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燭火
因為是春天,雨下的比較密集,簡珈從林家回來的時候就滴滴答答的下了起來,卻不是上一次那樣瓢潑的大雨,雨絲很細密,纏纏綿綿的籠成霧一般。
簡珈走了一路,外衫都有些浸透了,因為腳步很急,長衫的下擺也濕了很大一塊。
走到離三里村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簡珈抬首突然就看見不遠處有個很熟悉的身影,心裏一跳,繼而搖搖頭,天色都晚了還這麼冷,應該不會的……
走到近處的時候,男子的聲音隔着雨幕帶點試探的叫道“……妻主?”
果然是淺清。
簡珈皺起眉,快步的走過去,男子顯然是記得自己說過的讓他注意不要受涼的話,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風,打着個油紙傘,看見簡珈眼裏流露出欣喜的笑意。
“妻主都淋濕了,”淺清把傘撐到簡珈頭上,掏出手帕擦擦對方臉上的雨水,道“還擔心妻主不會從這條路回來,幸好碰到了。”
簡珈接過傘,碰到淺清手指的時候一頓,然後整個握在手裏,對方的手指涼冰冰還帶着潮意,明顯是等了很久。
“很冷?”
“不會,”淺清笑笑“我出來的時候穿了很厚,只是手稍稍有點涼。”
簡珈不再說話,一隻手把傘撐高,另一隻手把淺清緊緊地攬進懷裏,側過身子擋住遺漏的雨絲,暮色中女子嘴角勾起,異常的柔和。
簡珈低頭在淺清的臉側落下一個輕吻,低低道“謝謝。”
“嗯?”淺清沒有聽清,仰起臉詢問“妻主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簡珈手臂緊了緊,道“我們快點回去吧,雨越來越大了。”
謝謝你給我如此溫暖的一個家。
清兒,謝謝。
***
進屋之後淺清把早就燒好的水舀出來,讓簡珈洗一下去去寒氣,簡珈伸手掐了下對方的鼻尖,笑道“我身體比你可好多了,你先去。”
“這不行的……”淺清搖頭,把乾淨的衣物給簡珈備好“妻主在外面走了那麼久,肯定會受涼的,還是先暖一暖吧。”
簡珈一挑眉,有些不懷好意道“那就一起洗好了。”
淺清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忙不迭的擺手“妻……妻主開什麼玩笑啊,我,我還要去喂小圓……我先出去了,妻主慢慢洗……”
話還沒說完,淺清就低着頭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喂小圓?
簡珈掃了眼某隻蹲在角落裏一直在“咔吧,咔吧”圓球,扯了下嘴角——
死兔子,撐死你算了。
直到睡覺前淺清還是一副紅暈未退的樣子,坐在銅鏡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梳頭,不是偷偷瞄一眼簡珈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梳。
簡珈靠在床頭看書,假裝沒有注意到淺清掃過來的眼光,跳動的燭火里,男子把早上妻主送給自己的木匣又一次打開,儘管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再看一下,再看一下……
“就這麼喜歡?”
簡珈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書放下了走到了淺清身後,把匣子了的木簪子拿出來,道“怎麼沒有戴?”
淺清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很低“……嗯,捨不得。”
簡珈失笑,拿過淺清手裏的木梳,輕輕的把淺清的頭髮挽起來,挽成一個髻,然後把木簪子斜斜的插上去,看着銅鏡里的人影道“很漂亮。”
淺清低下頭,偷偷地勾起嘴角。
“清兒,你最希望什麼?”
“最希望?”
淺清有點詫異的仰起臉,簡珈的眼中盈盈的閃着光,帶點神秘道“有嗎?我教你一個可以實現願望的方法。”
淺清好奇起來,“嗯”了一聲。
簡珈從床下拿出一堆不知道什麼東西,往桌子上一鋪,然後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接着把筆遞給淺清,道“有什麼願望,寫在上面。”
淺清目光一閃,垂下頭低道“我……我不會。”
“沒有關係,”簡珈握住對方想要往回縮的手,把筆方在淺清手裏道“畫下來也可以的,只要你心裏想着就好。”
淺清遲疑的接過,然後在上面小小的畫了幾筆,連忙放下來道“這樣就可以了。”
簡珈把披風拿過來給淺清披好,然後拉着淺清到院子裏,擺弄了一會,用火摺子點燃裏面的蠟燭,不一會,狀似燈籠的東西就悠悠的飄了起來。
淺清臉上一片驚詫之色,連披風滑下去都沒有感覺到。
簡珈走過來把淺清重新裹好,然後摟在懷裏道“這叫孔明燈。”
“好神奇……”
“喜歡?”
淺清不住的點頭,簡珈環緊他,在淺清耳邊道“以後每年你生辰我都做一個給你許願,一定會實現的。”
淺清抿唇微笑。
其實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就是和你在一起。
永不分離。
***
“你這個廢物!廢物!咳咳……”
卧室里“乒乓噼啪”的響成一片,林宣撐着身子急喘氣,抖着手指指着林簡之,氣的面色泛青,地上全是摔壞的茶杯碗碟,林簡之跪在地上,額角青了一塊,低着頭不說話。
“簡之,我費了那麼大的心力把你弄上林家繼承人的身份,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想要了……咳咳,你想氣死我嗎?!啊?!你想讓我死的更快是不是?!”
“姑母你先別急,簡之只是一時想不開,她不會這麼做的,”纖禾在一邊給林宣順氣,沖林簡之遞了個眼色“簡之,還不快跟姑母認錯?”
林簡之哽了半晌,還是低聲道“……對不起,娘。”
林宣閉了閉眼,啞着聲音道“簡之,我也知道現在這個局面讓你手忙腳亂,可是……你才是林家的主子!不是林蒹葭!她已經被趕出去了!”
林宣捂着胸口,惡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女兒“簡之,我是要死了,可是林家不能垮,它只能是你的!”
“可是東西……”
“這你不用操心,”林宣重新躺回床上,邊咳邊道“我會拿回來,想不到我那個無能的姐姐也會留一手,要不是當年有人留了下來,誰知道竟然會在林蒹葭那裏……”
“娘,”林簡之哽了一下,艱難道“她……畢竟救*****了你……”
“救了我?不,不是,”林宣笑了,詭異冷冽“是我自己命大還有三個月可以活,她不過是個不成名的小醫生,呵……”
“簡兒你別擔心,等我要回屬於你的東西,你就和纖禾成親,到時……你就是林家的主子……沒有人可以奪走,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