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林德凱早就厭倦了這樣的遊戲，正趕上心裏不爽，扭頭大吼道：“不許叫，吵死人啦！”轉身便走向自己的卧室。

那幾個厲鬼倒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面面相覷，摸着鬼頭納悶道：“這小子怎麼啦？平常他不是這麼開不起玩笑的！”

推開卧室門，一個清秀美麗的少女站在屋中，看他來了，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回來了，累了吧？”

這少女，年約十六七歲，身材纖細苗條，面容清麗至極，身上穿的卻是古式衣裙，素服淡雅，氣質文雅端莊，周身透出一股書香之氣，林德凱一看到她，便覺一股清雅氣息撲面而來，心中的重負也減輕了不少，搖搖晃晃地走到床前，一頭栽倒在上面，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那清麗少女，緩緩走到床邊坐下，低頭看着林德凱疲憊的面容，柔聲道：“怎麼了，又在公司受委屈了嗎？”

林德凱躺在床上，手背放在額頭上面，嘆息道：“王禿子那傢伙，又找機會整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明天，我就去遞交辭呈，不在那受氣了！”

清麗少女微微一怔，抿着嘴笑道：“你不是說，那位漂亮的女總裁快要回來了嗎？難道你不想等她回來，再看她一眼再走？”

林德凱一怔，搖頭嘆道：“算了吧！她早就該忘了我是誰了，就算回來又怎麼樣呢？明天，我恐怕得去找一份新工作去了，要是交不上房租，說不定會被房東攆出去，那樣不要說她，就是你我也看不到了！”

少女雪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暈紅，掩口微笑道：“你不用怕，住在這裏，還有誰敢上門來收房租？你就是在這裏住一世，房東只怕也不敢找上門來！”

林德凱嘆息道：“可是我還得吃飯是不是？不象你們，隨便怎麼樣都能過得去，我要是不吃飯，就得做個餓死鬼了！”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伸手到衣服裏面去掏，拿出幾枝香來，又掏出打火機點上，道：“差點忘了，早上在外面買了幾枝香，你拿去吧！”

少女秀麗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縷感激的微笑，輕聲道了謝，接過他手中的香，飄然退後，將香插在桌上的香爐裏面，捧着香爐，向外面去了。

不一會，她從外面回來，隨手掩上了門，微笑道：“他們都高興得不得了，直說一定要擋住房東，絕不讓他來收你的房租呢！”

林德凱舉目看着那素衣少女飄然進屋，那一縷陰森鬼氣之中，更令人注目的卻是那滿身的清雅氣質，讓他心中一動，想起了從前在電視劇中看到的才女。

眼前的少女，顯然滿身書卷氣極濃，比那些演員演得更象是一個才女，而且周身文雅氣質渾身天成，強裝是裝不來了，林德凱不由問道：“小玉，你從前也是一個才女吧？”

小玉掩口笑道：“只是讀了幾年書，會寫些詩罷了，算得什麼才女！”

她的笑容優雅羞澀，可愛至極，林德凱看到她的笑容，滿心的不快，一掃而空，從床上坐起來笑道：“那，請問小姐芳名？”

小玉一怔，含羞不語。

林德凱奇道：“咦，小玉，為什麼每次我一問你的名字，你就要害羞的樣子？是不是你的名字很奇怪？我們在一起同居那麼久，你都不說你的名字，太不夠意思了吧？”

小玉被他說得玉顏羞紅，飄然飛來，在他肩上輕輕打了一下，蹙眉道：“什麼同居？欺我是古時人，聽不懂這話是嗎？”

林德凱慌忙告饒，笑道：“不是同居，是同住，好了吧？小玉，快點把你的全名說出來吧，我想，一定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吧？”

小玉臉上的紅色愈發濃重，看上去倒不似鬼魂一般，微微低頭，幽幽地道：“我說了，你可不許笑我！”

林德凱慌忙點頭，發誓道：“你放心，我絕不笑你！”心裏卻在嘀咕：“她到底叫什麼名字，這麼保密？難道她父母無知，給她取個‘痰盂’‘浴缸’之類的名字？”

正在胡思亂想，忽聽小玉輕聲道：“其實，我和你同姓……”

林德凱一怔，叫道：“怎麼，你也姓林？這麼說，你豈不是我的祖先了？你做鬼多少年了，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姑奶奶或是太姑婆什麼的？”

小玉掩口微笑道：“哪有那麼老！我做鬼才不到兩百年，而且我們的家鄉離得那麼遠，肯定不會有什麼親戚，你就別亂猜了！”

林德凱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那還不錯，要不然整天跟一位女位長輩住在一起，每天都要叫‘姑奶奶’、‘太姑婆’的，累也累死了！”

小玉含羞微笑着，伸手在他頭上輕輕打了一下，嗔道：“不許亂說！”

林德凱摸摸頭，忽然伸手，抱向她的纖腰。

小玉卻也不躲，含笑看着他的手伸過來，卻只抱了一個空，林德凱那隻手，在她腰間一劃而過，就象在空氣中劃過一般，絲毫沒有受力的感覺。

林德凱收回手，嘆息道：“為什麼你能打到我的頭，我卻抱不到你，那是什麼原因？”

小玉抿嘴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做鬼時間不長，還不能有人類般的身體，便是打到你那一下，也須得凝神在手上一點處，只有一剎那可以讓你感覺得到，而我的身體太大，就不能凝神讓你感覺到了。”

林德凱倒在床上，嘆息道：“真可惜！看你這麼美，本來想拿你當老婆的，現在卻只能做一個紅顏知己了！我真是虧大了！”

小玉轉過臉去，清秀的面龐上，黯然之色一掠而過，輕聲啐道：“又在胡說！”

林德凱笑了一陣，忽然道：“對了，差點把話題扯遠了。剛才的事還沒說完：請問小姐芳名？”

小玉轉過臉來，幽幽地看着他，柔聲道：“我告訴你，你可不準笑！”

林德凱一怔，點頭道：“好，我不笑就是了。你說吧！”

小玉的臉上，泛起一抹羞紅，輕聲道：“我的名字，叫做林黛玉！”

林德凱當即瞪大了眼睛，還有點翻白，看着面前的清麗才女，喃喃嘆息道：“你是說，你是林黛玉？”

看到他那般古怪模樣，林黛玉掩口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林德凱獃獃地看了她半晌，又問道：“是曹雪芹筆下的那一位嗎？”

林黛玉含羞道：“才不是呢！我和他差了好長時間，他死後我才出生的，怎麼可能是他寫的那一個！不過我的外祖父，倒真是在江寧織造府任上做過的，我祖上也世代為官，我們家裏，也算得上是官宦世家了。”

林德凱盯着她羞紅的面龐，死死咬住嘴唇，象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心裏暗道：“我猜她父母一定是紅迷，看多了紅樓夢，就給女兒也取這個名字！追星追到這個程度，也算是極品了！”

看他這副模樣，林黛玉已經猜出他在想些什麼，氣道：“說過了不許笑的，你怎麼還這樣，不理你了！”

她站起來欲走，林德凱慌忙伸手去拉她，卻拉了個空，忙叫道：“別走別走，我不是沒笑嘛！我是想說，你這個名字真好聽，而且你長得這麼漂亮，就是紅樓夢裏面的林黛玉也肯定比不上你！如果我是賈寶玉，寧要要你，也絕不會要他的表妹！”

林黛玉紅着臉啐了一口，芳心亦羞亦喜，飄然向門外而去。

看着她未曾伸手開門，苗條纖細的身影便已透過木門出去，林德凱輕輕嘆息一聲，心裏惋惜：“這麼漂亮的林黛玉，不能做老婆，只能做個紅顏知己，真是可惜了！”

他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獃獃地想着心事。如果真的辭了那份工作，自己的存款，還夠自己支持多久？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身穿清雅衣裙的林黛玉端着一個托盤，飄然而入，含笑招呼道：“林公子，該吃飯了！”

林德凱坐起來，嘆道：“別叫我林公子，我一家子都是老百姓，當不得公子之稱！倒是多謝你替我做飯了，我看你的手藝，比飯店裏的大廚都強，跟你住在一起，倒真是有口福了！”

林黛玉含羞將托盤上的飯菜一一端下來，擺在桌子上，幽幽地道：“你是讀書人，又上過大學，在我們那個時代，怎麼也算是舉人出身，叫你一聲公子，也是應當的。”

林德凱拿起筷子，伸筷夾了一筷青菜，笑道：“才不是！現在的大學生滿街都是，找個工作都得求爺爺告奶奶的，就算北大畢業的，照樣上街去賣肉！唔，這菜做得真好吃，你做素菜的本領，真是天下一絕！我看廟裏的和尚們，也沒你的素菜做得好！”

林黛玉微笑道：“只可惜都是素菜，公子你若喜歡吃葷菜，只怕不能讓他滿意了。”

林德凱笑道：“沒這回事，我就喜歡吃素菜，你看我在這住了那麼久，吃過一點肉沒有？”

他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着飯，心裏卻在難過：“我說這話，虧不虧心？明明我最喜歡吃肉的，可是要不是為了省錢，犯得着過得跟和尚似的嘛！”

抬頭看看對面的清麗少女，明明是這般美貌聰慧，卻做鬼孤獨了那麼多年；而自己明明是很喜歡她的，可是連抱她都不能抱一下，最多只能抱她當個紅顏知己，難道真的只能是有緣無份不成？

看到他黯然的目光，林黛玉也低下頭，與他一同，在心裏幽幽地，黯然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