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那段記憶殘存在秦袖腦海最深處，這麼多年，竟然從未入她夢來。

那年夏王朝還未覆滅，秦袖只有九歲稚齡，卻有着大夏王朝極其尊貴的身份。秦袖的生生母親是王朝皇帝的嫡親姐姐，她的父親是鎮國將軍、國之棟樑。

秦袖是王朝最年輕的郡主，萬千寵愛於一身，從小她的父母就給她結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她爹爹的八拜之交，鎮遠將軍的長子明遠。

她從小就聽人說起，那個少年，有着天下最堅毅的側臉、最爽朗的笑容、最寬闊的胸懷。

那一年大夏的玉簪花開得潔白芬芳，一叢叢一簇簇，從天邊蔓延開來，彷彿從天邊拉下來的一幕銀河白練，令人沉醉。

那一年，是太后的壽誕，天下來賀。宴會過後，秦袖沿着那條熟悉的鵝卵石，悠悠漫步。倏然間她被一陣悠揚清脆的樂聲吸引，那是她從未聽過的曲調，亢奮而激烈，彷彿攜捲起漫天的黃沙，眼前呈現着金戈鐵馬的壯烈豪氣。

她掃過擋住她視線的枝椏，見一個少年站在河邊，背對着她。那人筆直地矗立在那裏，宛如一筆直挺挺的鐵槍。

“是誰？”那樂聲戛然而止。

那人的聲音低沉，帶着一股獨特的沙啞，令人迷醉。

“是我，被你的樂聲吸引過來。”秦袖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宛如一泓清泉般動人，她拎起自己繁複的裙擺，朝少年小跑過去，臉上的笑容愜意而帶着喜愛，“你剛才吹得是什麼？真好聽，我竟然從未聽過。”

少年轉過身來，暖黃-色的宮燈照亮了秦袖的視線，柔和了少年略顯剛毅的稜角。少年直直地看過來，眼神專註而幽深，他微微勾起嘴角，輕聲道，“這是我們西北的軍歌，每個戰士最熟悉的聲音。”

少年說到這裏，秦袖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更年幼的時候，少年跟隨父親進京，秦袖曾經見過他，這麼多年，除了身形拔高了一些，明遠依舊是她印象中的樣子。

秦袖抬着頭仰望着明遠，她揚起的下巴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她黑白分明的雙眼中倒映出繁星點點，“你喜歡京都嗎？”

明遠笑了笑，“京都遠比西北繁華，但我最喜歡的還是西北。如果有一天你來一趟西北，一定會愛上這個地方，廣闊的土地、湛藍的天空、淳樸的人民……。”

秦袖被明遠的專註吸引住了，微微有些嚮往，她歡快地點着頭，“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看看的。”

明遠微微一笑，看着秦袖的眼神溫柔又帶着深意，“一定有機會的……袖袖。”

被直接叫出名字的秦袖害羞地後退了一步，氣勢立馬弱了下來，弱弱地來了一聲，“明遠哥哥。”

明遠望着秦袖明亮的雙眼，似乎輕嘆了一聲，“氣勢京都也很好，最吸引我的地方是那明亮的星星。”

明遠輕柔地從荷包中取出一枚項鏈，動作輕柔地給秦袖繫上去，語氣溫柔如水，“這是西北的月光石……願我的袖袖永遠健康幸福。”

從未跟哪個陌生男子靠地如此之近，秦袖似乎能嗅到空氣中隱約的玉簪花香，還有明遠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天空中的星星明亮，突然一束束的煙花驟然間在半空中升起，絢爛美麗地幾乎讓秦袖睜不開眼睛。

五彩繽紛映襯着秦袖嫣紅的臉蛋，嬌艷無比。

那一夜之後，每一年，秦袖都能收到明遠從西北寄過來的禮物。甚至有一年進京，明遠給她帶了十箱的禮物，四匹汗血寶馬……整個京都的人家都知道大夏朝最尊貴的郡主是明遠小將軍的未婚妻……他寵愛她如斯。

在玉簪花花開的又一年，明遠給秦袖繫上一枚溫潤的鳳凰玉佩，輕輕在她嘴角落下一吻，溫聲道，“袖袖……等我來娶你。”

74

沒想到，這一去，竟然已成為陌路。

碧落黃泉，永不相見。

西北淪陷，大夏局勢岌岌可危……再也沒有人記得那個堅毅地少年，死守城門半月，最終死在亂箭之下，連一具屍體都沒有保住。

秦袖抱着母親哭的死去活來……那個會溫聲叫着她‘袖袖’的少年再也沒有了。

……

c城錦繡園中。

陸玖望着鏡匣中的一枚月光石、一枚鳳凰玉佩、一串已經乾枯的茉莉花手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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