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女王與變亂

佛朗妮攔住了阿切爾他們想要過來的動作，握緊了跑到自己身邊的蘭瑟的手，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佛朗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或者說，想說什麼。就在兩個佛朗妮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原本因為凱斯恩身死而失去了能量來源安靜躺倒在地上的厄爾多斯之眼卻是，又出了岔子。

一陣地搖沒有絲毫預兆地降臨，佛朗妮幾乎沒有辦法穩住身形，若非身後還站着蘭瑟，她怕是早已經摔落在地上了。在眾人的驚呼聲之中，佛朗妮與“佛朗妮”對視了一眼，清清楚楚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恐之色。原因無他，原本已經停下來的祭祀卻不知為什麼竟然自顧自地重新開始，那些消失的魂體再一次從剛才地搖引發的縫隙中一涌而出，甚至比剛才還要猛烈。

好像是，沒有了絲毫的顧忌。

佛朗妮卻是一愣，眼神落在了逐漸被黑霧籠罩着的世界樹上。

【你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對不對，系統君。】

是的，她突然想起來了。

佛朗妮第一次見到世界樹的時候，就覺得分外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它。從前總以為大概是梅希卡洛特臨近森林，樹看得多了總會眼熟，只是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清楚楚地發現，她真的見過。見過世界樹，見過這一幕，唯一與當年夢境不同的是，當這一刻真實降臨的時候，那些模糊的容顏在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那個夢，那個曾經困擾了她整整一年的夢。

那是在遇到系統君的第二天夜裏，夢裏分不清春夏秋冬只能看見白色飄散似乎籠罩了整片天空。她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世界樹的面前，沒有動作沒有言語，就這麼靜靜的站着。她知道周圍有人，卻沒有辦法看清楚那些人的臉；她也知道那些人在說話，卻是沒有辦法聽清楚他們說的話，她近乎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直直的看着在眼前一點點枯萎的大樹。

滴答、滴答。

那是露水滴落在土地的聲音，卻在她耳邊迴響，分外清晰。

對了，她能聽得到，能聽得到一個混沌的聲音在說話。

“命運，是無法改變的。”

騙人的，命運怎麼可能無法改變呢！佛朗妮握緊了雙手，她不知道自己想握住什麼，卻覺得，她必須握緊手。面前那棵樹的枯萎已經走進了最後的階段，她努力想要挪動腳步，只是腳下像是生了根似得，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看着那顆樹的死亡。

不對。

但是，哪裏不對？

腦子像是要炸了一樣，疼痛驟然爆發。佛朗妮臉色一白，幾乎要站不住了，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雙手緊握成拳。

“她到底怎麼了！”蘭瑟緊緊握着佛朗妮的手，殺人的目光落在了還站着的“佛朗妮”身上。就在剛才世界樹開始枯萎的一剎那，佛朗妮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也隨着世界樹開始生命流逝。

“佛朗妮”苦笑了一下，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昏迷過去臉色蒼白的佛朗妮，又看了一眼那邊從根部開始枯萎的世界樹，長長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細小的破魔劍在上面施加了自己的魔法，看着恢復原來大小的劍，她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呵，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么……”她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一雙與佛朗妮一模一樣的眼中沒有了絲毫的情感掙扎，“等她醒過來，告訴她讓她好好照顧蘭瑟。無論哪一個。”說著，她嘴角扯出了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弧度，“如果，她能贏瞭然后醒過來的話。”

頭疼欲裂這四個字根本無法表達佛朗妮此時此刻的心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重新握起了那把恢復原貌的破魔劍，就在她想要將劍□□自己心口的時候，面前的場景忽然一變。雖說是一變，卻也只是面前多了一個人罷了。

【恭喜玩家進入最後階段，生與死。請玩家不要手下留情，失敗即抹殺。】

“我早就應該猜到的，最後的決戰。”“佛朗妮”輕輕笑了起來，看着眼前那個連站都站不穩的自己，就連笑容之中都帶上了一絲的複雜。她沒有動手，只是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世界樹上，“我以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人，可是我輸了。我以為輸了就是失去一切的時候，轉機來了。殺了你我就能拿回失去的一切，佛朗妮，我該手下留情么。”

第一次沒有在乎腦海中系統的心情，強忍着頭痛，佛朗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與“佛朗妮”如出一轍的笑容，她搖了搖頭，“你、你從沒有想過、會贏。對不、對不對。”

“我沒有贏，但是也不會輸。因為啊……”

“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么。”佛朗妮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她甩了甩頭似乎是要甩掉腦中的疼痛與亂七八糟的想法，控制住身體的顫抖，劍尖直指“佛朗妮”，“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有牽挂，我也有留戀。這樣的戰鬥很公平。更何況，我不需要你的讓步。”

佛朗妮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那麼強烈的疼痛感，也不知道為什麼“佛朗妮”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更不知道為什麼系統君會在最後頒佈這個任務。但是她知道，“佛朗妮”從出現的那一刻，就沒有想過會活着離開，這是她無法認同的。那個蘭瑟，雖然不是自己的蘭瑟，但是那個一直昏迷的人醒過來的第一眼想要見到的一定是她，不是自己自我感覺良好，而是因為她懂。

佛朗妮有自己的驕傲，身為王女的，身為女王的。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持劍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她抬起頭直直地看着對面不遠處的自己，“開始吧。”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空間裏兩個人到底做了什麼，佛朗妮沒有說，“佛朗妮”也沒有。渾身都被汗水侵染的佛朗妮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緊緊抱住了一直握着自己手的蘭瑟並且吻了上去。“佛朗妮”撇了撇嘴卻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走到了愛麗絲的面前，低下了頭，“世界樹的枯萎是必然的。三頭地獄獸需要回歸魔法界，而你……愛麗絲，明天傍晚之前，做好選擇吧。”

而已經能夠站立的佛朗妮則是撿起了地上的厄爾多斯之眼遞到了尤妮的面前，“說實話，我並不太清楚獸人曾經與我們是如何相處的，畢竟過去的時間太長，不僅我不清楚，恐怕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所以我相信，我們即使不能共存，也不需要整日浸染鮮血，對么，王女殿下。”

尤妮懂佛朗妮的意思么？她太懂了。顫抖着手握住了那顆黑色的寶石，尤妮閉上了眼睛，“我們並無意發動戰爭，女王無需擔憂。近日我會帶領殘存下來的回歸我們自己的領土。”在經歷過着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她的內心不再允許自己逃避了，終究她還是，需要接下這個擔子。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

不是沒有看見尤妮的眼神，不是沒有看見會長緊握的手，但是佛朗妮還是撇開了頭。這個隱患太大，大到她不敢負責。苦笑了一下，佛朗妮環住了蘭瑟的腰將臉埋了進去。到底是她膽子變小了，還是她開始會怕了？

“準備回去了么。”

阿切爾的聲音讓佛朗妮重新站了起來，她搖了搖頭，看了看遠處的幾個人輕嘆了一口氣，“至少，讓我等到最後吧。”左右羅蘭老師都已經幫她代了這麼多天了，也不在乎這兩天的時間。想着，佛朗妮笑了一下，“倒是你們，快點回去吧，我好歹上面沒有人，你不一樣，出來這麼久了事情會多的，等我回去了傳信給你。”

阿切爾也並沒有想要在這裏留多少天，他來這裏也是為了佛朗妮的安危，既然人沒事，他也沒有必要再留下。想起自己桌子上堆起來的文件，他不由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我等會兒就走，車已經備好了，你自己小心。”

“她呢。”

阿切爾腳步一頓，搖頭，“剛才還在跟那個愛麗絲說話，後來就不見了，該是回去了。”

佛朗妮點了點頭，重新握住蘭瑟的手，“這麼多時候亂七八糟的事情累死了，蘭瑟陪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蘭瑟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佛朗妮“誒”了一聲就要轉過頭的時候，卻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一下子被帶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佔領了她的每一分心神。空着的手一遍一遍拍着蘭瑟的背，“沒事了蘭瑟，我還在呢，我在這裏。”

幽暗的宮殿之中，女人坐在床沿上，一遍一遍用手撫摸着依舊昏迷的那個人的臉頰，“快醒過來吧蘭瑟，我在這裏。”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熟悉的溫度包裹了起來，女人的瞳孔猛地瞪大，幾乎是瞬間，溫熱的液體從眼眶中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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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之趣，在於分享-【】-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