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大結局(三)
40.大結局(三)
“不行!”他一口回絕,然後說道,“立刻放了他們,否則,你今天別想活着出去!”
正所謂‘我強敵就弱’!見若漓語氣如此堅定,西剎國王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只得硬着頭皮說道:“你……難道不怕本王立刻殺了他們?”
“哼,你敢動他們一根寒毛,朕立即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頓了一下,若漓補充道,“朕還年輕,想要多少孩子沒有?而你,你的狗命可就一條!”
明知他是故意詐西剎國王,沈瑾還是氣鼓鼓的:楚若漓,你給我等着!
“……好,一命換一命!陛下放了本王,本王立刻讓人放了他倆!”西剎國王的語氣客氣起來。
“一命換一命?國主與兩位王子可是三個人!三個換兩個,我楚薊豈不吃虧?”若漓平靜地說道。
“你!”
西剎國王沒想到他會將兩位王子扯進來!
若漓恨恨地說道:“從你害死朕的皇后那一刻開始,朕就打定主意先殺你父子,再踏平西剎!如今你有小公主、小皇子做人質,朕可以讓你父子三人中的兩人多活一陣!”
沈瑾的心一抖,不敢相信地望着丈夫:我的死對他的撼動有這麼大?以致不惜一切為我報仇?
西剎國王只覺嗓子干啞,心內無比駭然!
他第一次發現,面前這位英俊的年輕皇帝如此可怕!心裏後悔不迭: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殺楚薊的皇后!原以為喪妻之痛會另對方章法大亂、更方便實施自己的計劃,沒想到反倒將自己推向了絕路……
楚薊的實力他很清楚,更何況,如今自己父子三人尚在人家的疆土之上!
他突然意識到,此次來楚薊是多麼愚蠢的事!此刻的他,恨不得長了翅膀,立刻離開面前這個可怕的皇帝、離開讓他既垂涎又恥辱的楚薊!
“國主別怕,我們帶你離開!”赤炎雙星突然說道。
“哼,你倆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沈御風冷笑道。他匆忙趕來,就是受託來對付赤炎雙星的!
赤炎雙星掃了若漓和葉莫一眼,說道:“據聞,當年皇上與任夫人合戰武狂王,精彩絕倫。今天,我兄弟與你二人也比一場。如果我們贏了,請皇上放過國主和兩位王子。”
“不行!拙荊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又產子不久。不如由我和皇上對戰你二人!”任奕寒說道。
“寒哥哥,我可以!”葉莫握住任奕寒的手,聲音有些發顫,“我想親自替小瑾比這一場!”
望着妻子如水的眼眸、微紅的眼圈,任只得妥協。況且他知道,雖然妻子的內力不及他,但她的‘飛鳳拈花’與皇上的‘游龍舞天’乃情侶劍式,威力不比他和皇上合力小。
若漓感激地看了葉莫一眼,然後轉向赤炎雙星:“如果你們輸了呢?”
“就照皇上之前所說,國主父子三人只能活其二!另外,我赤炎雙星的命任由皇上拿去!”
敢把自己的命拿來做賭注,不知這兩人是太狂妄還是太自信!
“好!”若漓立即應道,“朕就讓你們死得心服口服!”
“皇上!”沈御風拿出兩粒藥丸,低聲說道,“蘭前輩說,赤炎雙星的內力至陽至炎,你二人先服下這冰蠶丸,以免被其灼傷!”
之後,羽林護衛退出數步,將所圍的圈拉大。四人在圈內鬥了起來!
四個身影,兩素兩赤;四種招式,三剛一柔。刀光劍影,掌風拳勁,令人眼花繚亂!
沈瑾的心提在嗓子眼,心下暗暗後悔:如果知道我沒死,皇上就不會跟他們打了吧?但願他和葉莫能贏!對了,不知玉兒、雪兒怎麼樣了?倘若他們……
沈瑾不敢再想下去!
“別擔心,他們肯定能贏!”
沈御風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沈瑾稍稍定下心,然後問道:“葉青怎麼樣?救出雲裳了嗎?”
原來,他倆分頭行事,一個扮成明王妃,在肖翼的安排下進了宮;一個去鶯燕樓找葉青。蘭前輩和御醫不僅解了葉青體內的炎毒,還研製了冰蠶丸,專用來克制赤炎雙星的火性內力!
“葉青沒事。肖翼讓車子巧和小影率領一支霹靂軍隨葉青前去營救雲裳,順便清掃西剎國王的死士。我估計現在應該得手了。”
兩人正說著,突聞兩聲慘叫,接着又是一聲驚呼:“皇上!”
沈瑾的心差點蹦出了嗓子眼!只是,苦於被羽林護衛擋住了視線,看不到裏邊的情況。
“赤炎雙星,你們服不服!”
聽到皇上的聲音,沈瑾大鬆了口氣!雖然皇上的氣息極不穩,但聽這口氣,顯然是贏了!
“服!”
聲音中夾雜着痛楚,正是赤炎雙星的。
一聲‘收隊’,千名羽林護衛撤出了華西宮。眼前豁然開朗,沈瑾忙舉目望去,但見赤炎雙星每人丟了一條胳膊,地上幾灘刺目的鮮血。葉莫和若漓似乎完好無缺,只是,若漓嘴角掛着血絲,臉色蒼白!
原來,比武過程中,赤炎雙星見葉莫的內力是弱項,因此二人合力攻她,葉莫險象頓生。眼見她就要中掌,若漓本可以以劍解圍,卻硬用身體替她擋了一掌,同時手中的劍畫了兩個大圈,將赤炎雙星的胳膊生生削斷!
若漓此舉,一是為了儘快贏得比賽,二是為替妻子報仇。
見皇上並未受重傷,沈瑾鬆了口氣,轉念又想:哼,我幹嘛要擔心他!
“小公主和小皇子在哪?”
青煙的聲音將沈瑾驚回神。她緊張地看着赤炎雙星,心想:這兩人不會食言吧!
“他們在……”
“不準說!”
西剎國王突然打斷赤炎雙星。他原本將希望寄托在他二人身上,此刻見他們輸了,心裏恐慌到極點!但見他雙目赤紅、面上猙獰地說道:“陛下,你放了我父子三人,本王保證小公主、小皇子毫髮無損!”
“沒想到堂堂西剎國主居然如此不守諾!”若軒諷刺道。
西剎國王掃赤炎雙星一眼,哼聲說道:“與陛下比武、打賭的是他們,並非本王!”
“見過無賴的,也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無賴至極的!”葉莫氣憤地說道。
西剎國王置若罔聞,只盯着若漓:“若能平安離開楚薊,本王保證不再與楚薊為敵!我父子三人,要麼活着離開,要麼一齊死!反正,有貴國的小公主、小皇子陪着上路,也不算屈!”
他此舉已是破釜沉舟!畢竟骨肉情深,他怎麼都不忍捨棄兒子的性命。況且,他相信:若漓決不會置兒女的生死不顧!
到了這一步,楚薊已完全佔了先機和上風,順勢答應西剎國王是最好的選擇。因此,葉莫等人都期待地看着若漓。
若漓心裏早就應了,但為了繼續打擊西剎國王的氣焰,故意沉默不語,只冷冷地盯着西剎國王。
一旁的沈瑾既氣又急,正要開口,便聽到熟悉的聲音:“父皇!”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華西宮大門望去,只見兩個天使般的小人兒閃了進來,正是懷玉、念雪!身後還跟着車子巧和小影。
“玉兒、雪兒!”
若漓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把抱住一對嬌兒。
沈瑾也差點叫出聲來。只是,想到自己還差一件大事未了,這才強行忍住。
“你們怎麼獲救的?是車叔叔、小影叔叔救你們的?”
待情緒穩定下來,葉莫問道。
懷玉、念雪掃了西剎國王一眼,含糊地應了一聲。
此刻,西剎國王腿都軟了:如今沒了人質,他父子三人豈不死定了?!
果然,若漓見兒女沒事,因此說道。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既然你背信在先,朕今日就送你父子三人上路!”
“父皇!”
懷玉、念雪齊聲驚道。此刻,兩人一左一右被若漓抱着,因此一左一右覆在父親耳邊低語了幾句。
只見若漓劍眉一揚,詫異地說道:“哦,有這種事?!”
懷玉、念雪同時點頭:“嗯。請父皇暫饒他一命!”
若漓沉凝片刻,目光凌厲地盯着西剎國王:“今天看在孩子們份上,暫且饒了你的狗命!他日戰場上相見!”
雖然暫時放他一馬,但殺妻之仇不能不報!
“謝陛下大人大量,謝陛下不殺之恩!”
莫名其妙地保住了性命,西剎國王喜之不盡。此刻的他已無半點國王之姿!
他哪知道,他今日能保全性命,完全是自己的兩個兒子的功勞!
打發了西剎國王,若漓冷冷地盯着赤炎雙星:“你們是自己動手,還是讓朕動手!”
赤炎雙星一條胳膊被廢,又發覺自己所投非人,早已心灰意冷。況且,他們也算江湖中人,又豈能背信毀約?因此,兄弟二人相互一視,同時朝對方出掌!
“慢着!”
沈瑾忙出聲阻止。
“你……你沒走?”
看到她,若漓竟有些激動。
懷玉、念雪微微歪頭,疑惑地打量沈瑾。葉莫也一臉疑慮。
見他們已生疑,沈瑾暗急:得在身份暴露前將事情了結!
“請皇上饒他們一命!他倆只是奉命行事。如今胳膊已被廢,也算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若漓怔怔地看着她,心底的疑惑加深,激動和喜悅猶如鱗波,一圈圈泛了開去!
見他不答話,沈瑾以為他不肯,因此繼續說道:“既然皇上能放過罪魁禍首的西剎國王,又何必為難兩個殺手?我有金書令牌在手,請皇上放過他們!”
說罷,沈瑾舉起手裏的金書令牌。
頓時,所有人都齊刷刷跪下,高呼萬歲。
當然,若漓除外。一來,他不需下跪;二來,就算需要,他也顧不上來!此刻的他已被激動和歡喜完全湮沒,腦中只有四個字:她還活着!
能讓肖翼交付金書令牌的,只有她!
“母后?”
懷玉、念雪上前拉住沈瑾的衣襟。小孩的直覺最准,他倆已經發現,這個長得不像母后的人有母后的氣息!
“瑾兒……”
此刻,若漓已完全確定,站在面前的‘明王妃’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沈瑾一陣慌亂,穩住情緒說道:“請皇上放了他們!”
“好!”若漓點頭,朝赤炎雙星說道,“你們走吧!”
只要妻子活着,他什麼都不計較!
赤炎雙星卻不敢置信地望着沈瑾!她是誰?為何會有金書令牌?為何肯以金書令牌替他們求情?剛才小皇子、小公主叫她‘母后’,難道……
兩人面面相覷,完全呆住!
見瞞不住了,沈瑾索性摘掉面具:“我就是被你們燒死的皇后!”
全場再次目瞪口呆!
“母后!”
“小瑾!”
“皇嫂!”
“……”
懷玉、念雪抱着母親的腿,又是哭又是笑;葉莫、若梅、若兮等人都含淚擁了上來;車子巧、小影激動得熱淚盈眶!若漓痴痴地望着妻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赤炎雙星羞愧的無地自容,半響才問:“為什麼要替我們求情?”
沈瑾低頭看了兒女一眼,說道:“一來,不想讓孩子看到殺戮;二來,你們並非十惡不赦,只是所託非人。你二人肯以自己的性命為主子解難,且信守承諾、不懼死,算得上鐵骨錚錚的漢子。希望你們以後好自為之,凡事多用腦子,不要再助紂為虐!”
赤炎雙星四目相看,齊身跪下:“謝謝……”
千言萬語,盡在這兩字當中!
“一個人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能力越大,道德越重要!希望你們能明白。”沈瑾又道。
兩人點頭起身,定定地看了沈瑾一眼,飛步離去,手裏拿着被削斷的手臂。
看着他倆的背影,沈瑾心想:但願他倆從此好好做人!
“瑾兒!”
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沈瑾身子僵滯。
多久沒這樣了?其實不過十天,為什麼覺得像上輩子那麼遙遠?
她定了定神,掙開丈夫的手,眼珠有意地轉了一圈。若漓頓時會意,忙大聲說道:“奸黨已除、皇后死裏逃生,可喜可賀!朕改日設宴大慶。”
聞言,幾經震驚、數次丟魂的眾人謝恩告退。今天這番驚心動魄的經歷,怕是永世難忘了!看來,文武朝臣、皇親國戚,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有心臟病的人最好避之!
待華西宮只剩幾個親近的朋友、親戚,沈瑾又舉起金書令牌。若軒等人忙又跪下。
“誒~~你們都起來,我有事要說!”
沈瑾忙道,心裏嘀咕:沒想到這張破銅牌這麼尊貴!正好靠它換取我下半輩子的自由!
“瑾兒,你說!”
見妻子眼神閃爍不定,若漓心裏不由地打鼓:她到底要說什麼?她明明獲救,卻不回宮,必是生我的氣吧!對了,是誰救了她?
他目光掃了一圈,見肖翼和沈御風平靜如常,立刻一清二楚了!好你個肖翼,回頭再找你算賬!
若漓正想着,被妻子的話驚回神:“皇上,我想用金書令牌換取兩個自由!”
葉莫等人皆是一頭霧水,就連肖翼,一時也沒明白。只有沈御風心裏偷笑:這次,皇帝可有苦頭吃了!
“哪兩個?”
若漓心裏開始發虛!‘自由’這兩個字,他並不陌生。甚至,幾日前他還親口說要還她自由!
“第一,我要人身自由;第二,我要言論自由!”
沈瑾徐徐說道,語氣平靜。
聞言,肖翼開始後悔了!早知這樣,不該將令牌給她!唉,回頭皇上肯定要找我麻煩了……
“瑾兒……”若漓深吸了口氣,“之前是我不好……”
“皇上!”沈瑾打斷他,壓下胸口綿綿涌動的隱痛,“以前的事我都忘了。請皇上成全!”
“母后,我也要人身自由、言論自由!”
懷玉、念雪畢竟年幼,不懂這個自由意味着什麼,只覺得不受約束應該是件好事!況且,既然母后都想要,肯定是好東西!
若漓瞪了兒女一眼,恨不得把兩個小傢伙的嘴給封上!
“瑾兒,以後,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你心裏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多謝皇上!”
沈瑾說著,將金書令牌遞過去。
若漓突然想起妻子將八卦玉佩還給自己的情景,胸口一陣窒息,半響才道:“你留着吧……”
“我用不上。”
沈瑾將令牌塞到他手裏,迅速抽回了手。然後蹲身抱着懷玉、念雪。
“玉兒,雪兒,母后要去度假,你們想不想去?”
“想!”姐弟倆齊聲響亮地答道,然後看向父親,“父皇也去,好不好?”
若漓一陣激動:小傢伙還算有眼色!只是,不等他說話,沈瑾便道:“父皇日理萬機,既要納新妃、造新人,又要起戰事、踏平西剎,沒空去度假。”
一席話,令若漓既堵心又暗喜:她吃醋,說明心裏還是有我的!
懷玉、念雪雖沒聽懂前半句話,卻也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那就是:父-皇-沒-空!
“哦,那我們三個,不,還有大姐和二哥,五人一起去吧!”
“還有水玥哥哥,應該是六人。”沈瑾牽過水玥的手,“我們先去看外祖父、外祖母,然後去度假!”
聽肖翼說,得知她的死訊,乾爹和娘都病倒了,如今身份已明,得趕緊過去看看。
“瑾兒!”
見妻子要走,若漓的心一慌,忙拽住她的胳膊。
“皇上別忘了,我有兩個自由!”
沈瑾看着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說道。
看着她清冷的目光,若漓陣陣心揪!可是,誰叫他當初說那些混帳話呢?
轉念又想:她還活着,就是老天最大的恩賜!我可以慢慢等,況且,她只是說要去度假,等她氣消就會回來的。
想到這,他不舍、卻無奈地鬆開了手。
兩日後,西剎國王回國。
與來的時候完全相反,此刻的西剎國王灰頭灰臉,猶如過街老鼠!終於出了京城,他才稍稍安下心來,同時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與楚薊為敵!
只是,不知楚薊的皇帝肯不肯罷休?……
兩位王子卻東張西望,臉上的期待和失落兼而有之。
“等一下!”
聽得後邊有人追,西剎國王頓時提心弔膽,兩位王子卻面露喜色。
伴隨着聲音,幾個或美或俊的身影出現在面前,正是沈瑾領着水靖、懷玉、念雪,還有肖翼、沈御風陪同而來。
“小狐狸!”瓦西里王子脫口叫道。
沈瑾等人目目相覷:這是叫誰?
只有懷玉、念雪心知肚明,一個暗恨,一個偷笑。
“大笨熊,你叫誰呢!”
懷玉撅嘴道。若不是那日瓦西里兄弟倆偷偷放了她和念雪,她才不要來送行呢!
大笨熊?瓦西里碧眼一瞪,胸內怒氣蒸騰:我瓦西里長得一表人才,居然被人喚作大笨熊?!長得高大是優點好不好?這隻小狐狸,一點審美情趣都沒有!算了,念在她年幼,又臨別在即……
想到這,瓦西里心裏竟有些泛酸。不知下次相見是何時?
沒看到最想見的倩影,卓希有些失望,仍打起精神與水靖互相道別。
沈瑾則走到西剎國王面前,凜然地望着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次的事就一筆勾銷。倘若再有下次……”
這麼說,楚薊皇帝打算放過西剎?西剎國王一喜,忙道:“不會不會,絕對沒有下次!”
“那樣最好!作為一國之君,牽一髮則動全身。希望西剎國王多為自己的子民考慮,別給他們帶來災難!”
“一定一定!”西剎國王頻頻點頭。
之後,沈瑾等人退至路邊,看着西剎國王的隊伍重新啟動。
卓希從馬車的窗戶探出頭,不停地朝水靖等人揮手告別;瓦西里卻憋氣坐在車裏,硬逼自己裝酷。
“卓希哥哥,瓦西里哥哥,再見!”
再次聽到‘瓦西里哥哥’幾個字,瓦西里一陣血液沸騰,‘噌’地竄到窗戶邊,探頭大呼:“小狐狸……!”
‘再見’兩個字被咽了下去。他心想:會的,一定會再見的!
路邊的懷玉嘟起嘴:這人懂不懂禮尚往來呀?我都叫他哥哥了,他居然還叫我小狐狸!
“好了,我們走吧,去夢溪園度假!”
沈瑾牽起女兒的手說道。
前兩天被爹、娘軟硬兼施地留在葉府,她好容易才借今天的機會脫身,該開始她自己的新生活了!
幾人正要動身,突見肖府的護衛快馬奔來!
“將軍!不好了,小姐……小姐不見了!”
“什麼!”
肖翼臉色大變,也不等告辭,便搶過護衛的馬,朝城門疾馳而去!
“小憶冰不見了?”念雪驚呼,“母后,我們也回去幫肖叔叔找人吧!”
“不用。肖叔叔今晚就能找到小憶冰。”沈瑾的語氣平靜而篤定,“我們繼續度假!”
見母后說得如此肯定,念雪放下心來。
一旁的沈御風疑惑地看着沈瑾:難道是她策劃的?為什麼?為了讓肖翼認清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這麼說,她已經知道肖翼的心思了?什麼時候的事?
“小瑾?”
沈御風探詢地看着她。
沈瑾微微一笑,說道:“沈大哥,我們走吧!”
數日後,夢溪莊園的院子裏。
“唱啊,快唱快唱!”
沈瑾、葉莫、若兮等人催道。
葉青紅着臉瞥雲妮一眼,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曲唱完,幾人嘰嘰喳喳地起鬨:“哇,好感人哦!”
“就是就是!雲妮,你就答應人家吧!”
雲妮面若桃花,斜了葉青一眼,撅嘴說道:“哼,難聽死了!不及小瑾的十分之一!”
“不能要求太高!重要的是其中包含的深情!是吧?”葉莫說道。
葉青撓了撓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低着頭,臉紅得與猴子的某個部位差不多!
看着他那個樣子,雲妮‘噗嗤’笑了出來,隨即又斂聲說道:“什麼深情,沒看出來!現在大白天的,哪有月亮?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嘛!”
“要不,讓葉青晚上再唱!那樣就應時應景了!”
“好、好!”
葉青忙不迭地點頭,眼睛偷偷瞟了雲妮一眼。
沈瑾看着葉青,心下自思:葉青平日嚴肅冷酷,可在雲妮面前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可見,人與人之間真有‘姻緣’一說!
想到這,她忍不住嘆道:“問世間情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
雲妮瞅了葉青一眼,低頭不語,往事歷歷湧上心頭!
當年,她刷街時遭遇車禍,莫名其妙地來了這個世界。她記得,當時隱約看到一個與她形似的人,接着一陣電閃雷鳴,她便暈了過去。再醒時,她被梁七抓住,隨後落在簡青心父子手裏。
他們逼她將小瑾騙到小樹林,雖沒殺死小瑾,卻害她小產!
她很內疚,費盡心思才逃出簡青心父子之手,然後碰到了失魂落魄的他——葉青!
他叫她尼娜,每天陰魂不散地跟着她;他照顧她、保護她,想盡一切辦法逗她開心!她叫他大笨蛋、豬頭三、木頭青,她可以任意支使他、欺負他,也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她、依賴他!
只是,她心裏有些不甘:為什麼別人穿越都是千人寵、萬人愛的公主、皇后,她卻是無名小卒?所以,當西剎國王找到她、要封她為公主時,她心動了;所以她偷偷離開葉青、去了西剎。
沒想到西剎國王與簡青心父子是一夥的,而她,只是人家的棋子!什麼狗屁公主,沒有自由、沒有尊貴,甚至還動不動被人威脅!她三番五次的出逃,又三番兩次地被抓。
她,越來越想念他,想念他的好、他的寵。
而他,一直在找她,甚至冒險潛入行宮救她。
或許,他不是最帥、最有錢的,但他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最包容她的人!她承認,她任性張狂,不討人喜歡,可他,至始至終當她是寶!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雲妮穿越來的時候沒落在尼娜身邊?”
葉莫的聲音打斷了雲妮的回憶。
沈瑾略略思索了片刻,說道:“大概是天氣的原因。當時電閃雷鳴,影響了磁場的共激。正因如此,尼娜才會死……”
聞言,雲妮暗暗瞥了葉青一眼,見他神色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新來的丫環小藝進來說道:“小姐,那個楚公子又來了!”
小藝口中的楚公子正是皇上。這段時間,他幾乎天天來,但沈瑾就是不肯回宮!
“說我沒空!”
“嗯!”
小藝乾脆地答道,心裏暗思:哼,這個楚公子真是厚顏無恥!小姐都不願見他,他還天天來!況且,我家主人對小姐一往情深,絕不能讓他橫刀奪愛!
她邊想邊轉身,鼻子差點撞到了人!抬頭一看,正是那位楚公子!
“誒~~你懂不懂禮貌呀!不經同意就闖進來!”
小藝沒好氣地叫道。
葉莫等人聞聲看過來,見小藝正叉着腰訓斥皇上,都替她捏了把汗!若漓卻並不計較,只愣愣地看着沈瑾。
見狀,葉莫等人先行離開,順便拖走了還要繼續訓斥皇上的小藝!
“瑾兒,跟我回去吧!”
院子裏只剩兩人時,若漓說道。
“不要!”沈瑾答的很乾脆,“我還沒玩夠!”
若漓嘆了口氣。每次來,她要麼不見,要麼就是這句話。
“母后想見你……”
“……我不想見。”
沈瑾暗暗給自己打氣:我要按自己的意願活,決不再勉強自己。
沉默了半響,若漓無奈地說道:“那我先回去了,天氣熱,我怕母后受不了。”
沈瑾大驚:“你說太後來這了?”
“是啊,在外邊的轎子裏等着。”
“你!”沈瑾邊往外走邊大吼,“你這個白痴!”
片刻后,沈瑾和太後站在溪邊的樹下。
“……以前的事不能怪太后,太后不必放在心裏。”
“不,哀家的確錯了!哀家從未考慮過你的感受!你娘說的對,如果哀家真把你當作女兒一般,又怎會因子嗣的事一再給你壓力?”
“我真的不怪太后!我本來就不是太后的女兒,而且,我也的確不能再懷孕。雖然我不覺得不能懷孕是什麼大缺陷,但我理解太后的想法。”
別人對自己好,要懂得感激;別人對自己不好,要學會看淡。這是她的一貫心態。
“不能懷孕也沒關係!”太后拉起沈瑾的手,“小瑾,哀家想明白了,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再說了,四個孩子也不算少!”
沈瑾低着頭,半響沒答話。
“小瑾,跟哀家一起回去,好不好?”
沈瑾心裏一軟,還是沒說話。
“你還在怪哀家?”
“沒有。”沈瑾抬頭看着太后,“我只是……母后,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好好休息一陣!”
這幾年,尤其是這幾個月,她真的好累!覺得自己只是為別人而活!所以,在理清某些感情和想法之前,她不想回去。
況且,她喜歡夢溪園,喜歡現在的生活。輕鬆自在、無憂無慮,而且,葉莫等人常來看她,幾個孩子更是天天到場。若不是她不允許,水嫣姐弟也要在夢溪莊園常住!
“好吧!這些年的確辛苦你了……”
太后只得點頭。
次日,涵王府。
曲心湖靠在床頭,臉上雖有些蒼白,但精神狀態很好!
“心湖,看誰來了?”
若涵掀簾進來,後邊跟着沈瑾。
“娘娘!”心湖喜道。
“又叫娘娘!馬上得改口叫嫂子了!”沈瑾打趣道。
心湖低下頭,臉頰飛霞;若涵迅速瞟了心湖一眼,臉上也微微泛紅。
“小瑾,你倆說說話,我去看葯煎好沒有!”
若涵說著,出門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再看心湖一眼。
沈瑾笑着在床邊坐下,說道:“傷口還疼嗎?”
那日,得知西剎國王的陰謀,心湖匆忙趕去涵王府送信,路上正巧碰到若涵。剛把事情始末告訴他,便見刺客出現,她奮不顧身地替若涵擋了一劍。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太后原本就對她印象不錯,經過這次事件,更好了一層。如今她與若涵的婚事已定,只差成親了!
“好多了!”心湖莞爾一笑,然後探詢地看着沈瑾,“娘娘還不想回宮?”
“再說吧。我現在過得挺好,不想想太多。”
沈瑾臉上的笑容隱去。
“……娘娘還在怪皇上?”心湖問道。
“沒有……”沈瑾緩緩搖頭,“只是,每次想到他曾說過的話,心裏不是滋味……”
“那都是假的!”心湖拉過她的手,“皇上愛你勝過一切,包括他自己,也包括江山!”
沈瑾眉頭微鎖,神情有些低落。
“我知道,我從不懷疑他的感情。只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他心裏還是在意某些事的,只不過因為愛我,所以壓在了心底。”
頓了一下,她又苦笑道:“也是。我經歷的事實在太多,也難怪他介懷!我不想他有一絲勉強,也不想委屈自己。那樣的痛,我不願再體會!”
每次回想火災前的那幾天,她便覺得胸口透不過氣來!刀劍傷人有形,但只在身體;話語傷人無形,卻能傷透人的心……
“……娘娘,你該和皇上好好談談。把你的痛、你的怨、你的不滿、甚至怒罵,通通發泄出來!你這樣憋在心裏,永遠都好不了!”
沈瑾沒說話。心湖說的,她懂。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如今,皇上對她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就算她心裏有怨,也無從傾瀉!
轉眸看向窗外。藍天,白雲,綠樹,紅花,很美好的一天。
人的一生,有多少個這樣的美好可以浪費?
“怎麼這麼安靜?”若涵端着葯進來。
“正在感受生命的美好!”
沈瑾微微一笑,還要說什麼,便覺胃裏一陣翻滾!她忙捂住嘴。
“怎麼啦?”
若涵和心湖異口同聲。
“有點噁心。”
沈瑾擰眉看着若涵手裏端着的葯和蜜餞。
“我看看!”
心湖拉過她的手,給她診脈。
片刻后,她欣喜若狂地看着沈瑾!
沈瑾頓時呆住。
陽光明媚的上午。
小藝從夢溪莊園出來,剛上浮橋,便見若漓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臉色陰晴不定。
“怎麼又是你呀!我家女主人說了,今天很忙,概不見客!”
小藝沒好氣地說道。
她今天心情很不好!好端端地,主人和小姐居然結拜了兄妹!她可是盼着他們結為夫妻的呀!
“女主人?”若漓劍眉一豎。
“是啊!我家公子說了,以後這莊園就是小姐的,所以小姐就是夢溪園的女主人……”
不等她說完,若漓心裏的怒氣炸開:她懷着我的孩子,瞞着我不說,居然還要嫁給別人!若不是早上無意中聽到懷玉、念雪在那討論當哥哥還是姐姐、添弟弟還是妹妹的問題,他還被蒙在鼓裏呢!
見他要往裏闖,小藝忙攔住:“喂,不準亂闖……”
最後一個字的音調和音量直線下降,她人也閃到一邊,心道:這人火氣衝天,我還是保命要緊!反正主人武功高強,不怕他亂來!
院子裏,沈瑾抱着結他,悠然自得地唱歌:“……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笑看紅塵人不老……”
一陣大風揚起,沈瑾揉了揉眼睛。
“怎麼了?眼睛進灰了?”沈御風湊了過來,“我幫你吹吹!”
“啊?”沈瑾忙道,“不用不用……”
話沒說完,沈御風已經湊在她的臉的上空,低聲說道:“別動?”
沈瑾愣住:他幹嘛?
還沒回過神,便聽門口一聲巨吼:“你們在幹嘛?”
看到皇上氣急敗壞的臉,沈瑾頓時醒悟:她的義兄沈御風故意氣皇上!
“沒幹嘛,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啰!”
沈御風悠哉樂哉地回到自己的椅子,強忍着爆笑的衝動。他發現,跟小瑾在一起久了,他性情明顯開朗了很多,壞點子也越來越多了!
若漓強行壓下心底的破壞慾望,沉聲說道:“跟我回去!”
沈瑾放下結他,悠悠品了口茶:“回哪?這夢溪莊園就是我的家!”
“沈—瑾!”
一聲怒吼,震得竹枝發顫!
沈御風全身驟冷:我還是趕緊溜吧!皇上今天火氣滔天,雖然他絕不會把小瑾怎麼樣,但對我可就不會客氣了!
“哥~,你去哪?”
見沈御風要走,沈瑾忙叫道。
“那個……小瑾,哥先迴避一下!”
沈御風話未完,人已閃至門外。雖然有些不夠義氣,但他可不想成為城門口的池魚!
哥?情哥哥?若漓的火氣更加上竄!
“不準叫哥哥!”
“他是我哥,為什麼不能叫!”
沈瑾白了他一眼,心道:才裝了幾天紳士,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
“你、你當我死了嗎?懷着我的骨肉,居然要嫁給別人!”
若漓衝到沈瑾跟前,想抓她的肩,又硬生生放下手!此刻,他不敢保證自己能控制好手上的力道。
沈瑾暗驚:他知道我有身孕的事了?難怪這麼大的火!等等,我要嫁給別人?嫁給誰?眼珠微轉,她立刻明白皇上有所誤會!
不過,她不打算立即澄清。
“嫁誰都不關皇上的事!”沈瑾靠在椅背,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皇上忘了?我有人身自由和言論自由!”
若漓胸腔起伏,牙縫裏蹦出幾個字:“我現在收回!”
“你出爾反爾……啊~”
不等沈瑾質問完,身體已經離開了椅子。若漓小心翼翼地抱着妻子,大步往門外走去!
“喂~快放了我家小姐!來人哪,有人搶劫,不,是搶人!而且是入室搶人!”
小藝站在橋頭大聲呼救。
“閉嘴,再叫,把你踢下去!”
若漓邊說邊走上浮橋。
小藝嚇得退了幾大步,心想:我得趕緊去告訴主人去!剛轉身跑了幾步,便見主人站在莊園的大門口。
“公子公子,快救小姐!那位楚公子,呸呸,那個姓楚的大無賴搶走了小姐!”
沈御風失神地望着遠去的馬車,呢喃道:“她遲早要離開的……”
“為什麼?夢溪園不是小姐的家嗎?”小藝不解。
沈御風沒答話,只在心裏說道:她的家在皇宮,這裏只是她臨時的家……
恍惚了半響,他打起精神安慰自己:沒關係,以後還能時常看到她。況且,他馬上要當乾爹了!
想到這,他心情好了起來,轉身往裏面走去。
“公子,你不管小姐了?我們趕緊報官吧!”
她實在不甘心: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人家把小姐抱走呢!
沈御風心裏一樂,頓住腳步說道:“你知道那位楚公子是誰嗎?”
“是誰?”
小藝一臉茫然。就算是皇親貴族,也不能光天化日的入室強搶民女呀!現在可是太平盛世呢!
“他是當今聖上。”
“啊?那小姐……”
“是他的皇后。”
沈御風說完,快步進了院子,留下目瞪口呆的小藝。
完了完了,那人居然是皇上,她剛剛還罵他‘大無賴’!還不止呢,上次,她還叉着腰趕他出門;上上次,她差點拿掃帚將他掃地出門……
她的罪行真是‘罄竹難書’呢!
怎麼辦?皇上會不會砍她的腦袋?
轉念又想:皇上對小姐寶貝着呢,大不了讓小姐求情!小姐心地那麼好,不會見死不救的!
想到這,小藝鬆了口氣,隨即歡喜起來:小姐是皇后,那我家公子不就是國舅?哇,皇親國戚耶!
……
馬車上。
若漓將妻子抱在膝上、緊緊地摟在懷裏。心裏無比滿足!
看來,有的事還得武力解決!之前,他耐着性子等妻子氣消,沒想到等來等去沒個頭!更讓他惱火的是,她有了身孕居然不告訴他!
“快放手!”
沈瑾再一次吼道。
“好。”
若漓應着,雙臂張成環,將妻子環在中間。
“把你的手拿開!我不要跟你坐一起!”
沈瑾惱道。就這樣被他強行綁回宮,她不甘心!她都沒來得及跟沈御風道別。
“已經拿開了,你看,我的手沒碰到你!”
他面不改色地說道。
她咬唇瞪了他一眼,試圖鑽出他的手臂。
“等一下,我可先申明,你也不能碰我的胳膊!如果碰了,我會加倍,不,十倍百倍地要回來!”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無賴!”
她發愁地看着環在自己腰間的長臂:要鑽出去,怎麼可能不碰他的胳膊嘛!這分明是刁難!
“一、二、三!時間到!”
他快速地數完三下,然後收緊胳膊。
“你幹嘛!快鬆開!”她吼道。
“我剛才忘了說:有時間限制!是你自己沒把握好機會的,不能怪我!”
他依舊不動聲色,心裏卻美滋滋的:只要能這樣抱着她,管他無賴還是無恥!
“你!你無賴!”
“這話你已經說了不下十次了!能不能換個說法?”他好意提醒她。
“……”
她終於意識到:她不過在浪費唇舌!
打定主意,她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閉目養神。
“瑾兒?”
“……”
“瑾兒,跟我說說話?”
“……”
“瑾兒,你真生氣了?”
“……”
她、她居然睡著了!
他哭笑不得,隨即小心地將她的頭移靠在他的臂彎之間。之後,從郊外到皇宮、漫長的一個時辰,他就那麼定定地、痴痴地看着她的睡容。
心裏,五味俱全……
從得知自己身中盅毒到現在,他有過多少掙扎?他無數次想告訴她真相,可是,他實在開不了口!他不怕死,儘管捨不得。可是,因他的一時大意,卻要讓她承受所有的痛苦,他真的不忍心!
他寧願她恨他,而不是一輩子活在喪偶之痛和沉重的追憶當中!
那些話,其實是雙刃刀,傷了她,也痛了他!說一出口,他就體會出有多傷人!可是,如同出弦的箭,他已經無法回頭……
他心裏抱着一絲幻想:如果他的盅毒能解,如果他不死,他可以做任何事來挽回她的心!沒想到,等待他的是她的悲壯死亡!
那一刻,他只覺天崩地裂,恨不得立刻隨她同去!
那一刻,他真正明白:人生無常,珍惜眼前才最重要!
那一刻,他還明白:即使是死,也分無悔無憾和心有不甘兩種!
幸好,她福大命大;幸好,有沈御風!
雖然沈御風是潛在的情敵,但他真的很感激他!
情敵?哼,他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了!從今往後,他決不放手!就算死,他也要抓着她的手,記住她的臉,以便來世能找到她!
……
美美地睡了一覺,沈瑾伸着懶腰睜開眼睛。
這是哪?片刻的迷糊之後,她意識到:她已經回到她想回、又害怕回的皇宮!
“娘娘,您醒了?”
朝霞、晚霞忙過來伺候。
沈瑾突然想起,以前服侍她的幾個宮女、太監都在那場大火中喪生……
正感傷着,身體落入熟悉的懷裏。屋裏只剩她和他。
“睡夠了嗎?”
若漓寵溺地問道。
她這一覺,整整睡了一下午!本想陪她一起睡的,可早上因得知她有身孕、匆匆去了郊外,以致沒上早朝,因此他抽空去御書房處理了一些要事。
沈瑾沒答話,嘴巴微微嘟起:她是孕婦,嗜睡不是很正常嗎!大驚小怪!
“瑾兒……”若漓抱着她在床邊坐下,額頭與她想抵,“原諒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再與你分開!”
沈瑾垂着眼眸,一言不發。她還能信嗎?她還敢信嗎?
若漓單手捧起妻子的臉,一臉疼惜:“你怎麼罰我都行,只是,不要把怨氣憋在心裏。”
怎麼說的我跟怨婦似的?沈瑾擰眉撇開頭:“我沒有怨氣。如果你不打擾,我在夢溪園過的很快樂!你既然認罰,就立刻送我回去,不要再找我!”
“不要!”若漓將她扣在懷裏,聲音發顫,“我不要這樣的懲罰!其他的都可以,獨獨不要和你分開!”
沈瑾任他抱着,卻嘟嘴說道:“哼,出爾反爾!一會說認罰,一會又耍賴不認賬!”
“瑾兒,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賴着你!”他定定地看着她。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微微撇嘴:“因為肚裏的孩子?你不是年輕嗎,要多少孩子沒有?”
知道她在說氣話,他也不計較,只伸手探向她的小腹:“我只要你生的孩子!”
一陣悸癢,她忙推開他的手:“我的孩子未必是你的!我這人一向頭緒很多,情人一大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想到他當初的話,綿綿的痛在胸口涌動,隨即蔓延至全身。
“……我那天的話不是認真的!”
“可我的話是認真的!”
她再次撇開頭。忍隱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看着她這副樣子,若漓既心疼又後悔:“瑾兒,不要這樣……我從未懷疑過你的清白!”
她沒說話,但她的表情說明:她不信!
“是真的!”他托着她的臉,嘴唇在她臉上輕啄,“讓你數次陷入險境,我心裏只有自責!”
她咬着唇,猶豫了半響才道:“是嗎?當初我從楚若明手中獲救,你欲言又止,不就是想問我有沒有被他……那個嗎?”
若漓一頭霧水:她那次獲救是在霞雲谷,他當時只惦着她的身體,根本沒空想別的!
見他不承認,沈瑾益發來氣,扭頭說道:“你當時問我:‘瑾兒,這段日子……’,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若漓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恍然大悟!
“你呀!真不知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什麼話都捂在心裏瞎琢磨!盡歪派我不說,還折騰自己!我當時是擔心你的病發作!我怕被楚若明逼急了吐血!”
“啊?”
沈瑾目瞪口呆。難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頓了半響,她又道:“……當年在柔然的事,你為何不肯告訴我?”
若漓略微低下頭,一臉自責:“當年是肖翼和沈御風救你的。我沒有親自跳下冰河救你,怕你知道以後失望……”
“真的?”
沈瑾一喜:這麼說,他並非介意肖翼用身體幫她取暖!
若漓沒注意她的神情,還以為她在質問他,因此一臉慚愧地低着頭:
“真的。當時,沈御風說河的下游是瀑布,讓我帶人去那接應!我覺的他說的有理,也不及細想,便照辦了……我一直很後悔,我該親自下河救你的!”
心裏的大石頭卸去,眼淚卻如泉涌了出來!真的好屈,那些折磨她多日的糾結原來只是她自己的心魔!如果早點問清楚,她也不必那麼痛!
“瑾兒!”若漓不明所以,還以為她在怪他,“是我不好,每次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
“傻瓜!我沒怪你!”沈瑾含淚摟着丈夫的脖子,“大家分頭行事,很合理呀!”
“瑾兒……”
見她不再生氣,他激動地不知該說什麼,索性捉住她的唇,輕柔卻狂熱地啃吮,彷彿要將多日的思念統統補回來……
“皇上,娘娘!日月同輝……”
全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沈瑾羞得忙將臉埋在丈夫胸前。
聞言,若漓顧不上責怪全喜壞他的好事,忙拉沈瑾來到外邊。
出了卧室,沈瑾才發現:自己身處乾寧宮的竹軒院。她記得,她第一次來這,是剛進宮那年的中秋夜,一家子兄弟姐妹在這閑聊、賞月。
那時,她和皇上還處於感情朦朧中……
如今一晃五年,她和他從朦朧到深愛,經歷了多少波折?
出了院門,入眼的是滴翠的玉竹。這讓她想起里林黛玉住的瀟湘館。不經意地抬頭,卻見院門的牌匾上四個大字:有鳳來儀。
這不是竹軒院么?什麼時候換的牌匾?沈瑾疑惑地看着丈夫。
“以後,我倆都住乾寧宮的寢殿。如果你想度假,就來這!”若漓一臉笑意,“不準再去夢溪園。”
這竹軒院也在乾寧宮內,來這也叫度假?這人真是……
沈瑾咬着唇,轉念又想:暫不跟他計較,我要去夢溪園,他攔得住嗎?!
若漓不理會妻子瞬息萬變的眼神,只擁着她看向天邊:“瑾兒,你看那!”
西邊的天空,淡淡白白的月亮,被紅霞簇擁的太陽,一高一矮,眷眷不離。
正所謂:
五年光陰,匆匆似流水
一世深情,眷眷如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