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和淚浸泡的童年（3）

爸爸雷明亮曾經有與爺爺不一樣的命運。他是覺醒了的農民，雖然也和爺爺一樣靠租種地主家的土地過活，但他1926年參加了風起雲湧的湖南農民運動，參加了當地的農民協會，並且在農民自衛隊裏當隊長，敢於同土豪劣紳作鬥爭。大革命失敗后，農民運動轉入了低潮。雷明亮到長沙市仁和福油鹽號當了挑夫，終年奔波在湘江兩岸。抗日戰爭第二年，日寇大舉進攻，國民黨節節敗退，還不管人民的死活，放火焚燒了長沙城，真正是兵荒馬亂啊！在這個當口兒，資本家仍逼着雷明亮到江邊運貨，結果遭到了國民黨兵的毒打，吐了血，內傷成疾，喪失了勞動力，卻被老闆解僱，回到了家鄉。為了一家人的生計，他帶着傷病種田、抬轎子、打零工，勉強維持生活。1944年秋天，日本強盜侵佔了長沙一帶，雷明亮又被抓去當挑夫，再一次遭到毒打，吐血嚴重，沒有錢治療，在第二年的春天死去了。死的時候年僅38歲。

最慘的要屬庚伢子的哥哥雷振德，這是一個多麼懂事的孩子啊！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年僅12歲，為了多為母親分擔一點憂愁，為了讓弟弟能吃上飽飯，他毅然離家到一百五十公里開外的津市一家機械廠當了童工。他年紀太小了呀，12歲呀，才12歲呀，12歲的孩子怎麼能經得起一天十多個小時繁重勞動的折磨啊，振德去了不久便得上了童子癆，也就是現在的肺結

核病。那時候肺結核病就像現在的癌症一樣不可醫治！一天，他突然昏倒在機器旁，軋傷了胳膊和手指，精於算計的以壓榨童工油水發財的資本家不僅不給他治傷，還把他解僱了。進城務工還不到半年的哥哥，拖着病殘的身體回到家裏。他惦記着擔負起爸爸不在的沉重的家庭重擔，傷勢稍好一點，就又到江邊濴灣鎮(色色小說一家印染作坊去當童工。他本來就是肺病，沒有得到治療就又上了班，由於勞累過度，病情一天天加重，他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樣，傷病沒有錢醫治，1946年也死去了。

屋漏偏遭連陰雨。窮苦的人家常常是禍不單行。庚伢子僅有兩歲的小弟弟也是有病無錢醫治，加上飢餓難耐，竟也在母親懷裏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些悲慘的往事，有的是媽媽簡單敘述的，有的是庚伢子親身經歷親眼所見的。

媽媽流着眼淚抱着庚伢子，自言自語地說：“孩子，你這樣小，要是再沒有了媽媽，你可怎麼活呀！”

小小的庚伢子，不怎麼明白媽媽話裏有話，不怎麼懂得媽媽這話里沉重的內涵，他仰着臉看着還在流淚的媽媽說：“媽媽，你不要哭，我不離開你！”

媽媽把外衣脫下來，披在庚伢子的身上，哽咽着說：“往後，媽就不能再疼你了……”庚伢子更加不解，眼睛裏充滿了疑惑。

媽媽把庚伢子領到隔壁的本家六叔奶奶家，請六叔奶奶代為照看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