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水未央扳了幾下,卻絲毫撼動不了他半分,只能瞪着他,不悅的說:「我不想坐這,我要坐那!」

她指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置。

燕離自然不會肯,遂用着他那好聽得猶如陳年美酒般醇厚的嗓音在她耳旁低喃,「就坐這。」

他的霸道讓水未央氣悶,偏偏掙也掙不開,說也說不動,只能窩在他懷裏生悶氣,打算不理人。

燕離卻不允許她的不理會,看着她明顯因不願搭理他而賞他的後腦杓,沉聲問:「央兒,為何躲我?」

他早發現這小女人從一早便在迴避他的目光,那避禍一般的眼神,彷佛他會吃人似的,令他很不舒服。

這問話讓原本打算不理他的水未央梗了一下,半晌,才有些氣弱的道:「我哪有。」

她才沒有躲他,她只是……不敢看他,因為她發現自己的目光會不由自主的挪到他那性感好看的唇……當然,這點她絕不會承認。

燕離自然不知她心裏所想,那雙黑眸更加深沉,堅定的說:「你在躲我!」

這讓他十分不悅,他不喜她躲他,這令他胸口十分的不舒服。

「就說了沒有!」她試着再次掙扎,然而他的手臂宛若鐵箍一般,動也不動。「我、我快喘不過氣了,先放開我。」

可惡!這男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沒想到力氣那麼大。

燕離眯起雙眸,半晌沒出聲,最後看見她憋紅的臉蛋,心一軟,放開了她。

一得到自由,水未央馬上跳離他,挪到離他最遠的位置,才大口大口的吸氣。「要、要命,差點沒勒死我。」

看着她像逃命一般的行為,他黑眸更加沉凝,許久,才淡聲說:「我已請人看好日子,六月初一是吉日,我已將我倆成親之日訂在那時。」

「什麼」這話對水未央無疑是一道驚雷,嚇得她驀地跳了起來,卻忘了自個兒正在馬車上,可憐的腦袋瓜就這麼撞上馬車的樑柱。「好痛——」

燕離沒料到她反應會這麼大,見她傷了,倏地來到她身旁,將那痛得淚眼汪汪的人兒攬進懷中,仔細查看她的頭,「撞到哪了?我看看。」

感覺到他的氣息貼近,水未央下意識要躲,卻被他給制住了,「別動!」

說著,他伸手在她腫起的小包上揉着,輕斥,「怎麼這麼不小心,還好只是腫了,沒什麼大礙。」

他的手很熱,輕緩的在她傷處推揉着,那親昵的行為,讓水未央不爭氣的紅了臉,胸口也不由自主的產生悸動,輕咬着唇,低聲說:「你為何非要娶我?」

她實在不懂,就算她已知道他之前並非不聞不問,而是因為他母親刻意隱瞞,才會不知她來投靠他,但她由秋瑾口中得知,她與他雖然已訂親,卻不是很熟稔,水未央在十三歲之前,見到燕離的次數十根手指數得出來,且每見到他一次,都害羞得像只兔子似的,紅着小臉躲了起來,兩人每次交談總不超過「燕哥哥安好」「水姑娘有禮」……這一類的客套話,這樣的、相處,怎麼可能演變成非卿莫娶?

再說,她已非之前的水未央,當然也不是他想娶的那人,而這點,正是她最在意的一點。

聞言,燕離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又為何不肯嫁予我?」

他記得,之前的她,可是扳着手指一日一日的數着,盼着他上門迎娶她。

為什麼?她咬着下唇,斂下閃爍的雙眸低聲說:「我說過,我並不喜歡——」

「那不能成為拒絕我的理由。」他打斷她的話,手指不知何時撫上她的唇,來回的揉撫着,啞聲說:「你曾說過,感情可以培養。」

唇上傳來的顫慄,讓水未央險些說不下去,這男人太危險了,隨便一個眼神、隨手一個動作,都像在勾人心魂,讓她不爭氣的軟了雙腿。

「怎麼培養?」她深吸口氣,拉下他作亂的手,沒想到卻被他反握住了小手,她掙不開,只好強迫自己緩下那過快的心跳,意有所指的說:「我已經不是之前的水未央,落水后很多事都記不清了,但我知道,你我是因父母之言而定下婚約,稱不上青梅與竹馬,更不是兩小無猜,不論之前如何,也不管你有多喜歡之前的我,但現在的我,除了這張臉外,沒有一處值得你喜歡。」

她刻意貶低自己,表面上,是告訴他,她一個孤女,不值得他這般對待,暗地裏,卻是想告訴他,她不是水未央,她是另一個人,要他別娶錯了人。

燕離自然不知道她已不是和他定下婚事的水未央,但他很確定,她值得他這般對待。

「央兒,之前我曾對你說過,我對你只是兄妹之情,但你我有婚約,我承諾過你,就算我對你無男女之情,依然會照顧你一輩子。」緊握着那像是輕輕一折便能折斷的手,他低啞的說。

這話讓她心房一緊,莫名的有些難過。

兄妹之情?原來……他執意娶她,只是因為這句承諾?這樣最好,只要她告知他不用他的照顧,她就能找塊田地當她的地主婆,而他,也可以再去尋找他的「第二春」,尋找一個能讓他動心的女子,這樣挺好的,兩全其美,可為什麼她的胸口會隱隱作痛?

她不曉得她的臉色蒼白得有些難看,硬是擠出了一抹笑說:「我沒關係,你不必勉強自己,就像我之前說的,只要先借予我一處田莊,讓我有個棲身之處就行了,若你不肯,那也沒關係,我可以承租,至於利——」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眼前一迭文書給止住了話,怔然的抬起水眸,看着他。「這是……」

「這些一共是十間鋪子、十處田莊以及三間綉坊的房地契。」

聞言,她瞪大了眼,拿起其中一份細瞧,發現真是房契,忙說:「這麼多?不用啦!我只要一處田莊就行了。」

她的專長並非農事,能不能養活一個田莊都得看運氣了,更何況是十處,至於那些不知販賣什麼的鋪子她更不敢想,省得一口飯沒賺着,反被她給弄賠了。

她的想法全寫在臉上,單純得令燕離勾起了笑,道:「這些不用你租,也毋須你借,這些房地契的所有人,是你。這些產業皆有管事及庄頭管理,你只要年底時將這些人喚到跟前,讓他們彙報一年的賬目就行了。」

這些都是他的私產,現在全給了她。

聽着他的話,水未央有些傻了,怔然的抬起頭,看着他深邃的雙眸,半晌,才啞聲問:「你什麼意思?」

不是說了對她只是兄妹之情,所以這些是與她解除婚約的補償?

的確,在她以為燕離為了不落人口實,離棄她這個無人可依靠的孤女,於是讓她留在燕府,卻只賞她一口飯吃,任她自生自滅時,她曾想過像他這樣的爛人,在她與他解除婚約時,定要狠狠敲他一筆。

然而,當他真給了她一筆補償,讓她離開時,她的心卻又空落落的,有些茫然、有些酸澀,像有着萬隻螞蟻,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咬着她的心,又酸又疼。

燕離深深的看着她,沉聲說:「這些是我私下給你的聘禮,我母親她……或許不會給你太過豐厚的聘禮,但你是我心悅之人,我不能讓你受委屈,所以這些你收着,等你我成婚之後,我會再將外院的帳全數交予你。」

內宅一向由當家主母掌管,而內宅的用度,一向是由外院調撥,燕離將外院的帳全數交給她,無疑是將整個燕府交給了她。

這話讓水未央愣住了,半晌,才像是聽明白他的話,卻也被他搞胡塗了。

「燕雲之,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一會兒說對我只是兄妹之情、一會兒又說你喜歡我,你耍我嗎?」

她一顆心,因他一言一行而忽高忽低,這讓她很不舒服,覺得自個兒是只被人戲耍的猴兒。

看着她氣惱的雙眸,他驀地將她抱入懷中,在她掙扎之前,輕聲在她耳畔說:「我心悅之人,不是之前的水未央,而是你,現在的你。」

雖不知她為何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她吸引他的目光、吸引他的心是事實,若是之前,除了給她燕夫人這個頭銜外,他無法再給她其他,甚至,他也曾問過她,是否願意與他解除婚約,他會替她找一個會愛她、疼她的良人。

但她不肯,堅持要嫁予他,他無奈,只得向她承諾,就算他對她無愛,仍會照顧她一輩子。

然而現在不同,她的轉變,讓他重新認識了這個女子,雖然兩人相處的時日不多,但這幾日,遠比認識她的那十年還要令他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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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三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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