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105.π李息隱作品
許是吹了冷風,許是這些日子實在太累,又許是心裏存着事情朱福一下子就病倒了,她只覺得渾身酸軟,不但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連說話都覺得累。暖姐兒見姐姐軟綿綿的像只綿羊一般,嚇得扯着嗓子亂嚎。
沈玉珠趕來的時候,暖姐兒正推門準備出去叫人,小丫頭見到沈玉珠,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樣,一把緊緊抱住她。
“玉珠姐姐,你可來了,你快救救我二姐姐。”她顧不得哭,拽着沈玉珠就往床邊去,“二姐姐生病了,她身上好燙,都暈過去了。我二姐姐怎麼了?她以前可厲害了,從來都不會這樣子的。”
沈玉珠坐在床邊,伸手在朱福額頭探了探,“呀”了一聲。
“這麼燙”她秀眉緊緊蹙起,一把將暖姐兒按在床沿上,“你呆在這裏,好好陪着阿福,我去前頭找我哥哥。”
“這事情找大夫就行,你找你哥哥做什麼?”沈大娘也已經披衣而起,站在門口,說了一句就走了進來,那眼睛朝床上望了一眼,又平靜收回目光看着沈玉珠,“你哥哥如今正忙着念書應考,你還給他添亂?萬一要是考砸了,可怎麼是好?”
暖姐兒跳下床來,伸手拉着沈大娘衣袖:“可是我姐姐生病了,她需要大夫。”
沈大娘道:“你兄長不是也在嗎?直接將祿哥兒叫來,他也不需要應考,再說他照顧自個兒親妹妹,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哥哥回家去了。”暖姐兒急得又哭了起來,晃着身子坐到床邊去,“我哥哥一早就回家去了,不然我早就去找我哥哥啦。”她噘着小嘴,哭得稀里嘩啦的,“我二姐姐怎麼這麼可憐,我都沒生病呢。”
朱福還有些力氣,抬手給妹妹擦臉上淚水,虛弱道:“好了,姐姐沒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你別哭哈。”
沈玉珠再看不下去,心裏已經煩透了她娘,一把將她娘手甩開,往前面衝去。
沈玉樓屋子還亮着燈火,他沒睡得着,索性起床來看書。坐在窗子前,聽着雨大芭蕉的聲音看着那密密雨線從天而落,無端有些煩躁。
一把將書闔上,他用手捏了捏眉心,門忽然響了兩聲。
“誰?”
他冷聲問了一句,語氣明顯透着一絲不耐煩。
“哥,是我,我是玉珠,你快開門。”
“玉珠”沈玉樓聽是妹妹的聲音,第一反應就是他娘是不是出事了,連忙起身開門。
沈玉珠合了傘,抖了抖之後,將傘擱在門外,焦急道:“阿福生病了,正發燒呢,哥,你快去找個大夫來吧。我剛剛誒,哥。”
沒待自己妹妹說完,沈玉樓就直接衝進雨幕中,只瞬間那身影就消失不見。
“誒,哥,傘。”沈玉珠跺腳,然後撐傘追了上去。
沈玉樓直接去謝逸的房間,將謝逸揪了出來去請大夫,他則直接往後院去。
沈大娘一直呆在朱福房間,來回走動着,一會兒抬頭往朱福那裏看看。她雖然不喜朱福當她兒媳婦,可這丫頭要是真有個生命危險的話,一來將來不好見朱家人,二來,自個兒兒子怕是自此都會跟自己決裂。
越想心裏越生氣,但也沒有辦法,最後只能沉沉嘆息一聲。
門倏地大開,裹進來一陣冷風冷雨,沈大娘轉頭去看,就見自個兒兒子站在門口,全身都是濕漉漉的,滿頭滿臉的雨水。
“玉樓,你怎麼也不知道打個傘?玉珠那死丫頭呢?她不是帶着傘”
沈大娘話還沒說完,沈玉珠就急匆匆撐了傘來,嘟囔道:“娘就知道怪我,是哥自己不要撐傘的。”忽而吐着舌頭笑了笑,“哥一聽說阿福病倒了,急匆匆就趕了來,還是我哥重情重義,阿福果然沒有看錯你。”
沈玉樓沒空管母親跟妹妹,只大步朝床邊走去,見朱福滿臉潮紅開始說胡話了,他臉色更冷。但身上潮濕,他不敢靠得朱福太近,怕將身上的寒氣過給她。
暖姐兒道:“看見玉樓哥哥來,我就放心了,我剛剛都嚇死了。”
沈玉樓摸了摸暖姐兒腦袋,安慰道:“沒事,我已經讓子瞻請大夫去了,暖姐兒,你先坐一邊去好嗎?我看着你姐姐。”
“嗯。”暖姐兒一顆心總算安心收回到了肚子裏面,蹦下床坐到一邊去。
沈玉樓拿了張凳子來,坐在床邊,靜靜看着朱福。
朱福雖然燒得厲害,可迷迷糊糊間,還是能夠感受到身邊坐着的人是誰的。
她緩緩扭過頭來,就見沈玉樓正一臉關切地看着她,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心酸,然後別過腦袋去,不再看他。
沈玉樓喚了她一聲,見她不回話,兀自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覺得我既然已經跟曹小姐訂了親,就不該再糾纏着你。但是阿福,我也是受害者,那天你看到的事情,都不是真的。我們曾經的山盟海誓,你難道都忘了嗎?我說過,這輩子若是不能夠娶你做我的妻子,我寧可一輩子不娶。”
朱福燒得潮紅的臉上漸漸流了淚來,她依舊沒有轉過頭,只是望着床裏邊。
他輕輕將手伸過去,將她小手拉到手掌中來,輕輕攥住。
“阿福,你信我嗎?”
靜靜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迴音,沈玉樓忽然想到她跟謝通在一起的場景,苦笑一聲。
“若是你覺得自己尋得了更好的如意郎君,我也不會勉強你,謝通的確”
他話還沒說完,朱福就轉過頭來,然後目光有些兇狠地望着他。
吃力地抬起手,拽了引枕來就朝他身上砸,滿臉憤憤之意。
沈玉樓被砸了,一點不覺得疼,反而不解地蹙眉。
朱福不再理他,又將頭轉了回去,使足力氣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沈玉樓就是不肯鬆開。
“阿福,我約你出來,你為何不出來?”沈玉樓見她生氣,心裏隱約有些猜着她為何生氣了,他激動地又湊近她一些,若不是顧及着自己身上寒,早就要抱她入懷了,“我看見謝大人去找你,你跟他在一起,我心裏不舒服。”
暖姐兒雖然靜悄悄坐在一邊,但一直豎著耳朵聽裏面的動靜,沈玉樓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她實在有些受不了了,晃着身子跑進來。
“玉樓哥哥,我二姐姐沒有跟謝大哥出去玩兒。”暖姐兒認真的解釋,“她說累了,早早便回家休息了,我二姐姐好辛苦的。”
沈玉樓濃眉一挑,心裏有說不出的開心,他溫厚的手掌緊緊攥住朱福的手。
“福妹妹,是真的嗎?”
朱福依舊不理他,只是輕輕闔上雙目,裝作已經睡着的樣子。
外頭謝逸將大夫請了來,沈玉樓只好讓座,讓那大夫坐在床邊。
老大夫給朱福把了脈,摸着鬍鬚道:“小娘子無礙,待老夫開幾副葯,按時吃了就好。這些日子就靜靜休養着,勿要太過勞累。”
沈玉樓道:“多謝大夫,那請大夫這邊開個方子。”
老大夫點了點頭,開了方子后,謝逸命人拿了三倍的銀子來,又讓家中小廝去城中跟着老大夫去抓藥。
謝逸睡到半夜,就被沈玉樓無窮地拉了出來,此刻臉上還帶着惺忪的睡意。
見人無事,他抬手捂住嘴巴,好沒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轉頭就要走,見沈玉樓還不肯走,他一把揪住他衣領:“這是人家姑娘家的閨房,你還不走?出去出去。”一邊說,一邊就推搡着沈玉樓肩膀,要將他趕出去。
沈玉樓覺得,兩人間的關係好不易才緩和一些,他不想出去,就想一直呆在她身邊。
但想着,不出去也不好,一時間就有些糾結。
沈玉珠道:“哥,既然阿福無事,這裏便交給我跟暖姐兒吧。”給她哥使了個眼色,“你去陪陪娘,娘好像生氣了,回自個兒屋了呢。”
沈玉樓彎腰在朱福耳邊道:“你等着我。”說罷起身,快步離開。
待得他走了,朱福這才輕輕轉過頭來。
暖姐兒親自倒了杯水來,端到朱福跟前,討好地說:“二姐姐,你喝水,要快些好起來,我以後一定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沈玉珠伸手接過來,又扶了朱福一把,給她餵了些熱水。
這才道:“我哥是最冤枉的,娘氣他,你也氣他,我都挺可憐他的。阿福,你們就別再置氣了好不好?”
“我其實沒有”朱福撐起身子來,還是病歪歪的樣子,“就是覺得累。”
看着朱福這副模樣,沈玉珠忽然覺得心疼,摸着她腦袋道:“小可憐,你也是可憐的。要怪都怪我娘,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了。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哥哥這樣已經很厲害了,她非得要他攀什麼高枝兒,一點意思都沒有。為了這事兒,我都跟她吵了好幾回了。”
(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