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貓撲中文)聽黛玉問她為什麼不去東府,落春一面剝着栗子,一面說道:“那邊府里從小到大我不知道去了多少次,梅花年年都開,年年賞,再好看的花也看厭煩了。再說,今天席上的主角是薛姨媽和薛姐姐,我去不去又有什麼要緊。我這個人怕冷不怕熱,大冷天在外面頂着寒風賞花,就算有皮裘和碳爐,該挨凍還不是要挨凍,放着暖暖的屋子不呆,何苦找這個罪受。”

說起東府這次宴客,名義上是請府里女眷過去賞花,主客卻是薛家母女,黛玉心裏頗不是滋味,因為賈敏帶着他們來的時候,東府可沒有這麼鄭重其事,熱情招待他們三口。想到兩家的差別對待,想到自己被拿來和寶釵作比較,想到自己被周瑞家的怠慢……黛玉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在炕桌上劃過,悶悶的說道:“薛姨媽一家待人和氣,做事周到,會做人,當然比我們家要更受歡迎,所以珍大嫂子宴請她們是應該的。”

話雖說如此說,但是黛玉言語中間的那股酸溜溜的味道遮都遮不住,落春聽了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都說黛玉心思剔透,可是到底年紀小,藏不住心思。不過黛玉覺得心裏不舒服實屬正常,畢竟從親戚遠近上來看,林家才是榮寧兩府正經八輩的親戚,而薛家,不過是榮國府二房的親戚罷了,但是就黛玉看來,榮寧兩府待薛家卻比林家更親近,這點自然讓身為林家人的她覺得很是鬱悶。

落春笑道:“林姐姐,你想多了。那邊府里珍大嫂子她們正是把薛家當客人待,所以才這麼鄭重其事,恭恭敬敬的,讓人挑不出一點禮數上的不是來,相反,她們則是把你們當作了自己人,自家人自然就不用那麼客氣拘禮,那麼講究了,隨便一點想必你們也不會挑理。至於這邊府里,你也在這府里住了這麼長時間,府里是個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情況特殊,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所以就不能用平常的眼光來看這府上的事。”

見黛玉聽得認真,落春想了一下,又說道:“更何況雖然薛家一直說自家也是大族名宦人家,但是到底是商賈傳家,所以無論是行事作風還是做派都是商賈人家的那一套,行事講究八面玲瓏,不輕易得罪人,花錢辦事,利益交換。所以在到了府上之後,不免把素日裏行事的本事顯露了出來,在府里廣施恩惠,大結善緣。其實也不過就是對下面的奴才們語調和軟一點,多幾個笑臉,再賞賜些許微物罷了,至於主子們,則是酬獻些風土人情土物。這點東西對府里的主子們來說,並不入眼,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自然也沒人放在心上。但是下面的奴才們卻是二嬸子管家多年試出來的,他們自然看得出二嬸對薛家的看重,自然少不得為了討好二嬸,順着她的心思行事,再加上薛家又大方,所以他們得了人家的好處,說人家幾句不要錢的好話也是應有之意,這不算什麼,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辦事罷了。究竟誰好誰不好,大家心裏都有數,不是下面的人隨便傳幾句話就能扭轉印象的。至於拿林姐姐你和薛姐姐比,誰讓林姐姐最最出色呢,人家是要進宮待選的,自然只能和這府里最好的相比了。從二姐姐到我,則都是提不起來的,連人家一個零頭都比不過,和人家相提並論都不配,更不要說是和人家比了。”

其實類似的言語賈敏也曾經對黛玉說過,但是因為賈敏是她的母親,是自家人的緣故,這話的開解效果遠遠不如從落春口中說出來,黛玉聽了之後覺得心頭敞亮多了。聽到後面落春調侃迎春她們的話,黛玉忍俊不禁,笑道:“其實不用你這麼貶低自己,二姐姐你們各有各的好,你們的優點我還是自愧不如的。我知道府里為什麼不拿你們和薛姐姐比的真正理由,說到底不就是你們到底是這府上的姑娘,正經的主子,二舅母再怎麼看重薛姐姐,薛姐姐終究是個客人,到底沒有讓‘客壓主’的道理。”何況,這個客人還是有求於主人家的時候。

因落春說到府里的特殊性,黛玉想到自從進府之後的所見所聞,深有感慨的說道:“我來了這麼些日子,府裏面提起大舅舅來,都說在學問一道上大舅舅遠遜於二舅舅,但是我看大舅舅待老太太的心和二舅舅是一樣的,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聽着黛玉字斟字酌,非常小心謹慎的說起賈赦和賈政,落春不由得暗自發笑。由不得黛玉不小心,就賈赦和賈政的表現,賈政絕對甩賈赦一條街。賈赦基本上除了黛玉所言的“孝順”這一優點之外,其他方面根本都不值一提。

賈赦不住正房榮禧堂,並且府上由王夫人管家這種怪異之處,落春最開始以為是賈母為了奠定賈代善過世后,她在府里依然當家做主,為了平衡而起的主意。因為當今以“孝”治天下,賈赦為了前途,也為了孝順賈母,所以就算內心不情願也不得不答應了下來。在不知道內情的時候,落春的想法和黛玉是一樣的,覺得賈赦就算有百般和千般的不好,至少他對賈母還是很好的,在孝順這一點上他做的很不錯,但是當落春從府里的老人口中知道真相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有些事情表面上看起來很美好,但是實際上根本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內里的糟污和齷齪大大的顛覆了落春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這事說起來就要從壞事了的義忠親王說起。當義忠親王還不是義忠親王,而是太子的時候,一開始,太子之位還是很穩固的,但是隨着時間的變化,他作了多年的太子,久久不能正位,下面的弟弟們漸漸長大,對他這個太子之位虎視眈眈不說,並且發起了衝擊,而坐在皇位上的父皇隨着一年年的變老,對他這個太子的態度也變得怪異起來,不再像以前那麼信任,反而多了幾分忌憚,太子的日子漸漸的不好過起來。內外夾擊之下,為了避免被“廢”,太子少不得暗中拉攏朝臣,以便擁有和弟弟和父皇對抗的力量,其中老一輩還在,在朝堂和軍中都有一定勢力的“賈王史薛”四大家族就是其拉攏的對象,特別是一門兩國公的賈家,則是重中之重。

但是那個時候的四大家族掌舵人一個個都是老奸巨猾之輩,面對太子的拉攏態度曖昧,不肯明確表態,多方面下功夫無果的太子無奈之下把目光放到了四大家族的下一輩身上。“老子英雄兒好漢”這一定律並不適用四大家族的繼承人,至少不適用賈家。很快,賈赦他們就被拉上了太子的“賊船”,等四大家族的掌舵人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陷得太深,拔不出來了。

在幾位弟弟的聯手擠兌下,誤以為父皇有廢他之心的太子不肯坐以待斃,決定奮起一搏,選擇舉事。本來“賈王史薛”四大家族應該是太子這次舉事的助力才是,但是賈代善從賈赦口中得知太子的計劃,分析之後覺得太子不會成功,就把事情告訴了皇上,從而把賈家變成了皇帝埋在太子這邊的“暗樁”。

太子事敗,皇上念及父子之情,雖饒恕了他的性命,但是卻將他囚禁了起來,不過並不算苛待於他,太子名號撤銷后改封他為“義忠親王”,讓他享受親王的待遇。對於太子,皇上算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但是對於參與其中的朝臣皇帝卻沒有這麼手軟了,使出了霹靂手段。

“賈王史薛”四大家族這個時候雖然老一輩人還在,但是眼見下一輩沒有出息的子弟,等他們這一輩去了之後,家族的衰敗不可避免,這對盼着家族綿遠流長、富貴永久的老一輩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富貴險中求,當初太子舉事的時候,賈代善為了保護皇帝,身受重傷,為的就是給自家博一個富貴,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徹查太子一案的時候,賈赦和賈珍牽涉太深,若非他之前有救駕的功勞,恐怕這兩人就要被丟進刑部大牢了。

因為自家的勢力都在老子手裏握着,所以這兩人在幫着太子辦事的時候,沒少借住妻族的力量,隨着太子之案的深入調查,兩人的妻族都被牽涉了進去,罪名還不算小,賈家不僅沒有出力幫忙撈人不說,反而兩人的妻子先後“病逝”了。看在賈代善的面子上,並沒有什麼罪名落在賈赦的頭上,但是等賈代善過世后,府里還未從賈政被額外賞了個主事之銜,並令其入部學習的歡喜中出來,就被賈赦所襲的一等將軍爵位而弄懵了。

從國公府到一等將軍,這是降了多少級呀。落差大的讓人簡直無法接受。原來皇帝不是忘記了賈赦的過錯,而是在這裏記着呢。而且這也註定賈赦以後前途無光,所以賈赦也就死了上進的心。因為這個,哪怕賈赦心心念念都是榮禧堂,但是他沒有底氣去那住,所以才會乖乖的聽賈母的擺佈。

關於榮寧兩府兩主子前兩位夫人過世的原因府內外眾口一詞是病逝,其真正死因在府里是絕對禁忌,提都不能提,哪怕是隻言片語,發現一個打死一個。府里為此雷厲風行的打死一批人,發賣一批人,之後又放出去一批人,進一批人……這麼些年下來,這事漸漸被人遺忘,這才淡了下去。大家都把“謊言”當成了事實。若非落春為了查清賈家欠債情況,找尋當年的老人探問情況,將這些陳年舊事又翻了出來,七拼八湊之下,明悉了被掩蓋的真相。

這事據落春所知,兩府里現在知道真相的人不超過兩隻手,而且就算知道,也不敢說。就算是焦大那樣仗着以前的功勞,在喝多了的情況下敢將“扒灰”堂而皇之的喊出來的他都沒這個膽子提起此事。哪怕是賈敏,賈母都沒有和已經出嫁了她說起過,她還一直以為自家的前大嫂是真病死的呢。因此就算落春知道了此事,也不可能往外說,只能咽在肚子裏,所以面對黛玉不明真相對賈赦“孝順”的誇讚,只能呵呵笑着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所幸黛玉不過就那麼一說,並不是真要和落春談論賈赦和賈政。況且就算說這個也不可能和落春說呀,且不說為長者諱,單賈赦是落春的父親,就算他有多麼不好,身為子女者,也不能說他一個“不”字,這對落春來說根本不是個好話題。黛玉和落春兩個人就這個繡的好,那個刺的精議論了半晌,跟着又下了一回棋,看了兩句書,談講了半天,一起用過點心,黛玉起身告辭,落春也不虛留,將她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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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空間]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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