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暴雨來臨
86_86797我慢慢的向上攀爬,當我爬到了差不多第五層船艙外的時候,我竟看到伊萬諾夫也不顧一切的追了上來,看來他也是個瘋子,居然不怕失足墜落萬丈深海,我左右觀望了一番,發現離我左上側懸空五米左右,有一部半透明的觀光電梯,它的整個機身,不知道什麼緣故,竟撞破了特製的玻璃牆,有一半電梯懸在了外面,經狂風一吹,搖擺不定,彷彿隨時都會掉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現在我全身都已濕了,我的體力也不足以支撐我爬到頂層,我此刻唯一的辦法,就是賭一賭,賭我能夠跳到那部破損的電梯裏,然後順着電梯通道旁的爬梯往上爬,這樣既能節省我的體力(在暴風雨中體力消耗得非常快),又能讓我安全到達十層樓。
我想到這裏,決定試一試,成敗就此一舉,我身下的伊萬諾夫,正兇狠的瞪着我,我知道他一旦抓到我,恐怕不會讓我活着回去,我平復下心情,正要跳出去,這時候烏黑的天空中竟劈下一道白得發紫的閃電,筆直的打入了海中央,於是我發現海面上的水竟開始旋轉,慢慢的擴張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足有木葉天宮號游輪的兩倍大。
我心想完了,木葉天宮就在漩渦的邊緣,一定會被吸入海底,而我自己,恐怕也會葬身魚腹……
我已被眼前這大自然的震怒所驚呆,伊萬諾夫也同樣一動不動的盯着大漩渦,他的雙手緊緊抱住鐵管,這時候我彷彿聽到了一聲怒吼,與雷聲交織在一起,我感覺到風更加大了許多,且以順時針的方向繞着漩渦轉動,帶動了一股可怕的激流,我發現木葉天宮也跟着開始轉動,但它卻並沒有被吸入漩渦中心,這一幕就像地球與太陽之間的關係,既逃不脫、又無法靠近。
隨着轉速的加快,我看到有漩渦里的海水竟開始湧上了半空,這種情況讓我聯想到了鯉魚,鯉魚在水中翻騰,就會濺起一陣陣的水花,難道這深海里有巨獸?還是怪物?我汗毛倒豎,一低頭,發現伊萬諾夫已爬到了我的腳下,一隻手伸過來,想抓住我的腳踝,我當然不可能讓他得逞,伸腿往他的面門狠踹,他倒也靈活,居然雙臂一用力,已攀上我所站立的鋼管,如一頭猛虎般撲上來,和我纏抱在一起,我一隻手捏着鐵杠,另一隻手抵住了他的脖子,但他卻用雙手按住我的頭,把我死死往腳底下的空擋里摁下去。
我怒吼道:“你……你瘋了?我們會……會一起死的!”
他猙獰着臉,彷彿連絡腮鬍都開始顫抖,冷冷道:“都已經追到這裏了,還回得去嗎?不如一起死了,墜入大海里餵魚!”
我暴怒,猛地鬆開手,不顧一切的抱住了他的腰,現在沒有了束縛,我們兩個人就要從鐵杠上墜落,但突然間一頓,我竟從伊萬諾夫的腰際滑落到了膝蓋處,原來在關鍵時刻,他竟雙手抓住了鐵杠,把兩個人都吊在了半空裏。
狂風襲來,我們像一張旗幟,不斷飛舞。
“你不是不怕死嗎?怎麼會想到要抓住那根鐵管?有膽子鬆開手!”
伊萬諾夫惡狠狠的說道:“去死吧!”他瘋狂扭動雙腿,想把我踹下去,我自然抱得非常緊,並且從他的腰間抽出了東方棍,他驚駭道:“你想做什麼?”
“像你剛才說的,和你同歸於盡!”
我舉起棍子,狠狠敲打在他的腰眼裏,我看到伊萬諾夫面容扭曲,一隻手已經疼得抽搐,這時候他已完全顧不上我,於是我丟了東方棍,四肢並用的從他身上爬上去,他想用手肘來頂我,我們兩個就在這種狀況下拚死搏鬥。
雖然我和他糾纏在一起,但我面朝外,視野廣闊,正好可以看到漩渦的狀況,我看到大漩渦里猛然濺起了一瓢海水,如洪流決堤般沖向船身外側,沒錯,就是我和伊萬諾夫所在的那一面,見到這種情景,我立馬雙手環住了鐵杠,望着伊萬的臉冷笑道:“再見了,伊萬諾夫!”
他還沒有明白我笑中的含義,就已被洪流吞噬,直勾勾的從幾十米的高空裏摔下去,一直到海平面上濺起了一抹水花,我想他是死定了。
此刻我盯着黑漆漆的漩渦,足以確定海底有可怕的東西,我爬上鋼管,用盡我全身所有的力氣,飛身撲到了裸露在外的電梯盒上,‘喀’的一聲響,電梯顯然承受不住我的壓力,向下墜了一墜,又靜止不動。
我踩着細碎的小步伐,一步一步走入了玻璃內,然後攀上了凹在電梯井壁上的鐵制爬梯,慢慢朝着頂上漆黑的未知爬了上去,電梯井裏本是黑暗無光的,但因為透明的觀光玻璃外有海的反射光照進來,能夠讓我看到四周圍一段短暫的距離,雖然不是很明亮,但對我而言,卻已足夠。
我需要小心翼翼的慢慢爬行,因為船身搖擺得非常劇烈,彷彿要被海浪打翻。
終於,等我到達十層電梯門前的時候,海浪的翻覆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境界,且有可怕的風洞聲從船身的各個縫隙間湧入,我感覺到整個四周圍都已被海風所包圍,我本想扒開緊閉的外層電梯門(電梯分為外門和內門,內門隨着電梯上下移動,外門則固定在每層樓的電梯口),但我發現這行不通,因為它距離我有點遠,而這裏又完全沒有任何的立足點,身下就是萬丈深淵。
我只得繼續朝上爬,在經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候之後,我總算看到了一扇並沒有關閉的外層門,它之所以沒有被合上,是因為有一具無頭屍體躺在兩扇門的中間地帶,將它卡住了。
我仔細觀察了一會,發現這具屍體穿着一身銀灰色的西裝,胸口別著一束鮮艷欲滴的紅色小花,我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但想來是走出電梯時,剛好發生了什麼事故,導致他被電梯截斷了腦袋而死亡,我有這種想法,當然是因為剛遇上暴風雨的那個時間段,我所乘坐的升降梯,就出現過這種狀況。
我決定跳過去,我暗中計算了一下距離,還在我的允許範圍之內,大約只有兩米,我深吸一口氣,正要準備起跳,頭頂上竟傳來一陣可怕的躁動聲,並且有細碎的粉末掉下來,落到我的脖子裏,我一抬頭,就看到了飛濺的火花,一定是頂層上的電梯失去控制,墜落了下來,我必須得加快速度,但這時意外卻發生了,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掉入了我的眼睛裏,導致我無法睜眼,而耳中的躁動卻越來越近,這時我如果再不下定決心,恐怕會被壓成肉餅。
於是我不顧一切的躍出去,雙手立馬觸碰到了一扇冰冷的鐵門,而腳下卻是懸空的,這種情況下,我只能往下墜了一截,導致我胸口以下以及處於電梯井裏,我強忍疼痛,微微睜開眼,雙手拚命抓住一切能夠抓到的東西,發了瘋似的往外爬,我身下的屍體,當然也成了犧牲品,被我一頓亂撓亂抓之後,砰然掉到了井裏。
而我也在頂上的電梯滑下來之前,逃出了‘鬼門關’,我仰躺在地面上,聽到電梯井裏傳來‘嘭’的一聲巨響,我的心臟也不禁跟着顫了一顫,我揉了揉眼睛,啐出一口唾沫道:“差點……差點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我驚魂未定,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我爬起身,慢慢朝着前方走着,我眼裏的沙子已經揉滅,視線並不受到阻礙,但因為電力設備被損壞的緣故,導致除中樞大廳以外的其他樓層,一律切斷了供應的電源,所以我越是走得遠了,就越是黑漆漆的目不視物,直到這時候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就連我身處第幾層,也毫無頭緒。
我只能摸着牆壁往前走,不一會,我竟看到前方的地面上有極微弱的光線透出來,像是一扇門,於是我快步走上前,發現我竟來到了一條兩邊都是房間的走廊,我想這裏是專供貴客休息的客房,但客房裏怎麼會有亮光?
我懷着疑慮的心情,貼着門探聽房中的動靜,且我的餘光看到有些房間的門縫下有光透出來,而有些的卻沒有,正當我要打開門進去的時候,隔壁的房中竟傳來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大聲道:“我再也不想待在這裏了!我要去找梁先生!”
我知道他會馬上出來,於是我往回走,在拐角處趴下來仔細偷聽着前方的動靜,我果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有一個女人追出來說道:“你瘋了?電梯已經壞了,我們……我們好像遇上了暴風雨,我想梁先生一定會找人來救我們的,我們……我們只需在這裏等他,你這樣跑出去,萬一他的人來了,我們可找不到你!”
“你難道沒聽到剛才的響動聲嗎?如果……如果梁先生不來怎麼辦?我記得頂樓甲板上有一架直升機,我看不如我們自己行動,駕駛飛機逃離這裏才好!”
黑暗中我聽到又有幾個人跑出來道:“李先生說得對,我也覺得這條路可行,誰要是不想走,那就留下來,等梁先生的人來找你們。”接着他又用英語說了一遍,料想這群人必定也有幾個外國人。
“他們要留下就隨他們,我們先走!”
“對,我們走!”
我看到一束手電筒的光亮起來,正朝着我的方向走過來,如果他們看不到我,那他們可以說是一群瞎子了,於是我立馬跳起來道:“這是第幾層?!”
他們顯然被我嚇了一跳,用強烈的燈光照着我的臉道:“你……你是誰?”
“我剛從梁先生的保安隊裏逃出來!現在很多人都被梁先生驅趕到了三樓大廳,誰也不許踏出中庭半步!他的保安隊長伊萬諾夫,帶着人把大廳里的每一個出口都堵住了!”
人聲鼎沸,就連本要留下來的幾個人,也全都跑出了房間驚愕道:“你……你說什麼?梁先生把人都趕到了三樓大廳?”
我點頭道:“現在整個游輪里的電力,只夠維持五個小時,伊萬諾夫把所有的電源都供應到了三層大廳,至於其他人的死活,梁先生都不管了!”
“那怎麼辦?不……我……我不相信!”一些膽小的女士已開始驚慌失措,有幾人竟開始抱頭痛哭,我說道:“梁先生很可能已經逃離了游輪,我們先上露天甲板,”我說到這裏,突然問道:“甲板上有一架直升機?”
“對,是梁先生的私有物品。”
我道:“誰認識路?”
一個高個子的鬼佬拿着一副地圖走上來用生硬的中文說道:“我們……現在在這裏,要從……”不等他說完,我一把奪過圖紙,仔細研究了一番道:“原來這裏是十二層,我們從逃生樓梯走上去!”
我一馬當先,這些絕望而又悲觀的人跟在我的身後,一直跑到了電梯井旁,有些人看到地面上的血跡,忍不住驚呼道:“有……有血!”
我正要說話,這時候船身竟一陣搖擺,緊接着傳過來一聲巨響伴隨着猛烈的顫動,彷彿整個游輪都要翻覆了似的,走廊里的人全都踉蹌着摔在了牆面上,有幾個靠近電梯井的,竟迎空摔了下去,只發出來凄厲的慘叫,令人不寒而慄。
我忙拉過幾個人,喝道:“張望什麼?難道你們也想粉身碎骨嗎?!”
“他……他掉下去了!”一位少婦嗚咽道:“掉……掉下去了!你們不……不去救他嗎?”
“快走!快走!他又不是你的丈夫!”有人推搡着擠往逃生樓梯,快步向上奔跑,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一路狂奔,我發現樓梯通道上濕漉漉的有許多水,正從上面流下來,我突然有了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於是我走了三層樓之後,喊道:“我們不能再往上走了!”
顯然沒有人聽我的勸告,我只好嘆了一口氣,從其中一個人的手裏搶過電筒,往十五層樓的走廊里跑過去,我奔了沒幾步,忽然身後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哭喊聲:“救……救命!船……要沉了!”
我甫一回頭,赫然看到海水如洪水猛獸般湧入進來,幾乎淹沒了整個樓道,且還在不斷的升高水位,就快要到達我所在的地方,這種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沒命似的逃,我越跑越吃力,這時才發現船身正在傾斜,傾斜的速度雖然慢,卻非常可怕,因為只有漏水即將要沉入海底的船隻,才會發生這種狀況,我腳下的地面,也在逐漸升高,現在的我,就像在爬山一樣勞累。
我不敢停下,四肢並用的跑到了一間巨大的廳堂,這時候傾斜也已經停頓,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游輪不再下沉,但這對我而言也算是個好消息,我總算可以稍作休息了。
這座大廳的風格被建造成了意大利的托斯卡納式,共分兩層,下層(也就是我所在的一層)是一間餐廳,正中位置有一座盤旋而上的旋轉階梯,直達上層的藝術畫廊,那是一整間被隔斷成了一條條迷宮式走廊的展覽館,沒錯,這些建築的平面圖此刻就註解在我手中的地圖上,而這裏面向頂層的出口,也只有一條,就是從藝術走廊延伸到游輪另一邊的安全通道。
我沿着盤梯緩緩走上去,一踏入藝術走廊,我彷彿到了另一個隔絕的世界,這裏走廊兩邊的壁上懸挂着一幅幅名貴的油畫,無一例外,它們絕大多數畫得都是人物肖像,走在黑漆漆的藝術畫廊里,我感覺到渾身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畢竟誰也不喜歡畫中一個個栩栩如生般的人拿着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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