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有所成

當花月無痕看見清塵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他便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因為在開口之前，就連清塵本人，臉上也寫滿了對自己的不確信和懷疑。

雖然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清塵的預料，她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了心態，此時再看向花月無痕，臉上雖有遺憾，卻無不甘，所謂的第三個問題，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而當一個人不再僅僅只為了勝負而思考的時候，思維反而變得更加活躍起來。

身後傳來其他玩家的嬉笑聲，清塵凝神沉思之刻，忽然於一片喧鬧中回憶起了一個困惑在心中許久的問題。她很好奇，傳言無事不知的江湖百曉生是否知道其中的緣由。

“前幾日，我碰到了一件怪事。”她如是說道。花月無痕一揚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清塵繼續說下去。清塵頓了頓，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隨即將那一日於倚醉樓內遇到的怪事告訴給了花月無痕。

那日與千楓寒分別後，清塵一直對於在密室里無法聯繫到千楓寒一事心有疑惑，見到千楓寒離開后，又悄悄在系統的聊天面板中輸入了他的名字，可無論輸出多少次千楓寒這個名字，系統都會提示她“查無此人”。清塵百般不解，隨後便主動聯繫了在線gm申請系統漏洞，然而有趣的是，經過再三確認，工作人員只是一再對她表示數據一切正常，為何無法搜索到千楓寒的名字一事反而成了一個謎。

此時此刻，清塵又一次記起此事，當即把那日發生的情況連帶着之後自己聯繫gm時候收到的說辭全都向花月無痕講述了一番。

誰知，這一次，沉默的人卻變成了花月無痕。

他踱着步子來回走了一陣子，忽然問道：“你說的這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清塵答道：“千楓寒。”

“果然是他。”花月無痕聽了清塵的話，反倒是舒了口氣:“最初聽你描述，我還以為你是隨便編了故事騙我，可如今聽到這事情出自他的身上，我反倒相信了。”

“他？千楓寒？”清塵更加不解了:“……你們認識？是朋友？”

“怎麼可能！”花月無痕搖搖頭：“只是對他很感興趣罷了。”

清塵聽了這話明顯一呆，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這兩個南轅北轍的人怎麼會撤出這種關係來。花月無痕注意到了清塵臉上困惑的神色，自然也清楚她在猶豫些什麼。

果然，清塵即刻開口問他：“我知道這人很厲害，可是這遊戲裏最不缺的就是高手，花老闆你閱遍江湖，竟會對千楓寒此人如此上心？”

“高手雖多，他卻又有所不同。”花月無痕彷彿是在回憶，眼角雖笑，卻又有所不甘：“你既然同千楓寒接觸過，便該知道，此人不論是等級、裝備，還是操作、意識，同現在這些已經出名的高手玩家比起來，根本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此人行事風格卻極為神秘。不瞞你說，我們江湖驛報的人已經關注他很久了，只是時至今日，對他的了解依舊不多。”

清塵聽到此處，神情雖然依舊吃驚，然而心底卻又莫名地開始漸漸接受這種說法。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同千楓寒見面時的場景。

當日千楓寒對她處處防範，半是調侃半是逼迫地說她是花月無痕亦或是什麼門派派過來的小尾巴，那時候清塵只當他是遊戲裏一個低調的高等級玩家，現在想想，或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江湖驛報的人便已經開始注意他，而千楓寒此人明顯是個典型的獨行俠，如此一來，倒是不難解釋他當初為何如此刁難自己了。

然而另一方面，江湖驛報號稱江湖遊戲第一八卦組織，花月無痕更是被人稱為百曉生，其實力可謂有目共睹，可現在，江湖驛報的總負責人卻告訴她，他們早已對千楓寒多有關照，而其結果，則是“依舊了解不多”？

如此一來，清塵反倒佩服起千楓寒的能耐了。

清塵：“你說的了解不多是指……？”

花月無痕嘆了口氣：“師承何處、與誰相交、甚至於……他到底是誰，我們研究了很久，卻都還沒有定論。”

花月無痕的話毫無保留地落入清塵耳朵里，然而清塵關注的卻僅僅是一個細節。

清塵：“你懷疑他是其他人？”

花月無痕：“你不是已經意識到了嗎？除了遊戲裏根本就沒有‘千楓寒’這個id以外，還有什麼情況能搜索出‘查無此人’這種情況出來？”

“那麼他……會是誰……？”

“這可就難說了。”花月無痕聳聳肩：“其他遊戲的職業玩家，又或者是某個已經退隱江湖的高手，江湖已經運營了快三年，三年一輪迴，老玩家回歸也是很顯然的事情……他是誰都有可能，卻唯獨不可能是千楓寒!”

“那他是誰？”清塵忍不住問道。

這一次，花月無痕卻只是笑了笑:“清塵妹子，雖然我們很是投緣，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江湖驛報販賣消息，可是要收費的。”

見到面前之人因為自己的話鼓起了一張包子臉，花月無痕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清塵的肩膀，隨後將幽碧痕塞到清塵手中。清塵心知自己早就已經輸給了花月無痕，此時是斷不會收下這件裝備的。

然而下一刻，花月無痕說出的那句話，卻簡簡單單地打斷了清塵的動作。

“交個朋友吧！”花月無痕笑着向清塵遞交了好友申請，熟悉的系統窗口彷彿無言的邀請——既是花月無痕的，也是江湖驛報總負責人的。

“我想，以後我們都會有用得上對方的地方，不論是因為千楓寒，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花月無痕向清塵伸出手。

清塵猶豫片刻，輕輕握住了那隻白皙修長的手。

破舊的斗笠扣在頭上，誰也沒有認出那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身形便是江湖傳言的百曉生。

清塵目送着花月無痕漸漸遠去。她低頭凝視着手中翠*滴的幽碧痕，輕笑一聲，隨意地將那枚簪子插在了髮髻上。與花月無痕的相識比起來，這根簪子的價值反倒不是那麼重要了。

不知是不是應了那句否極泰來的老話，清塵今日的收穫還不止如此。等她原路返回到王記棺材鋪子的時候，才發現王大力已經在門口等候自己多時了。

而王大力會出現在這裏，只有一個理由。

清塵信步上前，自npc手中接過自己的武器，手臂一震，杏花春雨鏗鏘出鞘，劍神古樸，劍鋒凌然。她抽出杏花春雨，發現最初劍尖那處斷痕，也因為修補的原因而淺了很多。

清塵點點頭，徐徐將目光轉至物品的屬性面板，滿意地看到了自己期待中的變化：

物品名稱：杏花春雨

物品類型：軟劍

物品品質：優良[藍色]

使用等級：55級

裝備屬性：攻擊420-570，身法25，根骨25，命中25，會心25，體質40

物品描述：前朝大鑄劍師王衍的傳世名作之一，相傳此軟劍是他特意為其愛慕的女子所鑄。

王衍死後，杏花春雨遺落與江湖之中，轉經多人之手，於百年前失去蹤跡，最終不知何種緣由落入血玲瓏之手。

太行山一役血玲瓏受困於斯致使杏花春雨劍身受損，劍魂元氣大傷。若有朝一日集齊全部的劍魂碎片進行修復，或可恢復至曾經的輝煌。

看着物品描述上多出來的幾行敘述，清塵已經有理由相信，假如他日自己可以集齊全部劍魂碎片，或許正如*和王大力所言，杏花春雨真的會進化為一柄神兵利器。

而若有當一日自己的實力真正得到了提升，可以睥睨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的時候，她便不用再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也可以任由着自己的心情來去了。

“謝了！”清塵由衷地對王大力說道。

王大力還是繃著一張臉，緊繃的唇角令他看起來彷彿一個死人。或許修補杏花春雨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此時王大力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虛弱。

最終，他還是動了動唇角。

“趁我死之前，趕緊把其他的碎片找齊吧！”他如此對清塵說道：“畢竟這世上，除了我，便再也沒有人能幫你修這把劍了。”隨後不待清塵再多說些什麼，便砰地一聲關上了店門。

清塵吃了閉門羹，也不再惱怒。她嘿嘿笑着擦了擦鼻子上的灰，就這樣緩緩坐在了牆根下。

她的腦袋輕輕靠着棺材鋪的泥土牆上，迎着一陣寧靜的微風，一抬頭便看到了頭頂那片天空——遊戲裏的天空總是那麼美麗自然，遠不是污染嚴重的大都市能夠看到的景色。此時落日餘暉漸漸染上雲端，遠遠看來便好似一片流動的火焰。

清塵笑着，閉上眼，靜靜享受起這份都市裏難得的寧靜。

暮色漸漸籠罩了整個洛陽城，螢火坐在自家店鋪的馬路牙子上樂呵呵地數着自己的小錢錢。烈蒼雲坐在二樓的窗戶旁，遠遠地便看到了那幾個向著龍門客棧走來的身影。

洛陽城主路上人來人往，白曉臻的身影卻依舊那麼容易認出來。嬌俏可愛的少女哈哈笑着將整個身子全都掛在了另一個瘦弱的女孩身上，香菜攻佔地球被白曉臻壓得氣兒都喘不上來。她將求救的眼神頭像身旁的幫主大人，卻發現蘇北城正抬頭凝望着頭頂的那片天空出神。

而更遠一邊華山之巔，暮色雲靄繚繞，千年青松迎風不倒，墨發白衫的男人隨意地坐在蒼翠的松柏之上，凝視着頭頂那方澄澈的藍天。

“要變天了。”松濤陣陣，白鶴掠過眼跡的那一刻，那人忽然說道。

“不正是如你所願？”

樹下，另有一人倚樹而立，黑衣如夜，眼眸如星，靈活的手指間正悠然地把玩着一柄深紅色的匕首。

被奚落的人不怒反笑，白衫青年唇邊的笑容逐漸拉大。

“知我者，唯楚言風是也。”

那人收回停留在楚言風身上的目光，重新投向暮色下那一陣陣滾動的浮雲。耳畔只聞風聲，空中只余鶴鳴；一時間，這二人竟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你可是要出手了?”又過了片刻，楚言風問道。

“或許吧。”男人微眯着眼睛，眉間卻幾不可聞地輕蹙一下，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拂過過身旁的青鋒寶劍。

“離開了那麼久，這江湖裏可不再有你的位置了。”

白衫青年搖搖頭:“自始至終，我從沒有離開過。”他望着遠處被暮色染紅的浮雲輕聲對楚言風說道：“我一直都在。只是在此之前，並沒有什麼讓我感興趣的事情罷了。”

楚言風卻沒有再說什麼。

他不是第一次和這人打交道，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此人的行事秉性，他該是比誰都清楚才對。

“走了。”楚言風漠然說道，人影疏忽間一閃，便已消失在了山林中。樹上那人沉默地目送楚言風離去，笑容漸深。他再次仰頭向天空望去，閑雲野鶴依舊，陌陌徐風依舊。

……

這一日，江湖的眾多玩家同一時刻看到了空中播報的一條系統公告，然而在那個時候，意識到其真正意義的，卻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系統公告：各位尊敬的玩家您好，由於已有玩家完成世界任務，鑒於後續劇情及世界觀的拓展，遊戲將在十分鐘後進行版本更新，我們再次對為您帶來的不表表示道歉，感謝您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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