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人生浮華是悲歌
我的心狠狠的被她擊中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寧肯當寡-婦,也不做棄婦?我極力壓抑着聲音的顫抖:“他畢竟是曉攸的爸爸啊。”
“別跟我說這個。”盧南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陰森看着我冷笑着:“為了個婊︵子,甩她耳光;為了個婊︵子,把發燒的她拋下,這樣的爸爸有用嗎?”
原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她在報復她和曉攸遭受的所有委屈。只是婊︵子這個詞深深的刺痛了我。我的心在抽疼,但是為了子越,所有難聽的話,沒有我忍不了的。我努力抻出個平靜的表情:“都是因我而起,你恨的人也是我。如果你能幫他,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聽着真偉大啊。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盧南認真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抽出個諷刺的笑容,“難怪會勾男人呢,我都要感動了。”轉而陰森看我,“那你離開他,救他啊!”
我的血忽的就涌了上來,儘管這個結果是我預料過的,可是當她赤裸裸提出來時,我仍然覺得撕心裂肺的痛。離開子越,我只要一想,心都會像放在刀尖上一樣刺痛難忍。眼前一暈,我凄然看着盧南,低聲堅定道:“我做不到。”
一句做不到似乎又激怒了她,她的表情變得更加陰冷,一副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做不到,你就等他出了牢房找你吧。”她的聲音清冷決絕,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絕望的長吁口氣,悲涼對她說:“那我等他,五年,十年,一輩子,我都等。”如果真像艾雲說的是行賄,大不了就是坐牢。我等的起。說完轉身要走。
盧南的聲音在背後幽幽的響起:“夠痴情,我祝福你等到。如果他能活着出來的話。”
我的步子頓住,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我猛地回頭:“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活着出來?”
“坐牢可不是住別墅,他的身體要能撐下來,就是你們上輩子積德了。哈哈哈。”盧南的笑聲涼涼的從四面八方襲來,像一個圈把我緊緊箍住。
“他的身體不好嗎?”我有些發愣,喃喃自語着。
“你不是他的心肝寶貝嗎?連他腦血管畸形都不知道?現在活得滋潤沒什麼,進了大牢可保不齊哪天就抽過去了,哦,對了,好像十幾年前抽過一次吧?”盧南看我茫然的神色,笑的更玩味。
想起他床頭櫃裏的那瓶只剩幾顆的安眠藥,我的心騰的一下抽的幾乎窒息過去。全身像被揭了皮一樣血淋淋的痛。我痛苦的閉上眼睛,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我,為什麼啊?
半天,我睜開眼睛,看着眼前這個幾近瘋狂的女人,不覺有幾分怨憤:“你就是明知道他這樣,才故意半夜打電話,不讓他睡覺,是不是?”想着他曾經受的是怎樣的煎熬,我的眼淚早不知不覺涌了出來。
“收起你毒蛇的眼淚。”盧南厭惡的看着我,“你就是拿這幅楚楚可憐相勾搭的男人吧?這就是馮子越心心念念的溫柔?噁心。”轉而把手裏的書放到一邊,看着我,眼睛瞪着,一字一句說著:“對,我就是要折磨他,折磨死他,因為他該死。”
看着她幾乎扭曲變形的臉,我竟不覺害怕,只是萬般想不通:“就算他背棄了你,就算他辜負了你,可是你怎麼就忍心咒他?曉攸沒有了爸爸,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面對我的質疑,盧南的火氣上來了:“不要提曉攸,要不是女兒,他連話都懶得跟我說。”盧南越說越生氣,“咒他?咒他算輕的,為什麼要騙我?他說自己性格淡,不會關心人,怎麼你懷孕的時候,他怕磕碰裝修也想到了,進出司機接送也想到了,去醫院做孕檢也想到了?憑什麼這些我都是自己做?他不是冷淡嗎?怎麼吃個飯都要拉手,剝榛子也會做了,給孩子講故事也會做了?憑什麼?”盧南幾乎要歇斯底里。
我卻深深的震驚了,有些不可相信的看着她,她是怎麼知道的?怎麼就像親眼看到了一樣?可那時家裏除了子越和我,就只剩張姐了。不由得問出口:“你認識張姐?你收買了她?”
盧南尖厲的聲音停歇後,漸漸平息了些,看着我冷笑:“告訴你也不怕,只能怪你命不好,偏偏暈倒的時候,我想起來忘了問你知不知道馮子越走哪條路回天津,那個想錢想瘋了的張姐接了你的電話,10萬塊買了你的一個小時,還買了一堆你們恩愛的故事。不過,一個小時就夠了,不是嗎?哈哈。”盧南笑的身子微微顫着。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心像撕扯開的滴血,十萬塊,買了我的一個小時,買了我孩子的一條命。我也要發瘋了,我衝上去晃着她,也有幾分歇斯底里:“你太過分了。”
盧南被我晃得氣緊,反手一把用力推開我,微微喘息着:“孽種,憑什麼活着?你的孽種,妓女的孽種,統統不該存在。”
妓女的孽種,我的心猛地一驚,這個女人,已經出離我的想像了。我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半天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面對這麼激烈的恨,我不知道如何化解她的戾氣,只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你怎麼是這樣?”
“我怎麼這樣?”盧南笑的悲涼,“你去問問馮子越,我怎麼變成了這樣?以前的我是這樣嗎?”
“學校食堂的一個簡陋的舞會,是他先招惹的我。可他那個時候有陶芸,他又是學校里的紅人,沒女生不喜歡他,我不敢動那個心思。可是,又是他招惹的我,接送我回家,和我父親保證會照顧我一輩子。可結果呢?他從結婚對我冷漠到現在,我以為那是他的性格,我容忍他,等着他,真是天大的諷刺,他一直在騙我,原來他愛起來比誰都瘋,比誰都沒良心。”盧南說話的時候,即使是說到傷心之處,也不會有一滴眼淚。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她的傷痛我理解,可她傷痛后的所作所為,讓我寒徹心扉。我看着她痛惜的說道:“對於子越曾經娶過你,我真為他痛心,為他不值。”這是我說的最刻薄的一句話,卻是對這個我一直心懷愧疚的女人說的。當她陰眥的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忽然對自己以前的愧疚覺得不值得。
我的這句話更惹怒了她,她緊緊盯着我道:“他不值?好啊,那就讓他在監牢裏去過他值得的日子。”
這句話又把我扯得好痛,我忽然提高了嗓門:“你的委屈,你的痛苦,難道就讓你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都做的那麼心安理得嗎?就算子越背棄了你,你難道就不能放手去找你的幸福嗎?為什麼非要綁在這裏同他玉石俱焚?”
盧南聽到我的話,臉色頓時變得青白,她隨手把旁邊的書沖我扔過來,我側過身子一躲,書沒有砸到我身上。盧南氣急,搖晃着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瞪着我一字一字道:“找我的幸福?誰給我幸福?你說!”
當我看到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前走的時候,我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我聽到了自己的心碎裂開的聲音。一霎那,所有對她的怨懟,對她的憤恨,全都變得淺淡。我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幾個淘氣的男生會把請她跳舞當做打賭的賭注,為什麼子越帶她跳一支舞能讓她刻骨難忘,為什麼她的父親在聽到子越願意照顧她一輩子的誓言就把女兒交給他,為什麼她會允許子越找無數的女人,為什麼她從不陪同子越出席任何場合,為什麼她不去參加曉攸的鋼琴比賽,為什麼子越對她那麼愧疚,為什麼子越要凈身出戶,為什麼她寧願做寡-婦也不能做棄婦,她會對子越的背棄那麼憤恨,她的腳,不良於行。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對於她那般驕傲自尊的人,已經是致命的缺憾。
語言,頓時成了蒼白的東西,我看着她,說不出話來。一陣涼風吹來,滿室的清寒。偌大的屋子,卷着凄風,道不盡的悲愴。我沒有資格和她爭,但凡我有一點良心,我沒有辦法和她爭。我愣在了原地,滿心凄楚,不知道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我。我想哭,又想笑,這個世界,造人出來是為了上演一幕幕的繁華悲歌嗎?為什麼要生生的把愛別離恨無奈,投射到每個人的心上?
半天,我幾乎泣血般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盧南像被抽空般的緩緩說著:“對不起?你逼的我把所有自尊都丟了,跟我說對不起?”
沉默了許久,我終於使出全身力氣,拼出一句:“我答應你,我離開馮子越。只求你救救他。”眼淚早已滿臉,心像被撕碎一般痛。要我怎麼忍着對盧南的殘忍,怎麼忍着對子越身體的擔憂,去執着的堅持那份浮華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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