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次交鋒
86_86734佔據了半面牆的黑色屏幕閃爍着點點亮光，每一個亮光都有着屬於它們的編號和名字，那是一幅簡略的平面星空圖。其中涵蓋了智慧生命已經探知的各大主要星系，和二級以上星際文明帝國、聯盟的名字。
蕭冠塵，哦不對，他現在不姓蕭了，只是擁有一個蕭姓的母親。雖然不知道這樣離奇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的確是穿越時空，成為四千多年前還在覺醒精神力的樓家五房五少爺。甚至這個叫樓冠塵的青年，連外貌長相，都和他十八歲一模一樣。這一度讓樓冠塵產生錯覺，覺得他不是穿越時空，而是突兀的多了一段四千年後的記憶一般。
此時，成功度過覺醒期成為契者的樓冠塵，筆直的站在屏幕前，一雙總是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黑色屏幕偏右方一個由光點組成的橢圓形星系圖。裏面最中間的文字，赫然就是刺目的哈瓦星系編號001星球。
很多年以後，這個編號001星球，就是高級星際文明——哈瓦星系帝摩斯帝國的首都星，以帝國之名命名的帝摩斯星球。因為這個編號是鄰星卡那星系戰士登陸哈瓦星后命名的，編號001星球，也代表着數千年前，哈瓦星系在脫離原始、剛剛進入星際文明就被卡那帝國殖民統治的一段血腥陰暗的數百年屈辱史。
這也是樓冠塵出現在這星空圖前的原因。他雖然吸收了這具身體的大部分記憶，可是原主十八年的經歷簡單而又狹隘，出身權貴樓家，與家族兄弟姐妹爭寵，十五歲以後全部的心力都在關注心上人，除了知道哈瓦星系外，也只知道這裏是黑色帝國所在的首都星。
然而這個已歷時519年的黑色帝國，在樓冠塵所知的歷史中，是沒有半點印象的。當然這不奇怪，帝摩斯建國四千多年，早期一直都在反抗卡那星系的殖民和抵禦異獸入侵，很多記載都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無論是建國之前的蠻荒、部落聯盟時代，以及被殖民的那五百年，在歷史上也只有寥寥數語。
可是這不正常！樓冠塵看着屏幕上的編號001，心中第一次被茫然充斥。他見過其他星球被殖民入侵的歷史記載，包括他在地球見到的一些殖民地統治歷史，都是血與淚組成的屈辱史，種族滅絕和物資的掠奪簡直令人髮指。然而這個同樣被編號001的哈瓦星系首都星，除了符合數千年前古老的科技和始終備受異獸群巨大威脅外，在原主記憶中卻充滿了和平，不僅半點沒有帝摩斯戰爭爆發的跡象，甚至原主愛上的人，就是這個統治着黑色帝國的皇室成員。
如果不是來到后的每一個夜晚，樓冠塵都能看到帝摩斯星球特有的、半空中呈倒鉤狀閃耀着橙色光芒的六顆衛星，說不定他還會以為，自己根本不在帝摩斯星球了。究竟是原主生活封閉、見識的太少，還是他來到的其實是另一個沒有被殖民的平行時空？編號001，只是巧合
“冠塵。”
帶着點猶豫的女聲從門口傳來，打斷樓冠塵的沉思，回頭一看，樓冠塵現在的母親蕭又涵一臉黯然的站在門口，和樓冠塵相似的琥珀色眼睛溢滿了擔憂。
“母親！”樓冠塵轉過身行禮。他醒來三天了，偌大的樓家，除樓家老祖外，只嫡系就有三房，更別說旁系、庶出以及私生子，可除了僕人護衛，樓冠塵也只見過這位性情柔弱的樓家五夫人蕭又涵。
蕭又涵看着剛剛成年的幼子從容矜持，完全不似過去那般跳脫飛揚，眼眶頓時紅了。想到連日奔波的結果,反而提前將兒子推入絕境，蕭又涵面帶羞愧的看着樓冠塵，悲切的低聲：“冠塵，對不起！都是媽媽沒用，陛下鐵了心要你嫁給那個奴隸出身的卑賤戰士……”
樓冠塵不由得皺眉，不是因為七天後的婚禮，而是這個母親的性子，實在和他記憶中生母的形象相差太遠。在帝摩斯，能為戰鬥力爆表的戰士疏導精神力、避免戰士爆體危機的契者，從來都是被戰士追捧、為普通人仰望的存在，像蕭又涵這樣動不動就哭泣的實在太少見了。
樓冠塵正想說話，忽然覺得心驚肉跳，他眯起眼看了看蕭又涵身後，那裏空無一人。樓冠塵定了定神走上前，低沉着嗓音強調：“母親，能得陛下賜婚，是榮耀！”
蕭又涵一聽，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兒子還記得寬慰她，淚珠撲簌着滾落，難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被寵溺着長大的幼子，向來活的沒心沒肺，沒想到成年了會有這樣的厄運。
樓冠塵看着蕭又涵憔悴的容顏，不由暗自嘆氣，主動的伸手扶住蕭又函，放緩了語調細細安撫：“是我之前想岔了，哪怕是看在祖父和父親為帝國立下赫赫戰功的份上，陛下也不會心存惡意羞辱與我。”
在這個星系最高只有戰士八級的黑色帝國，樓家老爺子樓翰馳戰士七級，是軍部執掌一個集團軍的大將軍。而樓冠塵這具身體的父親樓永寧，三年前就突破六級，成為黑色帝國戍衛首都星外太空的一名少將軍。這樣的天資，在四千年後都堪稱優秀了。
樓冠塵作為樓翰馳的嫡孫、樓永寧唯二的兒子，還有一個同樣天賦出眾的兄長樓和朗，即使契者的身份讓他不得不和戰士結契結婚，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至於刻意羞辱他。
蕭又涵神色一怔，嘴唇抿了抿，卻意外的沒有被說服，反而低聲的說：“那四殿下呢？”
樓冠塵心下一沉，沒想到蕭又涵竟然知道原主心有所屬。記憶中的樓冠塵外表張揚、內里軟弱，因為帝國允許同性結婚，卻沒有同性生子科技，原主心知四皇子烏弘晟不可能娶一個同性的正君，樓家也不會同意嫡系子孫成為皇室側君。因此他把對烏弘晟的愛慕瞞得死死的，除了那位四皇子，應該無人知曉才對，難道缺失的那部分記憶？
“四殿下？”樓冠塵定了定神否定，只一臉奇怪的看着蕭又涵問：“母親，難道賜婚和四殿下有關？是他建議的？”
蕭又涵一下子就愣住了，沒想到那麼激烈反對這樁婚事、差點連命都送掉的兒子，竟然不是為了四皇子烏弘晟。
“你……”蕭又涵正想追問，忽然又覺得，如果兒子沒有心上人，至少可以少幾分痛苦。
“不是，是，”蕭又涵搖了搖頭，結結巴巴的找理由：“是我之前請你表姐夫求到四殿下那裏，沒想到他也沒辦法。所以我剛才……”
蕭又涵蹩腳的謊言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嬌脆的嗓音毫不客氣的打斷：“嗤，五嬸你撒謊也說得像回事呀，五弟你更可憐，要嫁人了都不敢承認喜歡四殿下！難道就不想奮力一搏？說不定還有機會哦！”
蕭又涵連忙回頭，就見身後突兀的出現三男一女，開口說話的年輕女子衣着鮮艷、形容嫵媚，赫然是樓家二爺樓永盛的女兒樓覓雲，另外的兩個男子……
“四殿下！六殿下！”蕭又涵失態的低呼，臉色煞白。
她性子軟了點，卻也通世情。如果這時候傳出樓冠塵傾心四殿下的消息，無論那位被賜婚的戰士出身有多卑微，對契者有多渴求，一旦聽到這樣的消息，他都不會接納一個有異心的契者，那男契者不能有子嗣的缺點就會無限放大，到時候冠塵要怎麼在戰士的暴怒下生活。
樓冠塵也沒有掩飾臉上的驚訝，他之前就察覺出有精神力波動，只是看蕭又涵一直沒反應，還以為是樓家暗衛什麼的，沒想到來人竟然會是兩位皇子。看到烏弘晟的一瞬間，樓冠塵竟然有種揪心的痛楚。
是身體的記憶作祟，還是原主還活着？
“四殿下，六殿下！”樓冠塵勉強笑了笑，為了掩飾身體的異樣，不等兩位皇子開口，就對着樓覓雲不客氣的反駁：“三堂姐說話還是注意點，免得讓兩位殿下懷疑樓家的教養！”
樓覓雲大怒，正想翻臉，她身邊站着的樓家嫡長孫樓知行一把攔住。
“覓雲！”樓知行警告的看了眼堂妹后，對着樓冠塵板著臉教訓：“五弟，三妹只是好心，你怎麼可以對自家姐妹如此無禮！”
樓冠塵輕蔑的瞥了眼樓知行，薄唇吐出刻薄的譏諷：“大堂兄，就算你不在乎樓家臉面，急着想把我對四殿下痴心妄想的帽子扣嚴，也要顧忌四殿下尊貴的身份和陛下的威嚴。”
樓冠塵這幾天無數次的回顧身體的記憶，想要模仿原主很容易，只要放縱自己的壞脾氣、將惡劣任性的一面形於外就好了。尤其樓冠塵才意識到，這具身體可能還有自我意識，吐出的話也就更加惡毒了。指望着原主受刺激而恢復神智，他才有希望被擠出這具身體，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
四皇子烏弘晟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清俊雅緻的樓冠塵身上。被賜婚給身份低微的戰士，曾經天之驕子的樓冠塵等於被帝國權貴圈摒棄。沒想到現在還那麼盛氣凌人，連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都寫滿不屑，是沒有意識到目前的處境？還是破罐子破摔？
六皇子烏弘堯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樓冠塵，心裏很是鬆了口氣，果然外界有關樓冠塵因賜婚自暴自棄的流言是假的。他本着好哥們就要力挺，非常講義氣的搶在樓知行之前質疑：“冠塵說得對，他可是很快就要和祐珥結婚了。你們沒頭沒腦就想把他和我四哥攀扯上，難道是在質疑我父王賜婚的用意？”
樓知行氣得臉都白了，樓家五房在樓家地位很高，樓冠塵作為樓永寧幼子向來備受寵愛，就是他這個長房嫡長孫都只能避其鋒芒，沒想到快被踢出樓家了還這麼囂張。可惜沒等他出言教訓，就被六皇子搶白了。樓知行看了看兩位皇子，只得忍氣吞聲的行禮：“六殿下教訓的是！”
樓覓雲臉色更難看，渾身發抖眼淚都快氣出來了。她一向看不慣飛揚跋扈的樓冠塵，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把樓冠塵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抖出來，沒想到反在兩位皇子面前被質疑教養、狠丟了面子。她惡狠狠的瞪着樓冠塵，恨不得在樓冠塵戳出個洞來。
樓冠塵完全不痛不癢，當初他斷送蕭家大半家業，引來生父和族人惡毒的詛咒和瘋狂的報復，可比這只是瞪視強多了。
“六殿下息怒，我堂哥堂姐知道錯了，以後肯定不會信口胡言的。”樓冠塵故意拖長了語調，讓敢怒不敢言的堂兄妹都低下了頭，冷哼了一聲后，看向一臉茫然的蕭又涵提醒：“母親，兩位殿下造訪，還是通知一下父親吧？”
蕭又涵回過神，看了看一臉憋屈的樓知行和樓覓雲，目光閃了閃，衝著兩位皇子恭敬的行禮，轉身匆匆離開。
樓知行和樓覓雲面面相覷，這才發現他們竟然私自將兩位皇子迎進城堡內庭，再一想樓冠塵的話，頓時萌生一股懼意。
樓冠塵本就覺得樓家幾位長輩不會那麼無腦，此時見了心下冷嗤，目光直視四皇子，可是這一次身體沒有任何的異樣，就像之前的不過是錯覺，不由大失所望。
想到剛才質疑過賜婚，還應該扮演一個正對四皇子心生懷疑的傷心人，樓冠塵冷着臉出聲：“四殿下前來，想是有事和大堂兄談，我就不打擾了。怎麼說也該避嫌，免得別人誤會。”
說完，他扭頭對着雙眼晶亮的烏弘堯，淡聲問：“六殿下可是特意來看我的？”
烏弘堯咧開嘴笑了起來，完全沒了半點皇子的威儀，一個大跨步上前，用力的拍了拍樓冠塵的肩膀，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嘿嘿，那還用說嘛。我知道你在家肯定憋壞了，難怪剛才那副臭模樣。我給你帶了好東西，趕緊去看看！”
“哦，是什麼？”樓冠塵不動聲色的抽出手臂，邊問邊搜索記憶。這個六皇子的確是原主關係最好的朋友了，他對這個黑色帝國的疑惑，說不定可以從他身上找到答案。
“哈哈哈，你一定猜不到。那可是我上個月親手抓到的，要不是你結婚我實在不知道送什麼，這麼個寶貝恐怕留不到今天，早被三皇姐和五皇姐搶去了！”
“……別告訴我，是抱月紫晶獸。”
“那當然，我對你好吧？那小東西才巴掌大，乖巧也精緻，散發的香氣還能穩定心神，正好給你解悶……”
眼看着兩人越走越遠，烏弘晟堂堂皇子這麼被冷落下來，意外的沒有生氣，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其中那個消瘦的背影。烏弘晟這才發現，從他露面至今，那個總是追逐着他的目光，似乎再也察覺不到過去的熱度了。
“四殿下？”樓覓雲柔聲的換回烏弘晟的注意，心中升起的報復欲和對權勢的嚮往，讓那雙上挑的媚眼對上烏弘晟時更顯熱烈。即使沒能在四皇子面前重重打擊樓冠塵，不過樓冠塵自己作死的在四皇子面前張狂，看他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烏弘晟想到另一雙靈動執着的眼眸，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只覺得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猛地後退了一步，在對上樓覓雲錯愕煞白的臉頰，飛快的找了個借口，用通訊環聯繫烏弘堯后，急匆匆趕回了皇宮。
“他真的這麼說？”高踞王座的帝王沉着臉，看向烏弘晟的目光閃爍着難以理解的深意。
烏弘晟本能的升起不好的預感，卻還是點了點頭：“我本想趁機把消息散播開，這樣祐珥是絕對不可能再信任樓冠塵，那等他們結契后，祐珥根本不敢讓樓冠塵疏導精神力。到時候祐珥晉級六級時引發的精神力，就足以置他於死地！父王……”
“愚蠢！”黑色帝國第三代帝王烏銳恩厲聲斥責，看著兒子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怒火：“你以為傳出那樣的消息，對我皇家是好事嗎？為一個百年難得的天才戰士賜婚心有所屬的契者？你讓那些戰士公會的長老怎麼想？你讓主動奉上嫡孫的樓家怎麼想？你一個愚蠢的主意，差點毀了我全盤的計劃！”
烏弘晟驚駭欲絕的跪伏在地，喃聲辯解：“可是父王，如果任由祐珥晉級……”
“你以為他敢信任我賜婚的契者嗎？”烏銳恩陰測測的打斷了烏弘晟的自作聰明，看着不爭氣的兒子，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冷酷的盯緊烏弘晟，強橫的精神力全面的壓住他：“樓冠塵是最好的人選，現在，你給我記住，一定不可以讓樓冠塵對你死心，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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