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醉酒之後(2)
67.醉酒之後(2)
段紅倩看他頭上捆着繃帶的樣子,覺得滑稽極了。這個傢伙每次都被弄得狼狽不堪,但每每又鍥而不捨地爬起來,就像美國作家海明威說的:“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段紅倩看着他顯得落寞的樣子,突然產生了想撫摸他臉龐的衝動。
燈光是暗淡的粉色,讓人感覺夢幻一般的迷離,可同時又有一種香艷的誘惑在屋子裏瀰漫。隔着伸手可及的距離,段紅倩覺得劉子翔的臉飄忽起來……呸,呸。臭男人!她臉上突然發熱了。聽人說過,離過婚的男人就是一杯毒酒,不能輕易去沾。辦完曹建國這個案子,以後還是少惹他為妙。她打定主意。
劉子翔如果知道她在想什麼,一定大受挫折。他現在覺得心裏空洞洞的。磚廠專用線的事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沒有人再提,其實,這種沉寂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連最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他們還有什麼不能幹的?朱段長和劉書記把自己推上樟樹灣車站這個是非之地,結果,他們一個個都走了,留下自己這個秋後的螞蚱,還能蹦躂幾天呢?
他一口把杯子裏剩下的酒喝了,火辣辣的酒順着喉嚨滑下,彷彿要點燃身體上某樣東西。他又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子下聞着。
“該你唱了!”段紅倩用話筒戳了戳他的腰。
“哦。”劉子翔如夢方醒,接過話筒,沒滋沒味地跟着旋律唱了。硬生生把一首慷慨激昂的唱得稀里嘩拉。
“你就這水平啊?”唱完了,段紅倩鄙夷道。
“怎麼了?沒聽見掌聲如潮嗎?”“大哥,人家那是禮貌。”“是嗎?”劉子翔覺得難以置信,“我跟他們又不熟,用不着這麼使勁拍我馬屁吧!”段紅倩徹底無語。這傢伙不去大街上賣狗皮膏藥,確實太浪費了!明顯的專業不對口。
劉子翔用牙籤插了一根魷魚絲遞給她,再插一根自己吃了,又喝了口酒。魷魚絲有點辣,段紅倩拿過一隻空酒杯,示意倒酒。
劉子翔歪頭看了她片刻,確認。
“我曾經一次放倒過兩個男人。”段紅倩兇悍地說,“我只是平常不喝罷了。”“要不,我叫瓶紅酒?“段紅倩搖頭,說天氣寒冷,喝一點白酒暖暖身子也好。劉子翔給她倒了酒。兩人緊一杯慢一杯地喝上了。
段紅倩平常總是要注意警察和淑女的雙重形象,難得有機會放開自己。今天高興,曹建國的案子終於有了轉機,眼前這個男人也不令人討厭,相反還有那麼一點邪邪的可愛。
開始,段紅倩還比較秀氣,喝到後面就把不住了。喝完白酒,她意猶未盡,又叫酒,劉子翔還算清醒,讓招待生拿了瓶干紅。
一個想放開自己,一個心裏有事,兩人喝着喝着,就喝高了。
兩瓶酒喝完,兩個人都差不多上頭了。劉子翔吃晚飯時就喝下不少酒,現在加起來喝了有一斤白酒,何況還喝了紅酒。那段紅倩曾經灌倒兩個男人的光榮歷史,後半段自己也爛醉如泥,她沒說。
劉子翔昏頭昏腦結了賬與段紅倩出來,經冷風一吹,酒勁立馬上來了。他扶着段紅倩在行人路上跌跌撞撞,不知去向。
“你住哪兒?”劉子翔渾身哆嗦,很想倒地睡上一覺。為今之計,要把這個燙手的山芋趕緊弄出去才是。
“我……我……我住……”段紅倩渾身無力地倒在劉子翔懷裏,嘴裏嗯嗯啊啊,徹底迷糊。
劉子翔抱着不住往下滑的段紅倩搖搖晃晃,靠在一家賓館門口,看見大廳里的幾張沙發,索性把她攙扶進去,放倒在沙發上,自己也順勢坐下。
“先生,請問需要幫忙嗎?”賓館服務員彬彬有禮道。
劉子翔想了想,決定道:“麻煩你幫我開個房間,順便把她給送到房間裏。”從錢包里掏出身份證和錢遞過去。
兩個賓館服務員把段紅倩扶進房間,把她放在床上就出去了。劉子翔到衛生間洗了個熱水臉,感覺好一點。出來時,發現段紅倩已經吐得一塌糊塗,地上、床上、身上全是。嘴裏還一個勁地嚷嚷:“我還要喝,我還要!”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滿了房間。他頭都大了。
“劉子翔,你是個陰謀家!”段紅倩醉眼朦朧,揮舞手臂,“你想灌醉我,沒門兒。我們再來。”這個母暴龍,還想折騰啊!劉子翔被房間裏那股氣味熏得胃裏一陣噁心,急忙跑衛生間一頓猛吐。這下,他清醒了許多,再出去,拿了衛生紙幫她擦拭衣服上的嘔吐物。才擦了沒一會兒,段紅倩一反胃,肚子一收又吐了,而且還吐了劉子翔一身。他沮喪地甩甩手,去整理自己。衣服上的味道太重了,他索性脫了外衣。
段紅倩在床上胡說八道,翻來覆去,狼狽不堪。劉子翔想還是打電話叫個女職工來招呼比較好。撥了趙小玫手機,一直沒接。萬般無奈,他硬撐着把段紅倩扶起來,把她弄髒的衣服褲子脫了,給她洗了臉,弄到另外一張床上。再把臟被子床單拆了扔進衛生間。把地板也拖乾淨了,又打開窗子透氣。弄好這一切,他的酒意越來越濃,靠在沙發上休息起來。
床上的段紅倩仍在折騰,打了一個酒嗝又要吐,劉子翔掙扎着奔過去把她扶進衛生間,剛進門,她就吐了……這次徹底慘了,兩人已經脫去了外衣外褲,身上毛衣什麼的都吐得亂七八糟。劉子翔一咬牙,在浴缸里放了熱水,戰抖地脫下她的上衣、褲子。
段紅倩本能地想推開他的手,但已經力不從心。她坐在缸沿上,眼睛半眯半睜,嘴裏喃喃着:“你……你不準亂摸……我的……皮膚是不是好白?”粉雕玉琢、晶瑩玉潤的雪白身體……
劉子翔使勁吞了下口水,手忙腳亂地幫她洗凈了身子,用浴巾包好,吃力地把她抱上了床,再把兩人的衣服、褲子都洗了,又找衣架子撐在空調下面吹乾。自己扯了塊浴巾,蜷縮在沙發上睡了……
段紅倩清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沙發上斜躺着赤裸着上身的劉子翔,頭嗡的一下麻了。淚水刷地從眼裏流下來,沒想到,保持了20多年的清白就這樣沒了,她痛不欲生。
憤怒和羞愧交織,她咬着牙根,把衣服穿好,下床一腳把劉子翔踹下了沙發。
“劉子翔,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段紅倩咆哮着。
劉子翔甜夢乍醒,一邊揉着惺忪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我……我……我沒有,沒有那個什麼……”“你,你……”段紅倩哇地哭了。委屈、羞辱、茫然、絕望一起湧上心頭,甚是五味雜陳。
“你……你聽我說。昨天我們喝醉了,你吐了一身,我……我幫你洗了。就……就是,那個,什麼,我沒幹什麼。”“你還不承認?你這個流氓,披着人皮的狼,毒蛇,禽獸。”段紅倩眼裏噴出了火。操起東西就往劉子翔身上砸,枕頭、茶杯、遙控器,最後操了一盞落地枱燈,嚇得劉子翔四下躲藏。
“有話慢慢說。段警官、段科長、段小姐,姑奶奶……”僅僅穿了內褲的劉子翔不住地求饒。
“流氓。”段紅倩突然停了下來,臉上漲得通紅,眼瞼垂下。
劉子翔連忙找上衣和褲子穿上,從賓館逃了出來,一路忐忑不已。酒真不是個好東西!他盤算着段紅倩接下來會做什麼。首先會坐下來慢慢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一切,把零零碎碎的片段拼湊起來;再檢查自己受傷害的情況;再就是決定不報警,打碎牙齒往肚裏吞,一輩子恨上自己。想到這裏,他覺得挺委屈的,不就是學雷鋒做好事,幫人洗了個澡嗎?憑什麼惹上一個終身仇人,太不划算。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昨晚做點什麼。
還沒有走到車站,段紅倩的電話就打來了:“你要是說出去,我一定殺了你!”“不會,不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劉子翔信誓旦旦,“我以我的名譽擔保。”“名譽!”段紅倩嗤之以鼻,覺得真是無稽之談,“你還有名譽?”劉子翔大窘,心裏升起一種強烈的挫敗感。不過,他的不安徹底打消了。他知道她終於醒悟過來,明白自己沒有被那個什麼。他想像這時候,段紅倩羞愧地栽倒在床上,用被子矇著頭,屁股撅得老高老高,像一隻把頭埋在沙堆里的鴕鳥。他沒心沒肺地笑了,唱起了那首:“屋檐如懸崖,風鈴如滄海,我等燕歸來,時間被安排,演一場意外,你悄然走開。故事在城外,濃霧散不開,看不清對白,你聽不出來,風聲不存在,是我在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