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 不能悲傷地坐在你的身邊
86_86868劉寶看到林風，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對：“風哥，你走吧，一會他們來了，你就走不掉了，上邊的人一定會追查下來。做逃兵不丟人。”
林風沒有說話，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包在奄奄一息的劉寶身上還了劉寶一個笑容道：“我又不是君子，為什麼不能逃，但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裏，走兄弟。”
林風說著背起了比自己至少重一倍的劉寶，向山裏邊一步步走去。劉寶也沒有拒絕，一是因為自己沒力氣，二是他太了解自己護犢子隊長的個性，拒絕也沒用。
當後續部隊趕到的時候，林風已經下了懸崖，他把劉寶放在一個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自己一人在懸崖下整了整整六個小時余俊山的屍體，在黃昏來臨的時候他不得不放棄，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力氣跟隨時可能出現在狼群搏鬥。背着比他重將近一倍的劉寶一步一步向遠處走去。這一天他沒有方向感，這一天他迷茫了，透過樹隙的夕陽照在他倔強的臉上，酒在他的身上，這一天的他不知道什麼叫累。
“風哥，我們要回家了嗎？要回家了吧，我想家了，老家的燒烤我好久沒有吃了，現在想想都流口水。我也想我媽了，還有我妹，她一直罵我笨，還經常打我，把我的作業撕了疊紙飛機，說我是頭笨豬，說我當了兵都不會是個好兵，一定會是天下第一的孬兵。”劉寶身上的血已經快流幹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
“風哥，你知道嗎？我喜歡我妹妹，她長的可好看了，一點都不像我這個大胖子，你回去了一定會告訴她，我是一個好兵，野狼特戰隊的兵。風哥，你知道嗎？我想過，將來我要是找妹夫一定要找你這樣的。你雖然比我能打，比我能跑，但那都沒有用，你以後得叫我哥…你是我的妹夫…”劉寶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之後又咳嗽了幾聲，他身中三槍，咳出來的都是血水。
倔強的林風擦着額頭上的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背着劉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沉默地像前一步步走着。他背着劉寶，踩着腳下的枯葉，似乎他永遠都走不到世界的盡頭，也似乎要走到世界的盡頭。夜晚來了，他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風哥，我沒事的，其實我想你殺了我，但我想在你的背上多待一會，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親的人。你記得嗎？……剛當兵的那會，我經常被人欺負，他們罵我是肥豬，是你第一個站起來跟給我起外號的傢伙打架。……你記得那個姓彭的沒有，我記得，因為他罵了我，你打掉了人家的牙，後來那傢伙竟然叫我寶哥，那時候我就想好了，我要跟你一輩子……。”
林風沒有接劉寶的話，只是眼前一片模糊，樹和草變成了模糊的顏色。
過了一會劉寶又開口，這次他的聲音變大了，似乎也精神了許多，那雙不大的眼睛裏閃着明亮得光，在夜將來的最後一點光明中，他對林風罵了句：“風哥，狗娘養的混帳東西，對我開了兩槍。”
之後又放慢了聲音，如同交待後事一樣地對林風說：“風哥，你不要去找董明，他的槍法很好，你不能找他……回家后我就帶你去我家，看我妹妹，現在我不笨了，我也聰明了，我，風哥，我，記得看我妹妹，風哥，我休息一下，我累了，好累好累，風哥，下輩子，下輩子我做你的兄弟，風哥記得照顧我媽媽，她老了……”
劉寶的聲音慢慢地變小，慢慢的消失，心不再跳動，夜黑了，不知名的鳥叫了。
林風的整個胸口一陣陣的抽痛，他依然沒有放下死去的劉寶，直到走到月亮升到了當空，母狼在山谷長嘯，林風才停了下來。
放下了劉寶，把水壺裏的水倒在地里，幫劉寶洗了臉，那張臉，很胖，很白。林風咬了咬牙，依然倔強地沒掉一滴淚水，他將所有的悲憤壓在心底深處。用一把不到十厘米的小開挖着結實的土屋。
埋了劉寶后，他從口袋裏抽出一支壓癟的香煙，抬頭望着樹隙間的燦爛星空，一口接着一口的抽了起來。夜色籠罩着大地，一陣陣陰風，在野獸出沒的叢林裏，有人唱起了一道悲愴到讓人心碎的歌。
“那桿槍被你扔了，我也沒有說我用不上那玩意兒，我需要它去殺某個人。在昨天，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
當我推開那扇門，想看看永恆榮光的狀景，那沒有他們說的實用階梯。然而我，又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
一個滄桑的聲音在林間響起。那是林風，余俊山，劉寶，三人每次半夜訓練完會肩靠着肩唱的一首歌。林風曾經說過：不管誰出了事，都不能在死人跟前唱這首歌，他說唱這歌不吉利。
而林風卻言而無信的唱了，唱的那麼心酸，心酸到流不出淚水。
站在盤虎山的林風，眼前是起伏的兩座連體山，向前一步便是懸崖，還有頭頂的月亮和閃爍的星星。他又一次一支接着一支抽煙，夜那麼靜，回憶那麼悲傷，他仍然倔強地沒有眼淚，沒有呼喊，只是輕唱着這首歌。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邊》
不遠處的胡海民不知道是因為林風的悲愴聲音，還是因為慶幸林風沒有殺掉自己，總之他流淚了。一瘸一拐地坐在了林風的身邊，自己為自己點上一支煙問道：“你真的是文傑他們說的林風，他們說看到你臉的人就沒有活着的，你為什麼不殺我？”
“滾，不殺你是因為我不想殺你，你沒資格死在我的手上。”林風沒有看胡海民，丟掉了煙頭，站起來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咬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來的一截枯草離開。林風不殺胡海民，是因為曾經有人在他的眼前掉下了懸崖，那個人名叫余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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