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此時無聲勝有聲
對於金鶴十全香的日後銷售，赫儒依也與金元吾達成了共識。因為屬於薄利多銷的小東西，所以把門面開遍全國是十分不現實的，所以只能讓人代賣，只要掛上“金鶴十全香專賣”的牌子，那這一座城裏的十全香就都只能從這一家買。換句話說，他們將成為一座城的金鶴十全香獨家代理商。這樣，既省下了門面費，又省下了雇傭店鋪服務員的費用，還能省掉自己打假的煩惱，一舉多得。代理商從他們這裏訂貨，他們一段時間給送一次就可以了。
至於為什麼叫“金鶴”，是金元吾的主意，他堅持說是兩家共同控股，應當取兩家的名字。赫儒依明白他也是不想用“金氏”的名號，所以並沒有堅持，只說不想讓“赫家”太高調，所以“金赫”成了“金鶴”。
十全香雖然賣的不貴，但是銷量好。算不上日進斗金，可也讓金元吾與赫儒依賺了不少。金元吾想要迅速把十全香擴展到更多地方，那就需要他在全國二十六城中儘快找到獨家代理商。所以，中秋剛過，金元吾就離開了彭城，向更多地方走去。
赫儒依這邊，到了中秋農民們就陸續收地了，今年年頭好，是個豐收年，除去交稅，每家剩下的也比往年多些。
眼瞧着天涼了，也快下霜了，家裏的青菜都收到了地窖里，這時候赫儒依又擔心起那些圓蔥來，跑到地里挖出一棵，見蔥頭還不是很大，比蒜頭也大不了多少。但害怕被霜打壞，所以就吩咐赫良讓他每天晚上在上面覆些秸稈，早上再打開。待下雪的時候就給挖回來，依舊放在餌料房裏。
今年的生菜除去在溫室里的，一共種了兩茬，都是劈葉之後給彭城百味齋留着的，等他們來拉雞蛋、鴨蛋的時候拉回去，留下的種子倒是很多，攢起來也夠種上至少兩畝地了。
今年一整年的西紅柿赫儒依幾乎沒捨得吃，都留着打籽，然後用老了的果肉做了番茄醬，雖然口感上差了些，但好歹也算個東西了，吃起炸雞薯條來配着也不錯。
但是，這兩種菜都是要把種子還給齊陸離的。
對於此事赫儒依有自己的想法：一則，她家的土地十分有限，只這幾十畝，再多了也干不過來，買的人再多，自己還更操心。本來富貴了，就是要享福的，沒道理把自己弄得比原來還疲累。二則，蔬菜產業是一種郊區產業，距離商業中心越近，越能夠賺錢。如今是她家佔了先機，可三五年後，城邊的人有了這蔬菜的種子，那她的處境就會很尷尬。還不如現在好好種自己的藥材，三五年後，這藥材形成了正經的大規模，產業也就有了切實的保障。三則，赫儒依一直認為，哪一種蔬菜都不會是必需品，沒生菜可以吃白菜，沒茄子可以吃辣椒，左不過少了些口腹之慾。可藥材不同，你生病了就必須用這種藥材，換了別的藥材不是藥效打了折扣，就是會產生其他副作用。所以，蔬菜會經常滯銷、貶值，但藥材很少會這樣。尤其是這古代沒有西醫，所能依賴的除了針灸，就是藥材，而針灸太過高深，除了有錢人，所有百姓依賴的都是藥材。
這段時間，赫儒依也沒得閑。進了八月以後，家裏的藥材、水果等都要陸續收了。
赫家的水果因為肥量足，又疏了果，所以比正常的水果倒是大了很多，又因為拉了枝的緣故，水果都長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一點都沒磕壞。摘果的時候，赫實他們帶着手套，輕輕的把摘完的果放到墊滿細草的籠子裏。再放入地窖中儲藏，這樣的水果至少可以放到過年。
在赫實他們摘果的同時，赫儒依雇了幾個鄰村的婦女去給各種藥材採種子。赫家藥材種類多、種植面積大，即便所有人都投入采籽中，還是一直干到了九月。
九月末就要開始下雪了，留給赫家人的時間十分緊迫了，赫實一行就馬不停蹄地開始犁地，起出地里的根系藥材。這邊赫實他們起出來，雇來的婦女就要趕快去河邊給清理出來。然後拿回家晾曬掉表皮的水分后開始炮製。
走進棲鳳村，大多數人家都在忙活着炮製藥材，葯香就飄在了村子的每個角落。
齊陸離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了棲鳳村。
因為天氣不太冷，所以齊陸離同小武今日是騎馬來的。一襲天青色衣衫的齊陸離在藍天白雲、青山碧水的襯托下更顯得瀟洒不可方物。
赫儒依身着淡紫色短褐、鉛灰色長褲，腰系一條紫色腰帶，腳蹬一雙黑色布鞋，發上沒做任何裝飾，只簡單地編了條辮子挽在頭上，小碎發也在邊兒上自然地或垂或翹。雖是最為簡單的勞動裝束，但配上教授大家幹活時候那股子認真勁兒，偏生覺得十分俏麗可愛。
赫儒依見大家都抬着頭看路邊，這才看到乘在高頭大馬上的帥氣男子。趕快放下手中的沙參，向齊陸離走去。
“想是你會在忙，卻沒想到這麼忙。”齊陸離下了馬，把韁繩交給小武，然後走到赫儒依身邊。
“何時來的彭城？”赫儒依看着齊陸離那和煦的笑臉，覺得十分舒服、自然。
“昨日下午到的。”
“這時候過來，午飯想是沒用吧？”
“吃了一些。”
“那就是吃得很少咯？屋裏備了點心，你先吃些，現在幹活兒吃飯會晚些，要等到天黑的。”說著就往大門裏走去。
齊陸離看着這道門和小小的身影，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仿似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他有了種回家的感覺。
齊陸離坐在客廳，沒一會兒赫儒依就從廚房取了糕點、茶水進來。
“外面男人們起地里的藥材，女人一部分在門外洗刷藥材，一部分在右側院裏炮製藥材，所有人都在忙着，所以這院子裏就冷清了些。”赫儒依說道。
“如今可是最忙的時候？我來得不巧了。”
“什麼巧不巧的，農家除了冬天，哪天不忙？不忙那就是乾等老天眷顧了。”
“嬸子也去幹活了？”
“娘在右側院裏呢，怕新買的這批下人不會炮製，把葯制壞了，正看着呢。”
“不好讓嬸子來看我，我一會兒去右側院看看嬸子吧。”齊陸離道。
“不忙，吃完我也要過去的。”赫儒依也飲了口茶，道：“你這次是從京里來的？”
“沒有，這次把十二家店都巡完了也沒到京里，直接就到了歷城，然後從歷城過來的。今年那裏的栗子豐收，我給你帶了些，在小武的馬上，一會兒給你拿進來。”
“唔，說到栗子，我想起來最近做了道菜，味道還不錯，明兒早上給你做做看。”
“不急，我會在彭城住上一個月，總有機會吃的，等你忙完這陣子。”齊陸離笑笑，眼神中充滿了寵溺。
赫儒依被他看得面部有些發熱，趕快拿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花茶。
齊陸離平時不太喜歡吃糕點，因為是赫家的，比較好吃，所以就吃了幾塊。
“這幾種糕點都是山藥做的，味道不錯。”
“如今山藥正當季。今年也是頭一年種山藥，沒什麼經驗，種得晚了，追了兩次肥長得也不理想，明年早些種下就好了。”
“別太累了。”
“還好，我現在樂在其中。”赫儒依道，“我覺得我自己不斷試驗，然後把一種東西種成功，再教給別人，這很有成就感。正如現在村裡好多人都在跟着我種藥材，我覺得他們信任我，這種信任讓我很感動，我也就更有勁頭向前沖，我相信，我會帶着他們過上好日子。”
赫儒依的眼中充滿了自信的神采，那臉上的希冀、渴望以及胸有成竹是齊陸離在任何女人的臉上都沒見過的。
“你喜歡就好，不過，不要太勉強自己。”
“我省得。”赫儒依垂下了頭，心中泛起一陣陣甜蜜。
“我們去右側院看看吧。”吃罷糕點，齊陸離起身道。
到了右側院，裏面有幾個雇來的婦女立刻就被英俊的齊陸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都停下了手裏的工作看着他。
張氏也注意到了，趕快停下手中的活兒，走了過來。
“陸離來了啊，這家裏亂得，讓你笑話了。”張氏客氣道。
“怎麼會，嬸子家這叫‘欣欣向榮’，越忙越好呢！”齊陸離趕快道。
挺赫儒依說二人是從廳里過來的，張氏道：“這有些招待不周了，來，咱們到樹下坐坐。”
右側院的海棠樹仍然茁壯地成長着，下面的石凳被擦得一塵不染。幾人就坐在樹下聊天，旁的婦女雖然時不時地向這邊瞄一眼，也都被眼尖的文靜低聲訓斥了回去，幾次之後，再沒人敢偷瞄了。
晚飯之後，赫儒依沿着河岸悠然地散步，齊陸離走在她的身畔。
此時這個專屬於赫家的小山谷有些靜謐，只有這陣陣的山風昭示着時間尚未停止的事實。
齊陸離輕輕地拉起了身畔的小手，道：“有些涼了，要不要回去？”
在齊陸離牽起她手的一剎那，赫儒依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的大掌很暖，輕輕的、溫溫的，說不出的舒適。
“小一？”
“嗯？哦！我們回去。”赫儒依終於反應過來，說道。
回去的路似乎很漫長，又似乎很短暫，無月的夜空星星像是琉璃珠子，撒了一幕的美好。齊陸離牽着她的手，就這麼走在星幕之下，雖黑夜如墨，但赫家門口的兩隻燈籠在指引着他們的方向。赫儒依感覺很安心，似乎這條路，正通向她與齊陸離的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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