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靜茹的心
自從柳仲羽醒過來后，陳靜茹一直都在迴避着周曄，以前兩人經常一起看書的圖書館也很少去了，並且凡是他打來的電話通通不接。
陳靜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真的不想同意他的提議，明明可以直接地拒絕，可是自己為什麼偏偏下不了決定，而且居然還能這麼忍心地拒絕他的見面，他的電話。
這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行為，自己不該是這麼一個殘忍的人，也不該這麼沒有理智。自己明明想接起他的電話，卻為什麼到頭來總是按下取消，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對柳仲羽，到底是愛，還是責任；對周曄，到底是感激，還是喜歡？陳靜茹一直無法理清自己的情懷，或者說其實是不想理清楚，不想作出決定。也許理智上是覺得責任應該大於愛情，潛意識裏卻又奢望得到幸福的緣故吧。
今天是答辯的日子，陳靜茹和同組的人一起在教室外等候。前面還有好幾組人馬要答辯，看來輪到她們這組還要有些時間，幾個人在廊上聊着天。
對於畢業答辯，陳靜茹一點都不緊張。自己這組的畢業設計一直都是自己主導進行的，課題要實現的目標、需求分析、設計思路、實現過程等每一個步驟，每一個單元，基本上自己都參與了，也都很好的完成了，所以就算不看着論文，自己也能很好的回答答辯組的各種提問。
不過她的兩個同組男成員似乎沒有那麼自信，還在不停地翻看資料，遇上不懂的急忙問邊上這位大姐大。
陳靜茹倒也沒有不耐煩，知道他兩就這副德行。雖然人很聰明，但是心比較散漫貪玩，寧可多玩一會遊戲，也不願把時間花在這個上面。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麼，現在的社會，大學生出去先看文憑，接着就看實際能力了。畢業設計嘛及格就好，反正一樣都能混出個文憑，到了社會上工作個一兩年，有了經歷后，這文憑基本上就可以丟棄了。
雖然陳靜茹也曾勸過他們幾次，但他們依然我行我素，於是也就放棄了，何況他們講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陳靜茹自己是做不到這點，自我的約束和來自家鄉的壓力，都讓她無論幹什麼事都要盡最大的努力。雖然觀**可能不同，但這不妨礙她和他們之間的交情，畢竟大家都是同一系的同學，況且他們兩個也都是容易相處的人，平時之間的感情還不錯。
“叢林像綠色的大海，雨季很快就會離開。愛情別在冒險中失敗，傷心的男孩，don‘tcry！”優美的歌聲，小虎隊的《男孩不哭》，突然在走廊上響起。
是自己的手機鈴聲，這樣想着，陳靜茹連忙拿出手機，是仲羽的母親打來的。於是走到清凈些地方，按下接聽鍵。
記得這個鈴聲還是當初和仲羽一起下載的，他的是一首《在那遙遠的地方》，自己的是《男孩不哭》。好姑娘和不哭男孩，是一對兒。但是現在，不哭男孩不是原來的那個男孩了，好姑娘也似乎不那麼好了。
“喂！伯母，您好！有什麼事嗎？哦，接仲羽出院啊，仲羽他已經可以出院了嗎？是的，我也看到新聞了，好像是不太安全。不好意思，這幾天太忙了，都沒過去看他。那醫生同意了嗎？是嗎，仲羽的身體狀況已經可以出院了，回家裏可能對記憶恢復也會好一些，那太好了。什麼，今天呀，真是不巧，我今天要畢業答辯，還要過會才開始。嗯，那我答辯完再過來。嗯，嗯，好的，再見！”
這幾天忙着為答辯準備，沒去醫院看望，沒想仲羽竟然已經可以出院了，真的是太好了！陳靜茹掛了電話后暗想。
答辯組的幾位老師陳靜茹都認識，而且平時接觸的比較多，關係也很好，所以也不會有什麼怯場之類的事情發生。面對提問，陳靜茹引經據典，講原理，舉例子，侃侃而談。答辯組的老師面帶微笑，點頭連連。自信加上充分的準備，換來的就是優良的成績。
陳靜茹捧着論文稿，正準備回寢室放好，然後就去仲羽家看望。路過花園，走在小徑上，就要到宿舍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沖了出來，擋住她的去路。
陳靜茹不由嚇了一跳，但是看到擋在面前的是周曄時，心頭一寬，接着又是一緊，略顯慌亂地說道：“周曄，你還好吧！”不過看周曄透過眼鏡深陷的眼眶，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再加上幾天沒刮已經泛青的鬍渣，憑這副模樣怎麼說也不能算是很好。
周曄深深地盯着陳靜茹，直到陳靜茹緊張地眼睛不敢再看着他時，才回道：“不太好！這些日子你都一直躲着我，為什麼連我的電話一次都不肯接？即使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們至少還是同學，還是普通朋友吧！難道我連做你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不是的，周曄，我——”陳靜茹連忙否認，剛想解釋什麼就被周曄打斷了。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就是他已經醒了么。但是，難道就因為他醒過來了，你就要切斷與我之間的一切聯繫了嗎？連見個面，接個電話都不可以了嗎？”周曄顯得有些激動了，接着又道，
“我知道是我自己賤，你從來沒有明確的答應過我什麼，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你愛的人不是我，是他。即使他變成了沒有希望的植物人，你也可以為他守候兩年。但是，我也等了你足足四年了，你知道嗎？從大一剛進來時，我就喜歡上你了，但是你很快就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很多地方我都比不上他，沒有他英俊，沒有他有錢，也沒有他能說會道，甚至在學習上，我也無法超越他。當然，他的確是一個好男人，出生在那麼顯貴的家庭，卻沒有沾染上花花公子的氣息，真是很了不起。
原本，我以為再沒希望了，我只能默默的祝福你們，同時也為你高興。愛一個人，並不是要佔有她，只要她能夠幸福。可是，他卻為保護你受傷變成了一個沒有希望的植物人。我一面為你惋惜，一面卻也暗暗高興，以後就可以有我來保護你了。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卑鄙，但我喜歡你，真的想要保護你。
你不再戀愛，你願意為他守候一個虛幻的夢。別人笑你傻，說你腦子有問題，但我知道這是你的堅持、執着和責任。我就是被你這種閃亮的品格所深深吸引，從一開始就是。
漸漸地，一年，兩年，雖然你依舊在等候着他，但是我也慢慢感覺到了你對我隱藏着的情意，我以為我終於可以。但是現在，就因為那個廢人，那個傻子，你就可以變得如此絕決，如此的毫不留戀，我真的不甘心。
他現在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了，他還能夠愛你，還能夠給你幸福嗎？如果他的腦子一直無法復原，靜茹，難道你真的願意和一個傻子結婚。而且，這種病是沒法完全治癒的，國外這樣的病例很多，也有一些像他這麼醒過來的病人，但都過了不到一兩個月就突然死掉的，保不定他什麼時候也會這樣，難道你就願意作個寡婦嗎？”
陳靜茹一直想要插嘴，但每次說不到一兩個字就被周曄打斷，而且他開始說的話也的確比較痴情，令人感動。但是，漸漸地他似乎越說越過分了，陳靜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冷冰冰地說道：“夠了，不要再說了！難道你跑在見我，就為了說這些嗎？”
“靜茹，你怎麼能——”正激動地抒發內心感慨的周曄突然聽到靜茹這樣冷冰冰的話語，不由一愣，剛想問她怎麼了，才突然記起剛才最後似乎說的過火了點，知道靜茹對這些極其反感，何況說的對象還是柳仲羽，明白自己犯錯了，急急忙忙道歉，“哦，對不起，靜茹！剛才是我太激動了，說了不該說的。我道歉，請你原諒我。”
陳靜茹的面色略略好看了一些，不像剛才那麼鐵青，回道：“還有什麼事沒有？如果沒事了的話，我要回寢室，等下還要去看仲羽，他今天出院。”
“哦～，我明白了，原來你答辯完這麼急匆匆地回來，就是為了去見他，連和我說會話這麼幾分鐘的工夫都這麼的急不可耐。我知道了，你是嫌我窮，不能夠讓你過上好日子。你去好了，他家有錢有勢，做你的太子妃去好了。”原來，平時沉着冷靜的人頭腦發起熱起來也會變成這副德行，紅脖子臉粗、滿嘴胡話。
陳靜茹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有些哽咽地說道“周曄，原來你眼裏的我就是這個樣子的啊。我終於明白了，謝謝你來見我，讓我作出決定。”說著，一把推開周曄，朝宿舍樓跑去。
這時，周曄才發現大事不好，連忙追上去呼喊道：“靜茹，對不起。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氣糊塗了才會這麼說的。靜茹，等等，你聽我解釋啊！”可惜，陳靜茹頭也不回的衝進了宿舍樓，而他卻被樓下的大媽給攔住了。
“小夥子，這裏是女生宿舍，男生禁止入內。”
“大媽，你行行好，讓我進去，我要去道歉啊！”周曄掙扎着想要突破防線。
“這可不行，規定就是規定。我也看到了，那個女生根本不想理你，你還是老實的回去吧。再不走，我可要打電話給學校保衛科了。”大媽果然是再世女包青天，鐵面無私，毫不留情。
周曄無奈，只能悔恨不已地在樓下等待，一面又瘋狂撥打靜茹的手機號碼。
唉，可憐的周曄，誰讓你平時不和大媽聯絡感情，也不知道人情世故，連一點見面禮都沒有，人家大媽會讓你進去，那才叫有鬼了。
陳靜茹回到寢室，見裏面沒人，就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失聲哭泣。
原來自己真的是已經喜歡上他了，而且已經愛的這麼深，不然自己不會這麼在乎他的言語，心也不會這麼的疼痛。為什麼？難道這就是自己不敢面對這份情感的後果嗎？還是上天是在懲罰自己對感情的背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