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貓撲中文)夜幕低垂,喧囂了一天的賈府終於安靜了下來。雖然落春並沒有參與婚禮,但是跟着鬧了一天,期間又和邢三姨唇槍舌劍大戰了一場,很是疲累。帶着品綉和紗織,面帶倦容的落春準備回自己的屋子,從賈母的正房後院走過,沿着后廊拐彎的時候,和低着頭一路悶跑過來的迎春的奶娘正撞了個對面。

看到迎春的奶娘差點撞到了落春,品綉嗔怒道:“媽媽,這是急着幹什麼去,什麼事讓你連路都忘了看?這幸虧沒撞到姑娘,不然若是傷到了姑娘,就算媽媽再有體面,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六姑娘?”迎春的奶娘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伸手摸上了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前衣襟,態度不見平時的驕橫,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這會有急事,所以……忙着趕路,一時沒注意到。”而後反應過來,白了品綉一眼,斥道:“這六姑娘不是沒事嘛,小蹄子,你別在這裏亂嚇唬人。我這會沒時間和你在這糾纏,回頭找你算賬。”說完就行色匆匆的離去。

紗織見狀,嘟囔了一句:“真是無禮。”落春回頭看了迎春奶娘一眼,什麼也沒說,邁步向前。進了屋子,品綉就吩咐小丫頭們捧來臉盆、巾帕、耙鏡等物來幫落春洗漱,換衣。落春坐在矮腳塌上盥洗的時候,品綉說道:“我看姑娘今天一天都沒怎麼正經吃東西,要不我讓廚房給姑娘做一份三鮮貓耳朵湯當宵夜可好?”

在這個時代,吃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某種程度上代表着地位。而府里為了表示對下的慈悲,規矩是主子吃葷腥,下人也要有肉吃,因此滿府上下都是肉食動物,所以府中的口味是多肉多油少蔬菜。平常的時候,雖然油膩大,但是席間還是有些相對比較清淡的菜色,但是在今天這種重大喜事中,為了彰顯府中的富貴和氣派,滿桌的山珍海味,多是葷菜,就是有那麼幾道素菜,也要十幾隻雞鴨來配,再加上用的又都是葷油,所以油膩的很。

這樣的筵席,不要說吃,就算看,都覺得膩,落春覺得自己都沒法下筷,所以挑挑揀揀之下,吃的並不多。經品綉這麼一說,落春頓時覺得有點餓了,先是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之後說道:“還是算了,為了璉二哥的事廚房裏忙忙碌碌的忙了好幾天,今天恐怕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他們也夠累的了,還是不用麻煩了。”

品綉打開平日裏放錢的螺鈿柜子,一面開了抽屜取錢,一面笑道:“有什麼麻煩了,什麼都是現成的,姑娘要的又不是繁瑣的東西,一會兒就得。恐怕他們還巴不得呢,畢竟姑娘哪次都沒讓他們白乾活了去。”對着落春晃了晃手中的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就咱們家裏的這幫人,什麼成色又不是不清楚,看到這個,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哪裏還會喊了累字,保准屁顛屁顛的給姑娘做好,送過來,”說著招來小丫鬟絡兒將錢給她,讓她去廚房吩咐去。

紗織將杏仁綿羊油遞給落春,接着品繡的話茬說道:“都說二太太家管的好,寬厚憐下,下面的人提起她就誇。可是要我說,二太太也未免太慣着了咱們家的這幫人,慣得一個個鼻孔朝天,跟大爺似的,明明每個月府里發著做事的月錢,但是姑娘這邊指派什麼事,都要單獨拿錢出去,鬧得姑娘的月錢大半都花在這上面了,這股歪風邪氣實在該剎剎了。”

落春笑着接口:“你說的很是。如今璉二哥娶親,璉二嫂子已經過了門,回頭等璉二嫂子接手管家,寬泛日子過慣了,到時你別抱怨她嚴苛就行了。等將來若是哪天你犯到璉二嫂子手裏,我可不會去給求情。”

啊?紗織立刻被嚇住了。看着紗織垮着一張臉,品綉走過來,戳了她腮幫一下,笑道:“給你個棒槌你就當真,連姑娘是在和你說笑都聽不出來,你也不想想,璉二奶奶管家,二太太怎麼肯?”品綉才不相信王夫人會把管家的權力交出來,交回大房手中。

“我可沒說笑,我是說真的。”落春神情嚴肅的說道:“這不是二嬸想不想的問題,畢竟榮國府是大房的,當初不過是璉二哥的母親過世,我母親沒那個能力,所以老太太才讓二嬸暫管一下,如今璉二哥已經娶親,長房長孫媳已經過門,若是再讓隔房的嬸子幫着管家,這算什麼事?屆時就算二嬸不想交權,父親也不會答應。”

賈母偏心二房的事情府內皆知,紗織想了一下,問道:“可是老太太會答應嗎?”雖然王熙鳳和王夫人都是王家人,但是因為王熙鳳嫁給了賈璉,是大房的人,紗織她們自然而然的把她視為同一國的人。作為大房的人,她們自然是盼着大房好的。如果是大房管家,府里的情形自然會大不一樣,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明明繼承府中爵位的是大房,但是因為管家的是二房,所以二房的奴才無形中高出大房一頭。

落春笑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屆時只怕第一個提出讓璉二嫂子管家的就是老太太。”賈母為什麼偏心二房,難道真的事因為二房可心嗎?或許有那麼一點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平衡”兩個字。儘管這個時代講究孝道大於天,但是單靠“孝”字賈母是無法壓服兩個兒子,從而說一不二的。只有大房和二房打擂,賈母才能穩穩的做個屹立中央,做個還能說話算話的老封君,不然若是力量完全偏向哪一房,她說的話還有誰肯聽?如今,賈母年老,多年不理事,二房執掌府中大權多年,府中的人漸漸都被王夫人收服,天平已經傾向二房,這個時候賈母自然要加重大房這邊的重量。

何況,以前賈赦不過是因為自己這邊沒人,迫於無奈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讓王夫人這個弟媳幫着管家,如今自家正經的兒媳婦娶進門,自家有人了,又怎麼可能會讓王夫人一直掌權下去?何況,以王熙鳳的個性,她怎可能不去爭奪管家權,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的小家?如果沒有這個資格也就罷了,但是身為長房長孫媳,當家理事名正言順。

品綉聞言笑道:“若真是這樣,那可就好了。只是不知道二姑娘那裏會不會就此有些變化。姑娘,你看看二姑娘那邊,剛才我們回來不是遇到了二姑娘的奶娘王媽媽了嘛,我看到王媽媽的衣襟塞得鼓鼓囊囊的,邊上還露出一塊,那花紋和這次因為璉二爺的喜事,府里分送給姑娘們做新衣服的料子其中一塊一模一樣。我可不信,這是二姑娘給她的,必是王媽媽趁屋裏的人不注意,偷着拿的。我聽司棋說王媽媽這行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不知道二姑娘怎麼想的,也不說管管。”

落春用指甲挑了一點杏仁綿羊油,化開,塗滿手,聞言,說道:“怎麼,我上次和你說的話,你沒和司棋講嗎?”雖然上次司棋求助,礙於種種理由落春袖手不理,但是她把話點給了品綉。品綉和司棋交好,按道理說,應該會和司棋講的,既然司棋知道了,想來應該勸一下迎春,讓她有些改變才是,但是似乎沒見到效果。

“我當然說了。”品綉手腳利落的收拾着落春換下來的衣裳,抬頭說道:“只是也要二姑娘肯聽勸才行。司棋說了,說二姑娘說她只想安靜的過日子,不想惹是生非。姑娘你聽聽,二姑娘這說的是什麼話,怎麼就成了‘惹是生非’了?這都被屋裏的人欺負到頭上了,竟然還想着清凈呢?真是搞不懂二姑娘的想法。其實要說不容易,我看四姑娘比二姑娘更不易。四姑娘明明是東府的人,如今卻住在這邊府上,主不主,客不客的,雖有個親哥哥,但是我也沒看到珍大爺對她這個妹妹有多親近,至於尤大奶奶這個嫂子,本就差着一層,不過是面子情。而且四姑娘比二姑娘年紀還小,但是還不是將她身邊的人管得服服帖帖?我看照二姑娘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的屋子被王媽媽她們給搬空了不可,說不定有一天連她都會一併給賣了。”

“到底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王媽媽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只是小偷小摸,偷些脂粉頭油布料之類的東西而已。不過‘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如果二姐姐一直這麼不聞不問,放縱下去,就會縱的王媽媽的膽子越來越大,屆時真像品綉你說的,將二姐姐的東西搬空也不是不可能。”劇情中王媽媽偷迎春昂貴的首飾去賭,可見她的劣跡絕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應該早有端倪,但是落春不相信,迎春房裏會一直都沒人發現,但是唯一能管束王媽媽的迎春對其聽之任之,其他人還能怎麼辦?要不就同流合污,要不就裝作看不見,裝不知道,要不就暗自生悶氣……最終造成事態越發擴大。

紗織聽了,嗤了一聲,說道:“就算王媽媽奶了二姑娘一場,但是我不相信,如果二姑娘將她偷東西的事情告訴老太太,老太太會饒過她?既然二姑娘自己都不理會,不在乎,姑娘又何必在這裏替二姑娘白操什麼心?司棋姐姐和老太太身邊的鴛鴦姐姐交好,若是讓鴛鴦姐姐在老太太跟前幫着透一點風,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偏求到姑娘這來,讓姑娘跟着作難。還不是擔心把事情捅到老太太那裏,怕老太太嫌二姑娘窩囊,失了老太太的歡心嘛,真當人是傻子,看不出來她這點小心思呀!”

“紗織,你在這瞎說什麼,好像就沒你不知道的事情似的!”紗織言下之意,有司棋那邊將落春當傻子哄的意思,品綉聽了之後,趕忙喝止。跟着偷瞥了一下落春的臉色,說道:“姑娘你別把紗織的話放在心上,紗織她有口無心,完全是亂說的……”

“你不用在這寬慰我,我都明白。”落春笑着打斷品綉。賈母喜歡聰明毓秀,口齒伶俐的女孩,最看不上的就是窩窩囊囊,主子沒有主子樣的溫良模樣。迎春知道自己的個性並不討賈母歡喜,她覺得自己如今能夠在賈母的院子裏過安生的日子,全靠賈母,賈母態度決定一切,所以她不想讓賈母不喜歡她,因此這才選擇把事情像賈母隱瞞,落春早已經看穿這一點。“二姐姐雖然是大房的女兒,但是在她心裏,老太太才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哪怕她不討老太太的歡心,但是也不想招致老太太的嫌惡。”

品綉笑了笑,嘆道:“姑娘能明白就好,不過二姑娘未免也想的太多了。二姑娘為人平和,就是性子太綿軟了點。都說‘響鼓必須要用重鎚’,看來要想讓二姑娘改變,還需要下猛葯,或者讓二姑娘經歷一些讓她覺得不得不改變的事情才行。”

落春想到迎春出嫁后,在孫家的遭遇,也不見有什麼改變,搖了搖頭,嘆道:“二姐姐的性格要改實在是不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恐怕就算受到大刺激也沒什麼用,只會把緣由歸咎在命上面去,哭自己命苦……”

說話間,絡兒拎着個食盒從外面進來。品綉接了過來,將裏面的三鮮貓耳朵湯拿出來,擺到桌子上,落春止住話語,起身來到桌前,拿起筷子喝湯。吃完后,落春又看了一會兒綉譜,和品綉、紗織玩了幾局雙陸。品綉見落春興緻高昂,忍不住勸道:“姑娘,今都累了一天了,這會快到亥時了,該睡了,而且明天早上璉二奶奶拜見家人,說不得姑娘還要早起。”

落春轉頭看了一下身後的紫檀雕漆落地鍾,見上面的時針已經快要指到九點了,點了點頭,說道:“嗯,你說的很是,那麼睡吧。”品綉鋪好床,紗織上來將落春扶至床上,兩人服侍落春卧下。而後放下簾幔,移燈炷香,二人也跟着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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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空間]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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