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儡妻
楔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處,
自難忘。
千里孤墳,
無處話凄涼。
天陰沉沉的,“哇哇哇……*”上河村陸大慶家的院裏傳出新生嬰兒的哭聲。
“毛大姐,生…生了?”正在灶房燒水的陸家奶奶一下了竄了出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滿臉期待的看着村裡唯一的收生婆,後面關於性別的話,壓根就敢問出口。收生婆婆到底是見的多了,滿面含笑“生了,白白凈凈的,可是喜人。”
俗話說聽話聽音,收生婆婆這這麼一說。
陸奶奶像個被人放了氣的氣球,臉也陰了“唉!……再喜人也是丫頭這都第六個了,我家缺個帶把的。”
“王大姐,現是新社會了。再說於梅還年青呢。”
唉!陸奶奶又長嘆口氣,“你說這於梅的肚子咋舌這麼不爭氣呢!”
屋子裏傳出於梅的抽泣聲。
“王大姐,那我走了,你進去看看吧!”
“那能走呀!忙了半天,我都做好了。”陸奶奶客氣道。
收生婆多精一人啊!跟陸奶奶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陸奶奶心裏有事,也沒多留。
送走了人,陸奶奶進了屋,把孩子抱在懷裏,於梅平躺在床上,一隻手搭在眼上,默默流淚。
小孩兒已經被收生婆婆收拾好了。包在一個破舊的小花被裏。已經不哭了,小手握成小拳頭放在小嘴裏“吧唧、吧唧、、、、、、”的吸吮。眼睛亮晶晶,小臉白裏透紅,沒有其它嬰兒生出來時的那種皺巴巴的嬰兒肌膚。一頭小黑髮緊貼頭皮。
陸奶奶把孩子往於梅身邊推推,讓她更靠近母親,安慰了兒媳婦幾句就走了。
於梅娘家沒人,只有三閨女,她知道沒兒子的難處。
孩子可能是餓了,哭起來。於梅也不管只是流淚,你說她怎麼就這麼命苦,生一個生一個都是丫頭。
中午,陸爺爺和陸大慶從隊裏回來,陸大慶洗了把臉,喊了聲於梅。要在平時早就端出涼白開在面前侍候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
進了廚房,母親一個人在忙,臉色沉了下來“媽,於梅呢?”
嘆口長氣,也沒看兒子,說“於梅生了”。
一看母親的表情,陸大慶怔了一上,沒說話,轉身走了,三天都沒回家,說是在隊裏看夜。
陸家人丁不旺,幾代單傳,那天,陸家是哭的哭,不吃飯的不吃。說難聽點,那就跟隨死了人差不多。連幾個小丫頭都知道大人心情不好,不再吵鬧,吃完飯就乖巧的自己出去玩了。
不過也有一個例外,陸爺爺陸寒松的母親,慕晚睛。
二丫頭陸佳潤給祖奶奶送飯時候,看了下太奶奶的臉色。告訴太奶奶,家裏又多了個小妹妹。
老太太沒說話,只是把一個雞蛋人給了陸家潤,陸家潤像偷吃的小貓,懷裏一揣就沒影了。
她得躲起來,讓其它幾姐妹發現了,自己就別想吃了。重要的是這份肥差就沒了。
剛開始讓給太奶奶送飯,誰也不想去,主要是太奶奶和村裏的老太太不一樣,把老太太這個詞用在慕晚睛身上有點怪怪的感覺。老太太也不和人來往,很少說話,整天待在後院裏,長年不出來,讓人看着很神秘又古怪。
用陸家嫻的話說,太奶奶是一個老巫婆。
可大人都忙,於梅就強行把任務派給了老二,主要是覺得這活輕,為此老二好鬧了一陣。
時間長了,陸佳潤覺得太奶奶也不那麼可怕,陸家潤就試着和太奶奶說話,太奶奶就聽着,有時也回上一句,陸佳潤膽了就大了。
陸寒松是孝子,對母親那就真是“入則孝”。那時候什麼最重要,那就是吃的。家家都是窮的叮鐺響,吃了這頓沒下頓那是常事。所以家裏有什麼高朝點的東西,他就是先孝敬母親。家裏養了幾隻雞,下了蛋,全家人也都捨不得吃,攢着,每天都給母親煮一個,補身體。
雞蛋可是希罕物,剛開始太奶奶給的時候,老二是不敢接的,可是又眼巴巴的看着,也不走。
老太太也不讓了,慢慢的吃飯,然後把雞蛋剝了皮,放到空碗裏。
“把碗收走吧,太奶奶吃飽了。”慕晚睛轉進了書房。
看太奶奶走了,老二狼吞虎咽的一下把東西吃光了。然後用袖子把小嘴一抹,拿上碗就走了出去。
老二多猾頭一人呀!姐妹就屬她最刁,出了門就裝出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其她幾小丫頭一看老二天天那表情,就更沒人願意給太奶奶送了。那段時間老二明顯的胖了。
陸奶奶和於梅心裏不見得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誰也不說。她們對慕晚睛,那就一字“畏”,你說都將近七十的人了長成那樣,和妖有什麼區別。
不歡迎的生命的來臨,讓愁雲一直圍繞陸家很長一段時間,沒兒子繼承香火,成了陸家人的心病。
可日子還得往前過呀。一大家子人,十來張都等着吃等着穿呢。
白天去隊裏掙工分,晚上女人紡棉花做衣服,不然,小孩子長的快,穿的也費,…。
五個孫女全跟着陸寒松兩口子睡,老大九歲,老五才二歲全都正是費心的時候。老大陸佳嫻有時道是能搭把手看孩子,可到底還小,家裏常常都鬧的跟打仗一樣。老兩口裏裡外外,天天也是個忙。
對於老小是顧不上管了。
陸大慶是在半年以後才看了孩子一眼。
那於梅也管得不上心,雖說是自己身上丟下的肉,可太多了,也煩。
坐完月子,就去上工了,把小孩兒一個人扔屋裏,中午回家讓孩子吃一次奶,換一次尿布。小孩子面黃肌瘦的,臟髒兮兮的,一走近還有一股騷臭味,也沒起個名字,孩子很怪,從來不哭,也就更不引人注意了。
要說還是陸家潤姐妹情侶深,時常關注着這個妹妹,那老二猴精。
“太奶奶,老六早上拉窩裏了,自個還在那兒玩,弄的那兒都有,臭死了。中午我媽回來看不打她……”那是陸小滿兩個月的時候。
“太奶奶,老六頭上生虱子。我還以為是泥呢。捏下來到明亮的地兒一看,呵!那麼大的虱了。”小孩子比了個誇張動做,慕晚晴的目光閃了閃。
“……太奶奶,老六今天掉地上,我媽回來的時候,她都光身爬到院裏了。也不知道個冷。”太奶奶,依然不說話,只是聽着。她很少說話,自從那個人走了以後,她就沒有說話的慾望……
“太奶奶……”她就知道太奶奶關心老六,所以每天報告……。“太奶奶,今兒老六頭上那帽子,可算是讓我奶奶給弄下來,都戴多長時間了,裏面趴的全是大虱了。我奶奶說老六傻,頭上有那麼多虱子咬,也不知道癢,都長小瘡了。要是那精點的小孩子早就哭死了。可她到好,看見人,還笑。我頭上要是有虱子,癢起來,我得抱頭撓半天呢。我得離子她遠點,可別傳給我。”那天中午食物讓陸佳潤原縫不動的端了回去。
她有多長時間沒有走出這個院子了。
她已不記得了,絕華風姿立於院中,顯得那的孤寂,傾城玉容微仰,星眸緊閉,早已淚若千行。
心中悲嘆,滿語含嬌怨“駝子,為什麼不讓我下去陪你,為什麼不來接我,還要弄一個孩子來牽扯着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已經失言一次了,你知道嗎?你說你走那兒都帶着我,死都要帶着我的。可是你死了卻沒有帶我!你沒帶我!你騙我!”
弱如扶柳的嬌軀在顫抖,玉勁哽咽,滿面倔強,又似心有不甘,好像某人能看到一樣“你走的時候,說讓我替你守着陸家,守到父母百年,再替你看看孫子娶媳婦,到時候你就來接我,讓我等着。”
“如果做不到,就是我找你,你也不見我。你說的我都做到了,可你沒來!”
“好,我等!孫子大了,曾孫女我都替你看到了。可你說話不算數,我想穿着白紗裙去找你了。你現在又讓我替你把曾孫女帶大。”
“你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有多苦嗎?駝子,有人說鬼佛相通,我每日誦經,為你能聽見我的聲音;有人說人間一年地下一天,我怕到時你來接我時我已滿臉縐紋你不認的我,不敢讓自己的容貌有所改變。有人說鬼是晝伏夜出,我就每晚白紗着身,因為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你走。可是你先在又要我給你養曾孫”。
“陸駝子,我告訴你,我不幹!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沒看過。這次我一定要去找你,你別想再騙我。”
心在絞痛,滿腹凄涼,無聲的淚佈滿慕晚睛的玉容。
表達對某人的控訴和思念,可在她哭泣,給她輕抹淚花的粗糙大掌已不在了。
那個每次她有一點不適就驚慌失措惶恐不安的憨子不在了。
那個自從相遇就給了她無限安全感,無限包容,讓她無比依賴的懷抱不在了。
那個從相識就捨不得和她分開一刻,她無理取鬧時,總是滿眼笑的望着她,寵溺她的人不在了。
賭坊的一次牽手,一句“小丫頭,跟我走吧”讓她的世界裏從此以後只有他。
儘管在別人眼裏,他是個連給自己提鞋都不配的人。
可他們那知他的好,相處的越久,愛的更深,她容不得別人和她分享一絲一毫的他,那怕兒子也不行……所以兒子從小和她就不親近。
綽約身姿早已因內心的傷痛,而癱軟在地。
半夜1點多鐘,正在熟睡中的陸寒松忽的坐直了身子,滿頭冷汗。
把領着五個孫女睡在另一張床上的陸奶奶也給驚醒了。
老兩口分床睡很多年了,於梅是生了小的不要大的。所以先是陸家嫻跟着陸奶奶、再是老二陸佳潤、跟隨着老三陸佳伊,老四陸佳浣、老五陸佳溪。
家村大部分人都這樣,觀念中覺得為兒子當牛做馬,心甘情願,也很是理所當然。
“他爹,咋了?”陸奶奶忙問,可能是剛醒,聲音有些啞。
陸寒松腦子裏有片刻的空白,呆楞了一會兒,長噓了一口氣。回道“我夢見咱爹了。”
陸寒松停下來沒有往下說,像在思考着什麼
“那你也不用嚇成這樣。”陸奶奶王氏嗔怪道。
“他罵我沒有當好這個家,沒有照顧好娘,說娘又想去找他。他手裏還抱着個幾個月大的小娃娃,說是讓娘照看……。”陸寒松語帶傷感的述說。
他始終無法理解父親和母親之間所為的愛情,即使自己結婚生子了,他還是無法理解,愛有那麼重要,那麼自私嗎?愛情真的能讓兩個人骨血相溶嗎?
想起十三歲那年的那場殤,他還心有餘悸。
記得小時候他常問奶奶,愛情是什麼?
奶奶總是語重心長的對他說,愛情是魔怔,碰不得的。
每次看到母親,他就覺得奶奶的話很對。
“夢是胡周,都是假的,睡吧!”王氏安慰道。
“可……”
重新躺下,在黑暗中面朝妻子的方向,陸寒松欲言又止。
“不行,我得去看看咱娘。”夢中的父親是那麼真實,黑棉面布短馬褂,肥在的褲子,下面打着裹腿。就像在跟隨前一樣。陸寒松總覺心中不安。
“大半夜的,天又冷,明天再去吧!”王氏覺得丈夫有些小題大做,勸着。
“點上燈。哎!我問你,咱家小六兒是不是用破爛的藍底白花的棉布墊子包着?”陸寒松問的有些突然。已經開始起身穿衣服了,
王氏一愣,主要是男人平時不關心這些。孩子生下六七個月來,陸寒松一次也沒去看過。可他怎麼知道……
過了會兒,才答道“是啊?”王氏點上油燈。
陸寒松心中一緊,猛的,掀起被子,套上褲子,有些慌亂,翻找腰帶布“趕緊起來,去看看,娘有事,咱爹給我託夢了。”陸寒松裹了件上衣就匆忙的往外走,到了門口,他停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道“我看見娘穿着白紗裙子,爹在流淚……”說完就走了出去。
王氏覺得男人有點邪乎,不想起來的,聽見“白紗裙”三個字,她打了個冷顫好像有人在她的熱被窩裏放了一塊冰一樣。感覺陰風嗖嗖的。
對於這個婆婆,從進門她可就是當菩薩供着。
關於婆婆,她是很好奇的,剛來時候她可是沒少聽村裏的女人說三道四的。當然,只是在背地裏說,村裡男人們是不充許她們這樣說的,那是他們心中的“仙人兒”而且他們都很有默契不提關於婆婆的一切,好像那是心中不能和人分享的回憶。關於紗裙子更是有一個傳奇故事,被人傳了很多年。
王氏穿好衣服,又給男人拿了件衣服,男人走的時候就穿件單上衣,北方的十一月,是很冷的。
關好門,也沒敢滅燈,怕孩子們醒來看不到大人害怕。
就趕緊往後院走去,婆婆要真有個什麼事,自己去的慢了,男人估計會把自己給吃了。
陸家的院子有些特別,分前後兩進院。後院是三間堂屋和兩間西屋,中間是一條石頭小路,通往大門口,院子的東面是個小花園,春天的時候開滿花。靠着東南角有個門,通往前院,院子有些隱蔽,也特別安靜,這是陸金山在世時給慕晚晴建的,前院是後來翻新的。
王氏進門就看到了懸挂在房樑上的繩子,心中一涼。
屋子東間的大床,陸寒松懷裏緊抱着身穿白紗裙的慕晚睛,坐在床邊,聲音哽咽,無力地喊着“娘、娘、娘……”
慕晚睛沒有反應,只是緊閉雙眼。
難到死了,王氏有些傻了,腿發軟。
她不明白慕晚睛為什麼要這樣,這讓他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呀。一說家裏的老人是上弔死的,這讓周圍的人怎麼看他們,丟人啊!
王氏過了一會才緩過勁來,也沒敢往前,慌忙的跑去喊大慶兩口子。
大慶兩口子趕到的時候,慕晚睛還是老樣子,陸寒松懷抱着母親在發脾氣。
這是於梅第一次看見公公發火,王氏三個人站在在幾步之外,沒敢上前,說實在的,他們從心裏是真怕慕晚睛。
於梅覺得這情景看着有點詭異,單看外表,要說陸寒松是慕晚睛的爹,大家信,要說慕晚睛是陸寒松他娘,沒人信。
“……您老人家還想讓我怎麼樣啊!該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想怎麼樣,從我生下來你管過我,你有為我想過嗎?你走這一步讓我以後怎麼去見爹,我們怎麼出門啊……”陸寒松情緒激動的晃動慕晚情瘦弱的身體,盯着毫無反應的母親,大聲惱怒地訴說著自己的委屈,滿是心酸。
淚水順着慕晚睛的臉頰滑落下來,讓人心生憐惜。
終於有了反應,陸寒松心中一喜,滿是老繭的大手抹了把臉上的淚水。
手忙腳亂的擁緊慕晚睛的身體“娘、娘…你終於醒、醒了”。
慕晚睛沒有吭聲,只有淚水從緊閉的雙眸中不斷湧出。
陸寒慢慢拍着母親的後背,輕聲的說“娘啊!我看見爹了。”
慕晚睛一下就睜大了那雙烏潤大眼,顫聲說“真的?”
“真的,就是我爹讓我來的,要不我咋知道你想不開呢!”陸寒松肯定的點點頭。
見母親點點頭,眼中閃動着淚水,望着遠處,沒有說話。
陸寒松的心又提了起來,用手溫柔的給母親縷了縷頭髮,“我爹說他不要一個長舌頭的你,他喜歡漂亮的你。”
“讓你等他。我爹還說,現在陸家也沒個后,他在地下不安心啊!”
“大慶兩口子孩子多,又忙,照顧不過來。這又生了個老六,也是個女娃,兩口子不待見,孩子沒人管,爹在地下有知,心疼的都哭了,那是他重孫女啊!”
陸寒松喘了口氣,看了一眼母親的表情,又嘆道,“唉!夢裏,爹一晚上都在哭,我說,‘不行,那能讓娘老了老了再受那累呀,’可我爹說,那孩子是富貴命,得你養。他還說你一直都很乖很聽他的話,這次為什麼不聽了,為什麼不乖呢?孩子要有個萬一,……”
慕晚睛哭出聲來。
於梅和陸大慶臉色有些難看,把他們說成什麼人了,就是要救人,也別這麼說他們呀、、、、、、
王氏今天算是開眼界,結婚幾十年來,她那見過這樣的陸寒松,又是罵又是哄,又是溫柔又是安撫的,那平日裏,陸寒松就是一榆木疙瘩。原來他也可以這樣,就像那戲裏的人一樣。
三個人也不吱聲,各懷心事的望着床上的母子倆。
給母親輕拭去淚水,陸寒松好像有些無奈的說“我爹心裏掛着,咱這個家呀!”
“明天把孩子給我送過來,我來帶,這樣行了吧!他滿意了吧!”說完,慕晚睛把臉伏在兒子的懷裏放聲哭起來,似有諸多的不甘和委屈。
陸寒松輕撫母親的後背,沒有說話,心中卻鬆了口氣。
至少在孩子長大這之前母親不會再想着自殺了。
還是爹了解母親,知道該怎樣去安撫她的心,他有時看母親活的那麼痛苦,不如成全了她。可爹說地下更苦,母親殺過多少人,怕是她自己都記不清,殺孽太重,到了陰間是要受罰的,他要替母親把這債還了,他不要讓母親六道輪迴之苦。在父親眼裏,母親天生就是該享福的,只要有他在,他就傾其所有,只要讓母親幸福。
可父親的用心良苦母親知道嗎/。
陸寒松覺得自己很幸運,像自己這樣多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兒育女,生活中沒有父母之間烈火般的感情,自己和王氏不也過了幾十年嗎,愛情這東西還是少惹為妙。平淡也是一種幸福。
王氏和陸大慶兩口子則是被陸老爺子的話驚着了,讓慕晚睛帶孩子,還不如把孩子交給陸佳嫻帶更讓他們放心。自己都像一個孩子一樣要人侍候,不能自理的人,能帶孩子。她們實在想像不去慕晚睛帶孩子會是什麼樣。
可眼前的情形讓他們沒人敢提出疑問,他們是怕了這祖宗了。
三個人拿眼看向床上,陸寒松像哄孩子一樣,在拍哄着伏在自己懷裏陶陶大哭的人,那哭聲別提有多委屈了。
於梅是在結婚只后才知道有這麼個奶奶的,這些年見面的次數還沒有自己生孩子的次數多。要不是看見過她吃東西,於梅都會以為她不食人間煙火的,吃飯更是慢條斯禮的,吃一口歇一下筷子,吃半天才吃那麼一點點,有時還不吃飯。
王氏常說慕晚睛吃的飯都不夠養命,所以家裏但凡有好點的東西,都先給她拿過來,也沒有說啥。再好的東西你給她,她也小雞吃米似的啄那麼一點點。
於梅有時覺得,慕晚睛不是陸大慶的奶奶,更像是陸寒松的女兒,婆婆王氏是個老實善亮的人,以夫為天,要不然,就公公龐奶奶的樣,怕是早鬧起來了。
陸寒松是個孝子,自從父親走後,怕她不習慣,母親的一切,差不多他都親力親為。他知道母親有潔癖,所以他每天都來給母親洗一次衣服,每三天給她燒一次洗澡水,要知道在村裡,很少有人洗澡的,就是洗,也是夏天到時河裏洗,要不然費水又費柴。農村人節儉,也沒那麼多的講究。有的婦女一輩子都沒有洗過頭更別說洗澡了。陸寒松知道母親的很多習慣都是村裡人不能接受的。
王氏和於梅到底是外人,陸寒松很少讓她管母親的事,怕母親不習慣,也從不讓她們去打擾母親;她們是粗人,不識字,愛扯東扯西的,母親喜歡安靜。他知道她們覺得母親有些矯情。
陸大慶是從心裏怕這個貌若天仙的奶奶。陸家人也從不在外人面前提起關於慕晚睛的一切。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這都是地下的人在世時慣成的。陸寒松也從來沒想過改變。就連奶奶死的時候,不放心的都是母親,一再交待自己對母親好點。說母親心裏苦啊!
陸寒松瞪了一眼的些畏縮的站在遠處的幾個人,看他們一付又怕,又不敢離開,又好奇的樣子。有些惱火,小心的看了一眼懷中,哭累得已經昏昏欲睡的人,抬頭惡狠狠的罵了句“沒用的東西!”
三個人也沒人敢吱聲。過了一會兒,到時底是於梅機靈,用手戳了下陸大慶的腰,指了指房頂。陸大慶反應過來,忙踩着凳子,把那寬白布條給解了下來。三個大眼瞪小眼的忤在那兒,也不敢走。
雞打過第一邊鳴了,已經是後半夜。陸寒松看母親總算睡熟,總算沒事了,才輕輕的長舒了口氣,母親睡的不太安穩。就時不時的用手拍一下。
看著兒子兒媳婦,陸寒松壓低聲音,深重的對兒子吩咐道“天明了,就把小六兒收拾收拾,把要用的東西都給備好,給你奶奶送過來,以後你們就不要再管了。”
陸大慶應了一聲,於梅也沒說什麼。
陸寒松說你們走吧,我再陪陪你奶奶……
從此,陸家老六來到了太奶奶的身邊,慕晚睛給她起名,陸小滿。陸小滿開始了她和別的孩子很不一樣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