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醫生（1）

外科醫生

……滿地都是鮮血，牆上、天花板上都是點點斑駁。整理病歷記錄，俗稱“執牌板”，是實習醫生最厭惡的工作。實習醫生工作繁忙，白天的時候無暇執牌板，通常要等到夜闌人靜的時候，才有空把實驗室的驗血單、X光室的報告、家庭醫生的介紹信等等歸入病人的檔案，再依次貼在卡紙上。

那晚我不用當夜班，在飯堂吃過晚餐便回到病房，把當天的檢驗單按照病人的名字分成一疊疊。正當我拿起膠水瓶，打算把單子貼起來的時候，案頭的電話響起來。

“有外科的人在嗎？馬上到8C來！”話筒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聲音也顯得惶急。8C是腎科病房。

“我是外科的實習醫生，但今晚不是我當值，腎科也不是我管的病房……”我還未說完。

“別說那麼多了，馬上過來！”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說完便掛線了。

格拉斯哥西區醫院的外科病房在十樓，腎科在八樓，我三步兩腳從后樓梯跑下去的時候心裏還在咕嘀：發生什麼事了呢？

一進病房，我差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滿地都是鮮血，牆上、天花板上都是點點斑駁。嬌小玲瓏、金髮垂肩的護士長希倫滿身血污，跪在床上，雙手壓住病人的肚皮。病者是個少年，臉色有如白紙一般，已經休克，不省人事。

“腎動脈脫落！……快打點滴！”希倫說起話來也上氣不接(色色小說下氣。

腎移植手術，是要把植入的腎臟的血管和病人的血管接駁。如果不幸有細菌感染，細菌可能會侵蝕動脈的駁口。血管在手術幾星期後突然破裂，出血有如火山爆發，是移植手術后較罕見但極可怕的併發症。

腎動脈的血流量，每分鐘750毫升，而人體的總血量不過5公升。若不是護士長機警，奮力壓住出血點，病人的鮮血早已流幹了。

搶救因失血而休克的病人，需要馬上從靜脈輸液來補充血容量。打靜脈點滴，是實習醫生的例行工作，所用的工具，如止血帶、套針、膠布等，我都是隨身帶備的。但休克的病人，全身的血管都收縮起來，要把大號的套針插入收縮的靜脈，難度比平時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