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仍再接再厲的遊說,「何必呢?就如高艷妍所說,我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孤女,沒有哪一點配得上你,不如就此解除婚約,但你也知道,我沒有人可以投靠,所以若是可以,你能不能給我處田莊?你放心,等我賺到了銀子,就會還給你,絕不會白拿。若是你不放心,我們可以簽約,至於利息什麼的,可以再商量……」
看着眼前侃侃而談要與他解除婚約的女子,燕離知道,水未央真的變了。
以前的水未央,一見到他便臉紅,望着他的眼神滿是愛慕,只要他與她說上一句話,她便緊張興奮得不停絞着手絹,而現在……眼前的女子,與他認識的水未央完全是兩個人。
她談吐大方、條理清晰,那張絕美的小臉閃爍着以往從不曾出現在她臉上的自信,是那麼的耀人、那麼的令人挪不開眼……她說,她想解除婚約,若是之前,他或許會點頭,畢竟他對她確實無男女之情,可現在……他改變心意了。或許就像她所說,不了解就再了解,日久生情這樣的事,也很正常不是?
思及此,他勾起了唇角,堅定的說:「不,我不會解除婚約,未央,不管將來會遇到什麼阻礙,我燕雲之都會迎你過門,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這一番愛的告白險些讓水未央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敢情她說了老半天,他都當她在唱歌?
看出他眼中的認真,她慌了,當下大喊,「為何不?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何必相看兩厭?倒不如早早說清楚,解除婚約,免得阻礙了彼此的姻緣,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話讓燕離剛揚起的唇角倏地拉下,墨黑的眸閃爍着點點火光,他沉聲問:「你不喜歡我?」
她竟想另嫁他人?是誰?光是想着有另一個男人能擁有她,胸口便揚起一股莫名的煩躁,讓他臉色更沉。
他低沉的嗓音,讓水未央渾身顫慄,差點就要搖頭,好在理智及時拉住她,正想點頭,就聽他用那宛如天使,卻更像誘人沉迷的惡魔嗓音,啞聲說——「無妨,我會讓你再一次傾心於我。」
說著,他傾身,吻住她因錯愕而微啟的唇。果然,滋味如他想像中的美好,讓人忍不住沉溺之中……
【第四章】
「無恥!下流!登徒子!還我初吻——」水未央悲憤又抓狂的握拳大吼,邊暴打眼前的自製沙袋,每一拳都像是在揍那該死的男人。
初吻哪!最令人悸動、回味的初吻,居然就這麼被個古人給奪走了!就算他長得俊美無儔、就算他的唇軟得不可思議、就算他的技巧高超得不像個古人、就算他唇齒間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再來一次……呸呸呸,不對!重點不是這個,是她的初吻!
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被男人侵犯過的唇,珍貴的、寶貴的第一次,居然就這麼沒了沒有鮮花浪漫、沒有臉紅心跳,有的只是過度的驚嚇及錯愕,這完全和她想像中的唯美情節相去甚遠,她怎麼能不生氣?
然而一想到那日的畫面,雙頰頓時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烘熱得令她腦中一片混亂,只能更加用力的捶打着沙袋,把它當成燕離那可惡的傢伙。
看着小姐剽悍的模樣、兇狠的表情,秋瑾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險些忘了正事。
水未央罵了一會兒,才發現傻站在外頭的秋瑾,柳眉一挑,問:「秋瑾,你在那兒發什麼愣,有事?」
聽見小姐問話,她這才回過神,忙說:「小姐,快,少爺說要帶你出門去和太子用膳,讓奴婢替你準備準備!」
「你剛說什麼?」聽見秋瑾的來意,水未央很沒氣質的掏着耳朵,然後拉下小臉,「不去!我只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憑什麼要我陪他去應酬?」
說完便轉過頭,繼續她暴打登徒子的大業。
秋瑾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先是不可思議,後來才想到小姐應該是害羞,於是掩嘴偷笑,「小姐,奴婢知道你害羞,但你長得這麼美,離少爺這才會情不自禁的踰矩,你就彆氣惱了。」
那日她回到院子,正好撞見兩人親吻的畫面,當下又驚又喜,驚的是,她沒想到一向淡漠的離少爺會有這麼失禮熱情的一面,喜的自然是小姐的苦盡甘來。
為了不打擾他們,她本想偷偷躲開,沒想到卻被離少爺給發現了。
「害羞?」水未央瞪大了眼,咬牙道:「誰害羞了?本小姐是生氣!氣他的不尊重,你懂嗎?」
說親就親,事先也沒通知一聲,他當她誰呀?這筆帳,她遲早會討回來,讓他知道,她水未央的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
秋瑾笑得更曖昧了,拉着她便往屋裏走,「是是是,小姐不是害羞,只是在生氣,氣少爺自從那日之後就沒再來看望小姐,小姐你就彆氣了,少爺很忙,有時休沐,底下的人找來,還是得跑一趟,今日好不容易偷了閑,不就要帶你出門了?來,別鬧彆扭了,讓奴婢替你好好裝扮裝扮。」
被這故意曲解她意思的小丫頭拉着走,水未央悲憤的發覺,她勤練了一個多月,力氣卻還沒她大。「秋瑾,快放開我,我說過我不去……」
「小姐,你就別任性了,別讓少爺久等了,來,奴婢伺候你沐浴。」小姐每日清晨都會起來運動,常把自己弄得香汗淋漓,為此,她早早就備好熱水。
直到被扔進浴桶里,水未央仍在掙扎,刻意板起臉孔,「秋瑾,究竟我是小姐還你是小姐?小姐的話你都不聽了?」
聞言,秋瑾愣了會兒,頓時不知該不該將手上的澡豆抹上去,就在水未央得意時,只見小丫頭已回過神,快速的替她清洗,咬牙道:「小姐,你的話,奴婢不敢不聽,但咱們現在寄人籬下,這裏是燕府,少爺的話,奴婢也不能不從,再說,小姐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奴婢不聽話……」
自家小丫頭義正詞嚴的一番話,令水未央傻眼,正打算再辯,就聽秋瑾又說:「小姐,你別再說了,奴婢說什麼都會把你送到少爺手上的,你死心吧!」
水未央頓時啞口無言,看着秋瑾那憨厚卻堅定的臉龐,小臉頓時垮下。
小姐當成她這副德性,還真是悲哀……難不成她真要去見燕離那可惡的傢伙?
一想到那日的吻,雙頰驀地湧上一股熱氣,胸口更是怦然地快了兩拍,讓她忍不住緊咬着粉唇,腦袋不由自主浮起那日燕離離去前,那抹溫柔的笑……水未央是個孤女,一路上顛沛流離的來到長安投靠燕離,身上值錢的衣裳首飾早已變賣的差不多,當她好不容易來到燕府,身上僅有的,只有一身普通農婦才會穿的粗布衣裙。
這些,都是秋瑾告訴她的,所以,當她看見秋瑾從衣櫃裏拿出一套又一套以綾羅綢緞製成的齊胸襦裙,從首飾匣子裏,挑選着以瑪瑙、琉璃、翡翠、玉器、金子製成的各種首飾時,她忍不住問:「這些是哪來的?」
妝枱上至少擺放着十來個紫檀木鑲琉璃的首飾匣子,每一個約莫有一個面紙盒般大,就算是她這個不識貨的,光是看那做工精緻的程度,也能猜出它們價值不菲。
秋瑾替她梳了個柔美的鳳髻,一邊挑選着發簪,一邊回說:「這些都是少爺派鈴鐺姊姊送來的,小姐總是在院子裏胡……呃,運動,這才會沒遇到,這些東西,奴婢都有登記在冊子上,一些貴重的布料、擺飾,也都造了冊子,並鎖進了庫房,小姐這一個多月來,幾乎是一沾枕就睡,奴婢請你過目,你總是說不用,所以奴婢就暫且收起來,小姐若是想看,奴婢晚點兒再取來給你。」
聞言,水未央這才想起每日都會來向她問安的鈴鐺。
她知道鈴鐺是燕離貼身的大丫鬟,經常就奉燕離之命送來昂貴的物品,只是她沒想到竟有這麼多。
他這行徑,無疑是在昭告府中下人他對她的看重,更別提,他還將那些曾欺凌過她們主僕三人的惡奴全都發賣出去,殺雞儆猴。
他做這些,究竟是想做什麼?
抬起纖細雪白的手腕,看着上頭戴着的鑲金白玉鐲,色澤透亮、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非凡品,這是那日燕離替她戴上的,不管她怎麼拿都拿不掉,一瞧就知是特地為她訂製的。
再抬頭打量,看着這明顯與一個月前截然不同的房間,她抿着粉唇嘟囔着,「這是賄賂,可惡的燕雲之,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