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陷井

第七十八章 陷井

第七十八章陷井

不知是因着心思紊亂原因,還是因着有所擔憂的緣故,花如言只覺在青州的冬寒,猶比陵州時更甚,每一重風霜,均如直侵人心底,如以冰雪磨礪的利劍,凌厲得讓人無從閃避。

以至於向薛子欽提出要先走一步之時,對方目內的驚愕與不舍,更令她多了幾分為難,險些便懷疑自己所提是否妥當,當然,無論心腸如何放軟,她的主意均是不會改變的。

薛子欽始料未及,道:“你明日便要離開?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花如言一壁收拾衣物,一壁道:“我和花容月貌姐妹還有要事,便先行上路了。”

薛子欽皺起了眉,關切道:“但是你風寒還沒有全好,不該這個時候上路的,萬一路上發了病,該如何是好?”

花如言微微一笑,道:“花容月貌她們會照顧我。”

“她們粗枝大葉的,如何能照顧你?”薛子欽想了想,又道,“如此可好?你們提前出發,我也提前出發,怎麼也與你一同上路。”

花如言垂下頭,心下是一閃而過的翳悶,低低道:“你如何能與我們一起上路?你該儘快帶德姑娘離開才是。”

薛子欽頓覺恍然,道:“你要提前上路,便是因為德姑娘?”

花如言已知自己失了言,只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卻只是嘆息了一口,只覺此時解釋徒勞。

薛子欽思量片刻,眼內掠過一絲決絕,似是下了某種決定,道:“如言,你不必擔心,我自會把德姑娘的事打點妥當。”語畢,不等如言回應,便轉身離去。他並無意探知如言忌憚德姑娘的內情,雖然他告知如言德姑娘真正身份的那一刻,已發現她面色有異,心知當中便定另有緣由。

他只想再為如言做一件事,便是好生保護她上京,事至如今,只有看到她安然無恙,他方可解開一直糾纏於心頭的負疚。

帶同榮德音走出“雁過留聲”之時,雖仍為白晝,天幕卻猶如被一層灰濛濛的陰霾全然遮蔽,日光亦是晦暗不明,低壓壓地籠罩於陰沉的上空。

榮德音身上依舊穿着那一襲湖藍色縷花棉織長衣,外披裘毛斗篷,半張臉龐隱於兜頭內,清靈的眼眸不時往他的方向覷去,天色雖不好,她的心情卻是一片晴朗。

薛子欽下意識地往鎮外的小路走去,一路上,彼此默不作聲,他心下思緒如潮,正於腦中苦思如何言語,方為妥當。

榮德音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抬手指着前方讚歎道:“好美!”

薛子欽聞聲,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幾株於綠葉中迎風而擺的花兒嫣紅如彩霞,瓣如少女的櫻唇,潤盈嬌嫩;蕊如粉額上的美人痣,玲瓏清艷。此不知名的花兒於四處一片荒蕪的草地中,尤為嬌麗奪目。

榮德音向前走了幾步,由於花兒生長的草地前積了一灘水窪,她只得遠遠欣賞着那在嚴冬中綻放獨特美態的花朵,微笑道:“這花兒真美,我在宮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花兒。”

薛子欽心下亦覺此花美麗,卻無心於此時欣賞,只隨口道:“德姑娘若喜歡,我為您摘下便是。”

榮德音滿心歡喜,連連點頭。

薛子欽心中有事,無暇多想,遂小心翼翼地趟過水窪,將其中一株開得最艷的無名花兒擷取於手中。轉身返回榮德音身邊,雙手將花奉於她跟前,唯見她面帶嬌羞的笑容自他手中接過了花兒,一張玉顏緋紅明媚猶勝眼前的花容。他心下一沉,暗暗自覺不安,剛想開口說什麼,榮德音便含笑道:“你可知道,我不僅喜歡這樣的花兒,更喜歡這樣自由自在的地方,正如這花兒一樣,即使沒能生長在一個備受照料的地方,卻還是可以綻放出如此美麗的花容。薛大哥,你說是么?”

薛子欽不敢接觸她隱帶企盼的眼神,垂下頭來,囁嚅道:“德姑娘……我們……也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榮德音的笑顏於這一刻凝固起來,片刻,方語含狐疑道:“分道揚鑣?”

有冰涼的水滴零星地落於面頰上,化開成清冷滲心的寒意。薛子欽定了定神,抬起頭來,語氣是不容商榷的堅定:“德姑娘,平遠將軍的周副將已下令搜查青州,柳原鎮更是加派了兵將監守關口,此地不可久留,您應及早作決定,是就此離去,還是返回驛館。”

夾着冷霜的細雨紛飛揚揚而下,竟是冰寒如斯。榮德音凝視着他,冷聲道:“你想趕我走?”

薛子欽睫毛上已沾滿了雨珠,只覺視線朦朧看不清她的神色,如此更添了幾分勇氣:“並不敢,只是眼下情勢不妙,您不該以身犯險,不如趁此處關防未設,及時離開。”

榮德音環顧四周,不由冷笑,道:“原來你約同我出來,並非想讓我漫步舒心,只不過是要把我帶到此處,送我出鎮外。”

薛子欽面帶愧疚,霍然於她跟前跪下,道:“臣該死!”沉了一口氣,又低聲道,“臣愚鈍無能,未能為德姑娘一力打點妥當,只是……臣可為之的僅此而已,還望德姑娘恕罪。”

榮德音指尖流淌着淡紅的水濕,前一刻前視若珍寶的花兒,已在她顫抖的手中揉搓成萎靡碎瓣,揪心的一念於腦間閃過,她顫聲道:“你趕我走,可是為了花如言?”

薛子欽眉心一跳,暗暗心驚,慌地搖頭道:“與如言無關。是臣……實在無能為力。”

榮德音深吸一口氣,握緊殘花的手往身旁無力垂下,鬆開手掌,灑落一地碎瓣,寥落地沒入於泥污的水窪中,再不復嬌艷。

“好,我可以走。但是,你必須陪同我一起上路。”

薛子欽咬了咬牙,道:“臣有公務在身,還須趕快上京。恕難從命。”

榮德音凄冷冷地凝視着眼前滿臉決絕的他,心頭如被此刻雨中的冰寒所圍攏,再難一如適才的和暖舒心。她早就應該明白,他心裏,只有花如言。

只是,他不會知道,她早便掌握於手中的事,並非他們之力可以扭轉。

她閉了一下眼睛,斂下驟然而來的痛心,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該久留。但我想過了今日,明日一早,我便離開。”她注視他的雙目在這一刻如望不見底的深潭,“難得出來一趟,我想你陪我走走,然後回去跟如言她們道個別,也不至於悄無聲息地走,惹她們生疑。”

薛子欽暗暗鬆了一口氣,她願意離開,於自己於如言而言,都是有利之事。

榮德音注意到他原來緊繃的神色,在她說出離開的一刻馬上變得放鬆,心下不由更覺揪痛。只不動聲色,與他一同往原路返回。雖然仍是安靜地與他並肩同行,似是與來時並無區別,然而此時的她,眼內卻早已滿是哀怨。腦中思緒萬千,在思量着某些事該如何進行方為周全,視線偶爾落於市集內的小攤檔上,卻是無心細看。行不多時,她眼前一亮,心念一轉,對薛子欽道:“薛大哥,你瞧,那邊有個演皮影戲的!我想,我既要離開,今夜便請你和花容月貌她們看皮影戲,以謝你們照顧之恩,可好?”薛子欽微笑道:“花容月貌她們定是喜歡的,只是我便不去了,如言身體還沒全好,我還是留下陪她。你和花容月貌去看便好。”榮德音臉色是微微的黯淡,心下自有打算,亦不再多言。

返回“雁過留聲”,薛子欽對花容月貌二人說出晚上讓她們去看皮影戲,二人果然歡喜不已,說起要跟如言一道去,如言只笑着搖頭道:“你們去罷,我以前在家鄉常常可看到,也不稀奇了,便不去湊這熱鬧了。”榮德音垂下頭,輕聲道:“既然如言姐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花容月貌二人原覺與她格格不入,巴不得她這一聲,更是喜形於色。待用過晚膳后,花容月貌便迫不及待地前往要佔個好位子,花如言看着姐妹二人為可看上皮影戲而歡天喜地的樣子,心知她們日復一日處於行事趕路之中,必是長久不曾有這種機會,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榮德音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她,站起身來道:“薛大哥,你陪着如言姐姐,我去看一下藥可有煎好。”花如言忙道:“怎敢勞煩德姑娘?”榮德音露出微笑來,道:“不妨事,這些天來,都是你們照顧我,我明日便離去了,便讓我照顧一下你罷。”花如言正要婉拒,榮德音已轉身走出房門。

花如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離開后,方低聲問薛子欽道:“德姑娘要走?”薛子欽面帶不安地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方道:“我提醒她,平遠將軍的人已在青州尋找她的行蹤,此處不宜久留。”花如言皺了皺眉,憂心道:“薛大哥,不知可是我多心,我總覺得她有點不妥。”

榮德音施施然來到客棧的后廚房,道明來意后,夥計把她引到特為花如言而設的葯爐前,只見爐內是中溫之火,湯藥在壺中騰騰微沸,帶着苦澀之氣的草藥氣味撲鼻而來。她面容淡靜,轉身往夥計手中塞了一錠銀子,打發其離去后,方掃視了一下藥爐四周,看到了那兩包未曾煎煮的草藥,想也不想地將之拿起,走到廚房門外的貢桶前,撕開紙包,將里內的草藥往貢桶里全數灑落。

薛子欽聽到花如言的話,不由一怔,疑慮道:“也許會因此怪罪於我?可是……我已盡我所能保護她……”花如言輕嘆了一口氣,道:“她要怪罪的人,並不是你。”言語間,已聞到熟悉的草藥氣息自門外傳來,她知是榮德音返回,遂不再往下說。

須臾,房門被推開,抬頭看去,來人果然是端着葯湯的榮德音。花如言和薛子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薛子欽忙不迭地上前要接過榮德音手中的葯,她卻閃一閃身避開了他的手,和聲道:“讓我來罷。”又如記起了什麼,連忙對他道,“如言姐姐的葯這是最後一服了,薛大哥還是趕緊去備明日的葯才是。”薛子欽依稀記得該是尚剩二服藥,便道:“我去問一下夥計,如果真沒有了,便去買葯。”花如言心下越發不安,低喚了一聲:“薛大哥。”然而薛子欽一心惦記着她明日的葯食,快步離開了廂房。

榮德音捧着葯緩步向她走近,若有若無的煙霧瀰漫於她面前,朦朧了她似笑非笑的容顏。

花如言亭亭立於桌前,欲言又止地看着這位也許別有用心的瑤章公主,對方今夜顯然是着意把她身邊的人全數調開,必定有另有意圖。雖覺驚疑,卻暫壓於心頭強自鎮定,暗暗告知自己不可亂了陣腳。

榮德音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把葯碗放下,譏誚一笑,道:“如言姐姐,你可是在奇怪我為何有些一舉?”

花如言聽她有意開門見山,心下倒有些放鬆開來,道:“德姑娘的心思,我着實無法猜度。”

榮德音抿了抿唇,眼光不經意地自她面上掠過,道:“你可是早知我的真正身份了?”

花如言沉吟片刻,道:“我所知悉的,是有某一些事,並不該去知道。”

榮德音目內閃過一抹精光,冷聲道:“如果知道了呢?”

花如言面上露出惴然不安的神色來,謙卑地垂下頭,道:“那便告訴自己,要忘記。”

榮德音冷嘲一笑,款款坐了下來,將葯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道:“你倒是個聰明人。一語雙關,可是想告訴我,要我忘記?”

花如言依舊站立着,斂眉垂目道:“自是不敢。只是,德姑娘可有聽過,‘眼見未為實,耳聽未為真’此一句話?”

榮德音側頭端詳着她,道:“我只相信自己。”

花如言嘆息了一下,道:“然則德姑娘認為,此一事,如若被旁人知悉,會對您有何利處?”

榮德音仰頭哂笑,搖了搖頭,語帶酸澀道:“原來你一直擔心,我會將此事告知皇上?你既聰慧如此,可曾想過,我被皇上賜婚於平遠將軍,便再無回頭之日。擺於我眼前的路,除卻認命下嫁,便是亡命天涯。我再難回到宮裏去,更遑論再見皇上。”

花如言心下喟然,柔聲道:“那德姑娘,您當作何打算?”

榮德音看了一眼藥碗,道:“你先喝葯吧,我是知道的,這葯放涼了效用便會減了。”她目光幽怨地落於花如言身上,“你身子總不好,平白讓薛大哥終日擔心。”

花如言注意到她的神色,心下有幾分明了,遂依言捧葯喝下,一邊聽她緩聲道:“我的打算,便是與薛大哥一起,遠走高飛。”

花如言聞言一驚,放下藥碗,疑慮道:“這……薛大哥他也有如此想法嗎?”

榮德音的眼光於此時清冷如夾雨寒風,靜靜注視花如言片刻,方道:“只要你不在,他自會依從我。”

花如言心頭一陣揪緊,草藥的氣息飄渺於鼻端,直抵腦間,猛然醒覺過來,待知何處不妥時,已然太遲!心胸內一股酸麻的熱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漫至了遍身,更無可抵禦地湧進了頭腦之內,意識漸次地陷入渾沉,指責的話語梗塞於喉中,在徹底失去知覺之前,她只來得及看到榮德音面上一閃而過的慌張和愧疚。

.

眼前是一片迷茫茫的蒙昧繚亂,耳邊有驚心動魄般的響聲一陣一陣地撞進腦際,將花如言昏沉沉的心魂給震動至醒,尚未及穩定心緒,便有刺目的光亮照耀進目內,迫使意識迷濛的她不得不勉力睜開沉重的雙眼,身子仍是虛軟而無力,以至於抬起頭來,似用盡了渾身力氣,視線模糊地往前方看去,影影綽綽間,似是許多人的身影,正慢慢向自己靠近。

花如言心下發急,使勁地搖着頭,企圖甩掉蒙於腦間的迷糊之感,漸漸看清,自己尚於客棧的廂房內,上身正靠着桌沿,想來適才迷暈之時,該是趴在桌上睡去了。她抬頭看向不知何時進入了房內的人,只見眼前幾名竟是身着淺灰色鎧甲服飾的兵員,一時不明所以,腦間反應有點不如平常,心知藥力該是仍未過去,只得雙手撐着桌沿勉強站起身來,卻覺膝間有物事往下墜落,重重地掉於地上,她未及細看是何物,便看到為首一名統領上前把該物拾起,唯見是呈印章狀,竟以黃金所制,金光熠熠,那統領一看此物,口中低喃道:“果然是公主金印。”臉上的懷疑一掃而光,忙率身後的兵員向花如言跪下敬稱道:“叩見瑤章公主!”

花如言只覺頭痛欲裂,一時未能反應過來,一手撫着額間,怔怔道:“你們幹什麼?”

那為首統領朗聲道:“回公主,卑職等是奉命前來接公主返回驛館的!”

花如言饒是意識未清,亦聽清了兵員的話,心頭錯愕難平,訝然道:“你說什麼?我……我並不是公主……我是……”

那統領道:“公主流落在外多時,還請隨卑職等返回驛館,由周副將護送公主前往陵州。”

花如言眼看那幾名兵員就要上前來帶走自己,心急如焚,極力提起氣來道:“我並不是……公主……我只是普通民女……你們不能……不能帶我回去……”

那幾名士兵卻充耳不聞,上前來圍攏在她四周,肅然道:“公主請!”

花如言用力搖着頭,顫聲道:“我確不是……不是公主……真正的公主……她……她還在,你們快去找……”

士兵們面面相覷,略帶遲疑地看向統領,那統領微一沉吟,道:“先帶回去再說,一切由周副將定奪!”他走上前一步,揮一下手道:“公主,得罪了!”士兵們會意地以刀柄相持,將花如言往房外押走。

心亂如麻地隨士兵走出“雁過留聲”,她前後均有士兵押制,莫說此時渾身乏力,便是平常時,亦無法掙脫。出了大門,遠遠看到手提藥包走來的薛子欽,她聲嘶力竭地尖叫道:“薛大哥!”薛子欽驟然看到被眾士兵押走的花如言,不由大驚大色,慌忙奔上前來道:“你們快放開她!”統領一把將他擋開,橫眉怒目道:“你走開!”花如言倉皇道:“他們錯認我為公主……”薛子欽臉色大變,急切道:“你們先放開她!我是吏部主事,我告訴你們她不是公主!”統領道:“她有公主金印在身,還能有假嗎?”不容薛子欽多說,他轉頭對士兵們下令道:“速帶公主上馬車!”

花如言被士兵們半請半推着上了馬車,隱約聽到花容月貌的聲音傳來:“為什麼把如言姐姐抓走?”又聽薛子欽高聲道:“我立即去找德姑娘,你們馬上幫我送個信給我上峰!”

她軟軟地跪坐在馬車內,頭枕着座椅上深深吸氣,這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直教她心緒混亂,不知所措。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行走,尤其的顛簸,她扶着座椅穩住身體,頭仍然是暈暈糊糊的,心中只驚嘆貴為公主的德姑娘,竟身藏如此迷藥,心懷如此詭計!

心下的驚惶慢慢地平息,她迫使自己深吸氣,好令迷糊的腦筋清醒再清醒一些,慢慢開始回想起適才的每一細節,金印是從自己膝蓋上掉落的,該是德姑娘事先把此物放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下暗驚,為了脫身,德姑娘竟置如此重要的金印於不顧,想必是橫了孤注一擲的心。

早便應該預料到,此番偶遇公主,必會至生變卦。只是她沒有想到,竟會是如此境況。

思緒繁擾間,馬車便停了下來,士兵掀開車簾請她下車,她心知逃不過,只得硬着頭皮跳下馬車,隨着一干士兵往前方一座形制富麗宏偉的行館走去。夜涼的風瀟瀟吹拂於臉額上,眼前更清晰了一些,頭腦間的昏沉之感也減輕了許多,略略環顧四周,只見此處兵防森嚴,想必要設法逃走,乃異想天開之事,心下不禁一陣慌亂。

一壁走進行館內,花如言越發忐忑不安,腦中心念急轉,正苦苦思慮該如何向此處的當權人道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得脫身,統領已把自己引進了內堂中。只見堂內燈火通明,一張堆放着滿滿一摞書冊的長桌赫然入目,桌前那名身着烏銅將領鎧甲的人埋頭於書本中,一副專心研讀的模樣,對來人的腳步聲置若罔聞。

統領抱拳作禮道:“周副將,屬下已將公主平安帶回。”

花如言此時藥力已過,神緒不再如起始時迷糊,忙開口道:“我不是公主,你們大可讓公主的近侍來辨認一番!”

副將周延陽聞聲,緩緩自兵書中抬起頭來,目光淡淡地落於統領身後的女子身上,卻只是這一眼之間,他面上的淡然一掃而光,不可置信地自椅上站起,目含驚愕地注視着花如言。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妾心如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妾心如言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十八章 陷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