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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自己的心思叫人戳破,沈大娘心中極為不舒服,也半點好臉色不給平娘。
“我怎麼做,那是我自己個兒的事情,與你無關。平娘,你可別忘了,我與你不一樣,我是自由之身,可不是侯府的奴僕。”她目光定定落在平娘臉上,似是心中慪着一口氣,音量也拔高了些道,“別說什麼姐妹不姐妹的話,想當年,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中明白。”
平娘倒是沒有生氣,面上只一直含着淡淡笑意,但見沈玉珠端茶進來了,她則望向沈玉珠,嘖嘖嘆道:“這丫頭,模樣長得倒是也俊俏,就是黑了點兒。想來是平時過多了苦日子,一個姑娘家,卻成日風吹日晒拋頭露面的,這像什麼話。”
沈玉珠倒是不客氣,她才不管什麼貴人不貴人呢,她只知道,她看着眼前這個婦人不爽。將茶碗狠狠置在她面前,沈玉珠叉腰道:“你打扮得再人模狗樣的,日子過得再好,也不過是個奴僕。我跟我娘就不一樣了,日子雖則清貧,可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是自由之身,這是你比不得的。”
平娘就是一個軟麵糰子,任人揉扁搓圓,就是不生氣,只笑道:“你這副模樣,倒是跟你娘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太不會說話了。”她冷冷笑着睇了沈玉珠一眼,碰都沒碰那茶碗一下,只坐正身子來,道,“左右我這次來,也不是與你們母女打舌戰的,我來,只是接我們家大爺回府的。至於你們母女,老太太說了,想跟着走,就一併帶走,不想跟着走……哼,侯府倒是還省了幾口飯。”
“你放心好了,我跟我娘是不會跟你走的。”沈玉珠氣極,“我哥也不會。”
正說著,外面沈玉樓一併三人走了進來,沈玉珠見到人,連忙跑着過去。
平娘但見外面走進來兩位男子,一位紫衣華服,金冠束髮,神采飛揚,儀容俊美,乃是地道的京中貴人打扮。另外一位男子,則穿着素樸的白色袍子,面若冠玉,身形秀雅修長,容貌竟是與二房的大爺幾分相似。
平娘自當是一眼就認出了沈玉樓,趕緊起身,走到他跟前道:“奴婢見過大爺。”
沈玉樓濃眉蹙起,只垂眸望向跪在一邊請安的婦人,淡聲道:“你先起來吧。”
平娘站起身子,沈玉樓卻沒再理會她,只走到沈大娘跟前去,關切道:“娘,您怎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玉樓,娘沒事。”沈大娘緊緊握住兒子的手,目光落在自個兒子臉上,愧疚道,“玉樓,娘瞞了你二十年,原是想着,待得你皇榜高中之後,再告訴你你的身世。卻沒有想到,如今竟然叫他們給查出來了。你原本就是瑛列侯府的公子,只是命不好,是從娘肚子裏出來的。你要是……要是……”
“娘,您說什麼呢。”沈玉樓伸手半摟住自己母親,“要不是娘從小將我跟玉珠拉扯大,兒子哪能念書考功名,兒子如今有的這些,都是娘給的。”
沈大娘心中舒坦了些,但見兒子得知此消息似乎並不怎麼驚訝,不由望向謝逸。
謝逸笑道:“沈大娘,這件事情,我已經告訴玉樓兄了。”又望向平娘,“既是沈家主子叫你來接的人,這沈大娘怎麼說也是你們家大爺的生母,你既然想將你們大爺接回去,就不該給沈大娘臉子瞧。”
“你們侯府的事情,我不多明白,不過,小爺打小也是生長在這樣的人家。”他在堂屋內搖搖晃晃來回走了幾步,悠哉道,“雖然沈大娘以前是與你一樣的人,可人家如今不但生得一位爺,還親自把屎把尿地培育出了狀元之才來,就論這分功,你就必須得將她當主子看。你們老太太是怎麼想的,你心中不會不清楚,你要是聰明,就別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可告訴你,如你這樣的人,小爺我可是見多了。”
站在謝逸這個璟國公府嫡出公子爺跟前,平娘自當是一副奴相,只低頭道:“看爺您說的,紅姑自當功高,所以,我奉老太太的命來接她一併回京享福去。還有這兩個丫頭……”平娘喚方才那兩位妙齡女子到跟前來,吩咐道,“你們是老太太撥來一路上照顧紅姑姑的,要記得,紅姑姑可是大爺的生母,好生伺候着。若是敢有半分怠慢,小心回去叫老太太知道了,剝了你們的皮。”
那兩個丫頭聽了,連連點頭稱是。
平娘則又望向沈大娘,笑着道:“紅姑,那咱們什麼時候啟程?”
沈大娘雖則對這平娘有頗多意見,可一來沈家老太太她得罪不起,二來,既然如今兒子身份提前暴露了,這遲早也是要回去的。倒不如順着老太太的意思,此番就跟着平娘一道回京去。
思及此,便緩緩啟口道:“左右玉樓也是要進京趕考,我這一應都收拾好了,即刻啟程吧。”
聞言,沈玉樓走到朱福身邊,緊緊攥住她手,望着自己母親認真道:“娘,既如此,我們便與朱家一道進京。”說罷,朝着沈大娘彎了彎腰,道,“今兒天色已晚,明天再走不遲,娘,兒子先帶着阿福去朱家跟朱大叔和朱大嬸說一聲。”
平娘這才正眼打量起朱福來,只見她穿着粗布碎花衫子,典型的鄉下姑娘扮相,打扮半分不起眼。可這容貌卻是極好的,雪白糰子似的瓜子臉兒,烏溜溜的一雙大眼睛,皮膚白皙水嫩得似是比城裏的姑娘還要好。
又見沈玉樓待她不同,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待得回了京城,平娘復命后,便與沈家老太太說了這件事情。
沈家老太太才將見到自己寶貝大孫兒,見他不但氣質清華,而且還飽讀詩書,甚至還中了湖州解元,此番也正在準備明天春天的會試,不由心中開心。只想着,這得算是紅姑大功一件,不但沒叫大房絕了后,反倒是將爺教養得這般好。
可又聽平娘說這孩子竟然私下與一個鄉野丫頭極好,不由冷了臉,只覺得荒唐。
平娘一邊蹲着給老太太揉腿,一邊笑着道:“那姑娘奴婢打聽了,跟大爺在松陽縣的時候是鄰居,兩人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奴婢還打聽到,這丫頭小有些本事,不但贏得了湖州廚藝大賽,而且,還自己個兒做生意呢。”
“她一個姑娘家,竟然拋頭露面做生意?”沈老太太冷着一張臉,“沒有一點姑娘家該有的矜持,要說玉樓這孩子什麼都好,怎生就瞧上這樣的丫頭了?”想了想,覺得不該是她寶貝孫兒的錯,定然是那丫頭的錯,便又道,“定然是這丫頭勾引的玉樓,此事,萬萬不可以。這紅姑也不曉得怎麼想的,既然知道此事,竟也由着胡來?”
平娘見狀,忙又安慰道:“您老人家先別生氣,以前是大爺不知道自己個兒身份,這才犯了錯的。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大爺可是瑛列侯府大房的爺,是貴人,哪裏還會正眼瞧那野丫頭一眼。若是大爺堅持喜歡那丫頭的話,想必就是紅姑暗地裏教唆的,故意要他氣老太太您。”
沈老太太才將尋回寶貝大孫,自當希望這個孫子的一切都能夠掌控在自己手中,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必須有個了斷,便對平娘道:“這丫頭如今住在哪兒?這麼不識抬舉的丫頭,該是早早趕回京城才是。”
“老太太,這奴婢可不敢。”平娘忙低了頭,“您老人家是不知道,別看這丫頭歲數小,心眼可就多了。不但勾搭上咱們家大爺,連璟國公府的兩位爺也都暗中幫她,甚至聽說,當朝四皇子殿下,私下都去過這姑娘家做客。”
“還有這檔子事情?”沈老太太倒是覺得新鮮,忽而笑將起來,“既然如此,想必這丫頭與玉樓孫兒的事情不成不了,我老婆子也就不擔心了。不過,能讓當朝皇子放在眼中的人,想必是天香國色,改日若是有機會,我倒是真想見見。”
平娘道:“姿色的確有,鄉野長大的孩子能如她那般,的確是少見。不過,倒也沒有到那傾國傾城的地步,只一個小美人兒罷了。聽說這丫頭一手的好廚藝,四皇子,還有謝家兩位爺,尤其是謝三爺,都是衝著這丫頭做的菜去的。”
沈老太太顯然對朱福起了好奇心,此番端端坐正,只吩咐平娘道:“你去打聽打聽,看她此刻住在哪兒,明兒叫她來見我。”
平娘低頭應了聲是,而後只又慢慢給沈老太太捶腿,說些旁的新鮮事兒。
已經入秋,秋風颯爽,此刻天色將晚,而朱福又是初到京城,此刻尋住處怕是不方便,只想着先尋一處客棧棲身,待得明兒騰出空來,再慢慢找住的宅子不遲。可誰知,才將尋得一處客棧,便有小廝扮相的人走了來。
“請問是朱姑娘嗎?”那小廝禮貌地朝朱福打了千兒,這才說,“朱姑娘,我們家公子有請。”
(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