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都督心結
南疆邊衛府,密室。
“咳咳!”
朱無壽用兩聲乾咳率先打破了密室之中的沉默,此刻在昏暗的密室之中只站着兩個人。除了朱無壽之外還有一個身着黑袍的男人,那個男人身材幹瘦的有些嚇人,高高的顴骨上是一雙深深凹進去的眼睛,如稍加留心的話不難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珠竟是紅色的,眼白的顏色卻有些發灰,乍一看如同一個死不瞑目之人的眼睛。只不過,他的眼神比死人更加明亮,而且深邃。
“朱都督,羅剎玉帖可曾收到了?”這個男人的聲音如同他的長相一樣,乾癟而嘶啞。
“收到了!朱某還想勞煩閣下回去之後,代我向風成凰門主問聲好!”朱無壽在此人面前表現的恭恭敬敬,三兩句話的功夫竟是一連朝着此人點頭哈腰了好幾次。
“朱都督是聰明人,門主果然沒有看錯你!”男人似乎很滿意朱無壽的態度,只見他用一雙猩紅的眼睛靜靜地盯着朱無壽,半晌之後方才緩緩地張口道,“玉帖上所寫的關於祁山找魂宗的陸一凡一起押送寶物前往五域靈宴,這些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消息罷了,門主說了事成之後那些寶物可以都給你!”
“這我如何敢當呢?朱某何德何能敢拿屬於風成凰門主的東西……”
“好了!”不等朱無壽把違心的場面話說完,男人卻是頗為不耐地擺了擺手,坦言道,“你與我羅剎門也不是頭一次打交道了,門主什麼性子朱都督應該很清楚,他老人家既然已經說了把這些寶物都給你,那你就心安理得的拿着就是了!”
“那是那是!世人誰不知道風門主慷慨大度,既然風門主看得起朱某,那朱某就卻之不恭了!呵呵……”朱無壽說著話嘴角已經掩飾不住地露出了一抹貪婪的笑意。
“玉帖上面寫的都是給你的好處,本座今日前來找你所為的才是門主交代你辦的正事!”男人話鋒一轉,雙眼似乎也在一瞬間閃爍出一抹猩紅的光澤。
“哦?”此話倒是頗為出乎朱無壽的意料,他本以為風成凰只是希望他能幫忙攔截下那批寶物,可看現在聽這話里的意思,這事似乎沒那麼簡單。不過朱無壽掩飾的很好,只見他不動聲色淡笑着問道,“有什麼事寫在玉帖上吩咐我便是,又何必勞駕閣下親自跑一趟呢?”
“門主做事一向萬無一失!萬一玉帖在半路上有什麼閃失,或者朱都督你將玉帖丟了,以至於落入其他人之手,那豈不是要暴露門主交代給你的秘密?”男人的語氣似乎沒有感情,即便是疑問句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也像是在陳述。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的一句話卻令朱無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若要是讓此人知道自己真的把玉帖丟了,只怕朱無壽的麻煩就大了。一想到這些,朱無壽趕忙提心弔膽地主動轉移起話題來,生怕他在玉帖的事情上繼續問下去。
“是是是!只是不知道風門主究竟有什麼事需要朱某效勞?還請閣下直言,朱某定當義不容辭!”
“很簡單!門主不要你劫財,但卻要你殺人!”男人風輕雲淡地回答道,就好像他剛才說的不是殺人,而是殺豬一樣,語氣之中竟是連半點起伏都沒有,“殺了人之後,那些寶物自然就都是你的了!”
“殺人?”朱無壽聞聽此言不禁眉頭一皺,接着小心翼翼地追問道,“殺誰?”
“陸一凡和他身邊的人!”
“這……”朱無壽聽到這話不禁面露一絲苦澀,在那男人冷漠的目光之下,朱無壽趕忙解釋道,“實不相瞞,陸一凡他們如今就在我南疆邊衛府之中!”
“那又如何?豈不是更加方便了你動手?”男人別有深意地反問道,“你為何要猶豫?”
“閣下或許有所不知,陸一凡這次可帶了兩千多魂宗弟子一路護駕,而且其中的高手眾多,只憑我南疆邊衛府的這些酒囊飯袋只怕……”
“這些是朱都督的問題不必向我訴苦。我相信門主既然肯把這份差事交給朱都督,就一定知道朱都督有能力辦好這件事!”不等朱無壽一臉委屈地把話說完,那男人卻是大手一揮,直截了當地說道,“殺人的手段遠非一種,若論硬打硬拼,只怕門主也不會找你才是!我羅剎門畢竟是出身獸域,不宜在聖域的地界鬧出太大動靜,否則此事又何須你代勞?朱都督是聰明人,相信應該明白風門主的一片苦心!”
“明白……明白……”朱無壽心不在焉地搪塞道,“可是此事一旦敗露,那我豈不是第一個死……”
“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不等朱無壽把心中的擔憂說出來,男人卻是突然冷聲說道,“我不管陸一凡身邊有多少人保駕護航,總之全部都要殺。尤其是跟在陸一凡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更是決不能放過一個!如若不然,只怕我要帶朱都督回羅剎門,讓你自己去和門主解釋了!”
“別別別!”一聽到這話,朱無壽當即嚇得雙腿一陣發軟,只見他一臉難堪地猶豫再三,最後只能硬着頭皮地將此事攬了下來,“請回去轉告風門主,就說朱無壽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了,請他老人家放心便是!”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事成之後所有的屍體都要保存好,他日門主自有安排!至於祁家商會的那批寶物,朱都督只管留着便是,祁家商會和五域盟那邊,門主會幫你掩飾過去的!”此人似乎很善於軟硬兼施,剛剛才威脅完朱無壽,轉眼之間便又拋出好處令朱無壽心安。
“謝……謝風門主……”
當朱無壽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顯然做出這個決定他也是異常艱難,要知道要殺陸一凡絕不是一件易事,很有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萬劫不復之地。
“玉帖看完了就燒了吧!門主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你和羅剎門有關係,我想朱都督自己也不希望此事被人發現吧?”
“那是……那是……”當朱無壽強撐着精神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密室之中卻已是空空蕩蕩,再也不見剛才那個男人的影子。顯然,那人在向朱無壽下達完風成凰的命令之後,已經離開了。
“你倒是走的洒脫,留下我又該如何是好啊……”朱無壽再也挺不住內心的忐忑,身子一軟整個人便癱坐在椅子上,口中更是有氣無力地喃喃抱怨道,“早知道要受制於你一輩子,當年我就不該因為記恨炎崇而受你風成凰的恩惠……唉!”
密室之中,朱無壽的一聲嘆息似是道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無盡惆悵。
……
金門驛站,陸一凡的房間內。
陸一凡眉頭緊鎖地坐在桌邊,眼珠微微顫抖着似是在快速盤算着什麼,而半邊天卻是分外清閑地坐在一旁,不時還用一雙勾魂奪魄的媚眼看幾眼陸一凡。同桌而坐的還有玉樓、藍辰、沐丹幾人,至於殷喜和江逸、祁山還有地老鼠幾個,則是紛紛眉頭緊鎖地站在一旁。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桌上,因為那張羅剎玉貼此刻正平攤在桌面上。
“如此說來,朱無壽和羅剎門暗中勾結?他們也想打這批寶物的主意?”藍辰眉頭微皺着幽幽地說道,說話的時候還不時望了望一臉凝重的陸一凡,似是在觀察陸一凡的反應。
“真沒想到朱無壽身為聖域的封疆大吏,竟然和獸域的羅剎門有勾結!”沐丹不可思議地感慨道,“你們聖域這都是些什麼人啊?竟然暗通外族來欺負自家人,這種事在我們靈域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嗐!這就叫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殷喜嘆息道,“枉領皇這麼器重他,還封他做南疆邊衛府的都督,卻沒想到骨子裏竟是個狗雜碎!和北疆的習塵都督比起來,這個朱無壽真是豬狗不如!老子最恨吃裏扒外的畜生,一邊吃着皇糧一邊動着歪心思,真是該千刀萬剮!”
“話也不能這麼說!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不知道朱無壽的過去,又憑什麼來評判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呢?”一直笑而不語的半邊天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而他的這句話也當即遭到了殷喜等人的不屑。
“掌柜的,莫非你知道些什麼?”玉樓的心境遠比殷喜沉穩的多,他非但沒有出言反駁半邊天的話,反而還饒有興緻地問道,“既然我們現在同坐一條船,那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掌柜的如若知道些什麼不妨告訴我們,我們也好知道朱無壽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才是!”
“不錯!”江逸點頭附和道,“聽你剛才這話里的意思似乎朱無壽暗通獸域羅剎門是合情合理之事?”
“你們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和朱無壽到底是什麼關係嗎?”半邊天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輕笑道,“很多人甚至連金門關的人都以為我是朱無壽的姘頭,其實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什麼子虛烏有,今天早上我們都看到了你和朱無壽是何等的親昵,就算是,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我也想是!”不等殷喜把話說完,半邊天卻是突然抬高了音調,臉上也不禁閃過一抹落寞之色,“我一個人女人在金門關這種地方打拚,又何嘗不想找一個強大的男人做依靠呢?金門關最最有權勢的男人就是朱無壽,我也想過做他的姘頭,甚至為此還絞盡了腦汁去接近他,勾引他……”半邊天此話一出,房間頓時安靜下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刁蠻潑辣的半邊天竟然還有這麼凄涼的一面,當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要去不擇手段地勾引一個在年齡上足以當自己爹的男人時,心中又將是何等的悲戚與無奈?
“只可惜,到頭來我縱然使出了千般手段,也沒能成功勾引到朱無壽!”半邊天的話說到這裏竟是突然笑了一下,接着她瞟了一眼陸一凡,繼而話裏有話地嗤笑道,“老娘在金門關混了這麼多年,自認從來就沒有勾不上床的男人。但迄今為止,卻是有兩個男人讓我使出了千種魅術也沒能成功迷惑,一個是朱無壽,另一個就是你陸公子!”
聽到半邊天這話,陸一凡不禁稍稍一愣,一旁的玉樓見狀急忙轉移話題,朗聲笑道:“真看不出來這個朱無壽還是個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
“君子個屁!”不等玉樓把話說完,半邊天卻是突然笑罵道,“朱無壽是我半邊天這輩子所見過的最讓人噁心的男人!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並非對我的勾引無動於衷,也並非不想得到我的身體,而是因為……”半邊天話說到這裏竟是忍不住地放聲大笑起來,隨着她的笑聲,陸一凡等人更是一頭霧水滿心疑惑,卻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半邊天等着她把話說下去,半邊天直將眼淚都笑出來了,這才稍稍收斂了幾分笑意,接着一臉不齒地笑言道,“因為他朱無壽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什麼?”半邊天此話一出,房間內一片嘩然。
“朱無壽不是男人?”陸一凡一臉錯愕的表情,“怎麼可能?他長的也不像個女人啊?”
“老娘說過他是女人嗎?”半邊天嗤笑道,“我說他不是個男人,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天底下所有男人都該有的東西!”
“閹人?”半邊天一言既出,心直口快的殷喜當即便是驚呼道,“我說這老小子怎麼看都娘們唧唧的,原來是個閹人!”
“不錯!”半邊天面帶不屑地冷笑道,“他是個閹人,但即便被閹了也絲毫磨滅不了他那噁心的本性!他雖然不能真正體會做男人的感覺,但這卻並不妨礙他肆無忌憚地玩弄女人。非但如此,他還喜歡玩弄男人!”
“什麼?”這回房間內發出的詫異聲可謂是出奇的一致,玉樓甚至在聽到這話之後還情不自禁地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領,雙眼之中充滿了詫異之色,“你是說朱無壽還有龍陽之好?”
“男女通吃,厲害吧?”半邊天似乎很得意陸一凡等人被嚇到的樣子,只見她用手輕輕搖曳着桃花扇,滿臉鄙夷地說道,“朱無壽這個閹狗每天都有無數噁心的想法,老娘對他了如指掌!他為了掩飾自己是閹狗的真相,竟然還煞有其事的給自己貼上了兩條假鬍子!哼!裝模作樣罷了!”
陸一凡和玉樓等人不禁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一抹說不出的古怪。江逸稍稍清了清喉嚨,而後好奇地追問道:“敢問掌柜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朱無壽男女通吃的?”
“朱無壽雖然是個閹人但佔有欲極強,他一直將我視為他的女人,因此不許任何人碰我,除了……”
“鄭響!”不等半邊天把話說完,玉樓便已經猜出了後面的一切,“你的意思是鄭響就是和朱無壽相好的那個男人?”
“哼!朱無壽自己做不成男人,就喜歡在床上看我和別的男人逍遙快活,以此來滿足他那變態的喜好!”半邊天一說到這裏便不禁一陣咬牙切齒,“你們沒見過他和鄭響兩人膩乎的樣子,真是……噁心透了!”
“你是說你們三個……”殷喜的話說到這裏不禁一陣齜牙咧嘴,繼而連連擺手道,“行了,別說了,我都要吐了!”
“可是……這一切又和他勾結羅剎門有什麼關係?”陸一凡最先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一臉不解地問道,“難道他和羅剎門的什麼人也有這種……關係?”
“這倒不是!”半邊天微微搖了搖頭,“其實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朱無壽做不成男人和當今的領皇炎崇有極大的關係!好像是曾經朱無壽在朝中當差的時候,為了救領皇炎崇一命而遭到刺客的一記重擊,然後就從此失去了做男人的資格!領皇為了報恩才命他做南疆邊衛府的都督!”
“如此說來領皇待他也不算薄!”藍辰淡淡地說道,“為何他還要勾結羅剎門?”
“你們以為做南疆邊衛府都督是個好差事,可朱無壽卻並不這麼想!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如果當年不是他被領皇發配到南疆,那後來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鎮北王,換言之藍世勛的位置本應該是他坐的!”半邊天冷笑地解釋道,“至於朝堂里的事情亂七八糟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為這樣朱無壽才記恨上領皇,而羅剎門只是趁虛而入許以他頗多好處,當時的朱無壽剛來南疆除了一個邊衛府之外什麼都沒有,他的錦衣玉食金銀財寶其實都是羅剎門施捨給他的!”
一提起藍世勛,藍辰的目光不禁變的黯淡了幾分。
“壞了!”
就在眾人感慨於朱無壽的命運之時,玉樓卻是突然眼神一變,接着下意識的一拍桌子,頓時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嚇的房間內的其他人一跳。
“玉樓,怎麼了?”陸一凡疑聲問道。
“玉帖上說寶物是魂宗護送的,這也就是說我們知道這件事,朱無壽也一定知道這件事!如今魂宗之人可就在邊衛府中,對於毫不知情的他們如今吃住都在朱無壽的府中,豈不是……要被人先一步搶到寶物?”玉樓的話說到最後似乎意識到半邊天的反應,因此急忙改口將‘韓靈兒等人的安危’轉變成了‘寶物的安危’。
玉樓此言一出,陸一凡騰的一下便站起身來,臉色白的嚇人。
“陸公子,你這是……”半邊天顯然不明白陸一凡的真實想法。
“我決不能讓朱無壽先一步對寶物下手,我要先發制人!”陸一凡話中有話的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半邊天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繼而追問道,“總不能和朱無壽硬碰硬吧?”
“那倒不必!不過今夜我要夜探南疆邊衛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