沒有人跟來。”
龐度沙啞的聲音道:“他們敢嗎?誰敢跟來我便要令們機毀人亡。”
又嘆了一口氣道:“將我放在這裏吧!只要吸收兩三晚月能,我就可回復過來,唉!若有那塊鬼石頭就好了。”
凌渡宇聽得心中狂震。
沒有幻石的龐度,竟仍能吸取月能,這是什麼一回摹呢?
阿力柏加狂喝道:“將這女人先押入艙內綁好,開船起航。”
凌渡宇嚇了一跳,無暇多想,退入艙內。到了尾端的旋梯,走了下去。
眼前出現另一道長廊,每邊備有一間艙房。足音在上艙響起,他哪敢猶豫,急步到了尾房,扭開左方的房門,避了進去。
沉重的足音在外面廊道響起。
凌渡宇把門輕輕關上,躲到一個大櫃和角落問的空隙去。
房門張開,燈光亮起。
一名大漢在瀅笑聲中攔腰抱着左屏絲,跨進房來,兩個倒在床上,接着是左屏絲抗議的聲吟和大漢的喘息聲。
凌涯宇探頭外望,那大漢把左屏絲壓在身下,大嘴在她胸頸間大佔便宜。
凌渡宇正要撲出去,那大漢已依依不捨地站了起來,嘿嘿笑道:“出了公海再來侍候你這蚤蹄子。”
說罷出房去了。
左屏絲飲泣的聲音輕輕響起。
雖明知她是史薩尊派來對付自己的姦細,凌渡宇仍是心生憐意,緩緩走了出去,來到床旁。
左屏絲美眸緊閉,蜷伏床上,手腳都給塑膠手扣扎個結實,衣衫敞開,露出雪白玲瓏的胸脯,雙肩怞搐不停。
凌渡宇坐到床沿去,伸手撫上她的秀髮。
左屏絲劇震睜眼,黑暗裏看不清楚是什麼人,下意識地宿到床子另一端。
凌渡宇拔出小刀微笑道:”不用怕!是凌渡宇。”左屏絲“呵”的一聲叫出來,充滿意外的驚喜,淚水卻涔涔流下。
凌渡宇挑斷縛着她手足的膠扣,把她扶起,一邊為她搓柔手足,邊安慰道:“不用怕!
有我在這裏。”左屏絲死命樓緊他,渾身顫抖,哭得梨花帶雨。
船身猛顫,終於啟航。
凌渡宇溫柔地為她拭掉淚水,低聲道:“你懂用槍嗎?”
左屏絲點頭。
凌渡宇除下夜視鏡,把背上的自動武器脫下,塞入她手裏,又解下縛在腰間的後備彈線,微笑道:“這足夠消滅一團軍隊了。”
左屏絲低聲道:“對不起!”
凌渡宇拍拍她香背道:“我明白的!”
左屏絲坐直嬌軀,熟練地檢視手上的武器,回復生機地低聲道:“你知道了嗎?”
凌度宇若無其事道:“若你給十多人拿着化學噴槍圍攻,仍不知道自己給人弄了手腳,那就活該給人生擒活捉,拷問火藻的下落哩!”
左屏絲嘆道:“這麼一個男人,誰家女孩不為你傾心呢?問題是‘教皇’是我的姑丈,我只能力自己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凌渡宇在她玉頰輕輕一吻,又為她拉好敞開的衣襟,吩咐道:“任何踏進這房間的人,你務必格殺勿論。”
左屏絲愕然扯着他道:“你要在哪裏去?”
凌渡宇虎目閃過森寒的殺機,冷然道:”殺兩個作一雙,難道還要與這些人討論人道主義嗎?”
凌渡宇步上旋梯,廊道靜悄無人,壁燈照射下,敞開的門外隱若有人聲傳來。
他夷然不懼地搶上旋梯頂,就在有人進入廊道前,打開右方一扇艙門,閃了進去。腳步聲在艙外面遠去,敵人過門不入,沒有步進艙內。
正要啟門外出時,忽感有異。
鐵門被猛力甩了回來,重重擊在他額頭處,撞得他滿天星斗,往後便倒。
他的手槍亦給撞跌地上。
門子旋風般打開,黑黝黝的槍管朝他指來。
凌渡宇知這是生死關頭,兩腿急伸,一下子就夾着對方拿槍的手臂,同時運腰力硬把身體扭轉。
那人慘叫一聲,隨即滾跌地上,手槍甩手飛脫。
凌渡宇彈了起來,強忍額頭的痛楚,往那人撲去。
那人的身手亦是了得之極,跳將起來,右手不知何時多了根長約一米的金屬棍,劈面朝他打來。
鮮血由凌渡宇額際滑下至他的眼帘,對他的視線大有影響,一時看不清楚下,只好往後退開。
金屬棍擦肩而過。
凌渡宇肩臂處一陣火辣,疼痛難當,這才知對方用的是一種鋼鞭似的東西,更駭然發覺這頑強的敵人正是‘金頭鬼”阿力柏加。
這時他已無暇研究為何會給阿力柏加發現他的蹤影,“金頭鬼”一個旋身,鋼鞭再朝他迎面怞來,聲熱凌厲。
凌渡宇心知肚明自己若退往房子的另一端,那掉在入門處的兩把手槍將會落入“金頭鬼”的手裏。唯有兵行險着,猛一側身,險至毫釐地讓對方鋼鞭擦鼻尖而落,同時以拳背重擊在他的右肋處。
“金頭鬼”痛哼一聲,彎下身體,凌渡宇待要把鋼鞭以擒拿手奪取時,“金頭鬼”壯碩的巨軀硬往他撞來。
凌渡宇這才領教到“金頭鬼”硬朗的身手,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懂得他要往外飛倒時,凌渡宇人急智生,一把抓着他的外套。
兩人同時往房子的另一端的木床跌去,“蓬!”的一聲,先後落在床上。
“喀嚓!”一聲,床板哪堪兩人加起來二百公斤的身體和衝力,登時塌陷到地上。
“金頭鬼”張口便往凌渡宇的鼻子咬來。
凌渡宇雙臂向後抵着床板,雙膝借力連續兩記頂在他的小腹處。
“金頭鬼”慘嚎一聲,卻乘機一按床板,翻跌床外。
凌渡宇大叫不妙,勉力跳將起來。
“金頭鬼”正連爬帶跑,撲往門旁的手槍,凌渡宇左手抹掉灌入眼內的血水,右手拔出小刀閃電擲去。
“金頭鬼”的右手剛摸上槍柄,飛刀貫掌背而過。
他痛得翻倒地上,接着滾往門外。
凌渡宇撲了過去,拾起兩把手槍,搶出門外時,“金頭鬼”已衝出艙外,大叫道:“凌渡宇在裏面呀!”
子彈在他左邊擦過,給他閃往一旁避開了。
凌渡宇往外衝去,一排子彈又將他迫得退回艙內。
凌渡宇心知不妙,若不及早逃走,不但殺不了龐度,連他和左屏絲也要小命不保。
身後足音驟響。
凌渡宇回頭一看,原來左屏絲提着自動武器沖了下來。
直升機旋葉撥動的聲音在艙外響起。
左屏絲正要衝出去,卻給凌渡宇一把扯着,低聲道:“來!”
“砰!”
凌渡宇以機槍射斷窗框,與左屏絲投進冰涼的海水裏。直升機已升上夜空,遊艇仍以高速行駛。
火光一閃。
一枝導彈由直開機射出,正中遊艇。
連串的爆作后,遊艇沉沒在茫茫汪洋里。
直升機盤旋了兩個圈子,高飛遠去。
左屏絲摟着凌渡宇的脖子,駭然道:“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盯着在月照下變成一個小黑點的直升機,吁出一口涼氣道:“幸好龐度受了傷,‘金頭鬼’又被我重創,否則明年今夜就是我們的忌辰。”
左屏絲道:”我是問怎樣回去哩!”
凌渡宇微笑道:“打個電話不就成了嗎?”
左屏絲醒悟過來,一聲歡呼,獻上來自真心無比熱情的一吻。
凌渡宇和左屏絲先後被救上海岸巡邏隊的快速艦,換過乾衣時,載着里察、沈翎、鳳雅絲和金統的直升機剛好趕到。
左屏絲給帶到艙內時,里察報告道:“我們一直追蹤着他們,不過他們極為狡猾,立即折返海岸,又棄機逃走。沒有你在,我只好眼白白看着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鳳絲雅愛憐地吻了他扎着繃帶的額頭,道:“下趟讓我宰了他們為你報仇。”
見凌渡宇神色凝重,奇道:“今趟我們雖逮不着那瘋子,但至少破了他們的巢袕,宰了兩個,又救回意大利小美人,成績可算中規中矩,為何仍要苦着臉呢?”
凌渡宇低聲道:“因為龐度仍能吸收月能。”
三人失聲道:“什麼?”
凌渡宇把事情說了出來,分析道:“此事極端奇怪,恐怕與龐度要藉肋諸般開腦手術儀器有關。”
沈翎抬頭望向天上的一彎明月,道:“若他不用靠幻石亦可吸收月能,那他為何仍要取回幻石呢?那至少要冒上被月魔控制之險。“風絲雅移往船首圍欄處,轉過嬌軀,秀髮飄揚里,淡淡道:“一直以來,我們都漏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幻石究竟是什麼東西?!若只是一種奇怪罕有的石頭,為何又可成為月魔與持石者間精神聯繫的橋樑?照我看幻石根本不是石頭,而是……而是……唉!我不知該怎麼說了。”
凌渡宇腦際靈光一閃道:“當日我與‘紅狐’的精神連成一體,正面與月魔交鋒,被它帶回遠古的某個回憶片段時,曾目睹它額頭正中處嵌有一片幻石。這麼說來,幻石極可能是從月魔腦袋長出來的奇異物質,在某一程度上等於月魔的‘精神腦子’,這解釋該有點道理吧!”
金統色變道:“說不定所謂月魔能重回人間,就是這腦子以人作媒介吸了足夠月能后,就可以某一種方式復活過來,重回人間。”
沈翎吁出一口氣道:“若真是如此,月魔早就完蛋,只是餘下這幻石的種子。假如我們能把它砸個粉碎,月魔便會壽終正寢,從此再不能遺禍人間。”
鳳絲雁苦惱道:“但龐度的腦內是否也長了一塊幻石出來呢?!否則為何他能吸收月能呢?”
四人同時一震,朝她瞧去。
鳳絲雅亦嬌軀劇顫,回瞪他們。
凌渡宇拍腿道:“今晚的交談極為有用,這正是龐度需要大批精神科儀器的原因。”
沈翎狠狠道:“他定是想通過某種神經的改造,使腦袋裏能長出這種能吸收月能的物質來,而其中又必須以幻石作範本才能做到。”
里察道:“也有可能那些儀器是用來解剖幻石,研究其中的秘密。那等若解剖一個外星人的腦袋,有心者定可獲益不淺。”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現在唯一該做的事,就是趁龐度成為‘另類月魔’前,把他格殺,否則我們也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