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章

67章

曙光隱隱溢露時,馮至被周能掐醒,睜眼時見周能捏着指頭又欲掐來,他忙抓住她,“幹什麼?”

周能見他終於醒了,鬆了口氣小聲說:“你快點兒走,一會兒天亮了!”

馮至左右張望,在地上找到了手錶,他撈起看了看時間,“才四點半,再睡會兒!”

周能不依,開始動手撩被子。再晚點兒門衛室的老大爺養的公雞就要報鳴了,到時候馮至出門被人看見,又得引起多少輿-論。

馮至撐起身子靠到床頭,將周能一把鎖進懷裏,輕觸着她的額頭說:“別住宿舍了,我一會兒給你收拾一下,以後每晚先送你來這兒,拍好照片咱們就回去。”

周能搖着頭不願意,“這裏挺好的,我不搬。”

馮至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說:“那你想讓我每天都偷偷摸摸過來?跟偷情似的!”

周能聽到“偷情”二字,羞憤的揮手打他,半夜時的一幕幕又倒灌回腦中,任她如何討饒,馮至都不停動作,將她折騰的翻來覆去,她又唯恐被室友發現,不敢掙扎的太厲害,到最後早已迷迷糊糊的沒了意識,若不是夢裏猛然記起身邊存在的人,她根本無法醒來。

馮至猜到她在想什麼,好笑得將她箍緊幾分,親昵不斷,直將周能逗弄得再次紅了臉,他才罷休,不甘不願的穿上衣服從小門出去了。

周能繼續補眠,倦倦睡到了八點起床,趕上八點半的班車到達酒店。才走進公關部,便見劉安安奇怪的看着她,“咦,你才來?”

周能點點頭,劉安安指着她的辦公桌說:“你桌上擺着點心呢,我以為你早來了。”

周能走近辦公桌,牛奶和豆漿擺在一起,邊上還有蛋糕和一盒叫不出名字的漂亮點心,她剛把背包放下,馮至就打來電話問:“看見早飯了嗎?”

周能朝角落走去,小聲應了一句,馮至叮囑道:“別吃太多,要是想喝豆漿,先吃些東西再喝。”周能睨見劉安安好奇看來,只得敷衍的連連應下,匆匆掛斷電話。

中午她和劉安安相伴去食堂,劉安安終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真的和馮總……”

周能面色一赧,乾笑着轉移話題:“今天不知道有什麼水果可以吃。”

劉安安低低笑了一聲,暫且放過她。

周能喜歡呆在宿舍,沒有馮至整夜糾纏,她睡得也舒服些。計劃表訂在牆上,她將夜裏的時間規劃妥當,學習外語,學習酒店的專業知識,還有周母替她買來的申論和行測書籍,她也已翻看了十幾頁了。

馮至替她找的駕校老師已處在暴怒邊緣,每個月等着學車的人排了長隊,他們手中名額有限,不能擴收學員,好不容易擠進來的學員,又得三天兩頭的提醒師傅替他們儘早安排學習,駕校老師等不及了,只好打電話給孟予的手下人,隱晦的提了提。

孟予知道后便尋着機會告訴了馮至,周末到來那天,馮至騙了周能出來,朝郊區的駕校駛去。

到達目的地後周能才發現自己上當受騙,死活不願上車,抱着樁考場地的柱子不肯挪步。馮至好說歹說,才將她的手掰了開來,不懂她為何如此執拗,問道:“不過就學車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周能小聲嘀咕了一句,馮至沒有聽清,湊近她又問了一遍,才聽周能說:“學車太恐怖了,我萬一撞上了呢!”

馮至哭笑不得:“你就為這個?放心,安全着呢,你踩不了油門,離合器踩到底,最多也就十幾碼的速度,還不如走路呢!”

周能半信半疑,馮至想了想,又說:“你之前理論考都考過了,這會兒不上車,不就半途而廢了?”他見周能蹙眉猶豫,點了點她的眉心,笑道,“走,我去跟師傅說一聲,我陪你上車,就坐你後頭,怎麼樣?”

周能無奈,只得被他架上了車。

師傅是個小老頭,對學員一貫疾言厲色,見着錯誤立刻破口大罵,但周能明顯是一個例外,她換錯擋位或者轉錯方向盤的圈數,師傅都只是青紫着臉,僵硬扯笑:“沒關係,慢慢來。”

周能右邊和後面都有人保駕護航,她這才心安,凝神專註學車。

彼時甘寧泉正聽甘母嘮叨:“諾一居然這麼快就要結婚了,你說你這是折騰什麼,多好的一個姑娘,你就這麼害了人家!”

甘寧泉將手機聲音調輕些,揮了揮手中的圖紙示意助手,這才步進辦公室說:“媽,諾一現在嫁得很好,我也祝福她。”

“祝福?”甘母提高了音量,“你不光想氣死你爸爸,還想氣死我是不是!”她緩了緩氣,又語重心長道,“不說你爸反對的原因,就是媽也反對。能能現在有男朋友,更何況媽看得出來,她從小就把你當親哥哥。我還奇怪這幾個月她怎麼不跟我們打電話了,現在終於明白了,她是在躲着你,你自己也知道的,是不是?”

甘寧泉頓了頓,乾澀道:“是我一開始沒處理好。”

甘母嘆氣說:“傻孩子,其實你自己清楚的很,你對能能的感情不明不白的,能能在這方面倒比你清楚,喜歡或者不喜歡自己知道。媽了解能能,她只能把你當哥,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咱們兩家是連親戚都做不成了,能能只會把你當作陌生人。”她聽見電話那頭只余沉沉呼吸,蹙眉說,“你自己理一下,如果你真喜歡她,就別把她越推越遠,像喜歡親妹妹那樣喜歡她。還有,你下個禮拜回來一趟,你爸給你安排了相親,我見過那姑娘的照片,長得不錯。”

甘寧泉不悅道:“媽,我回來沒問題,看看你們也好,但是別弄什麼相親。”見甘母急着說話,他連忙阻止,“我這兒加班呢,最近很忙,連周六都得工作,有什麼事兒都等工作結束以後再說。”說著,他便匆匆掛了電話,獃獃得坐了一陣,又翻起了手機里的照片,周能笑靨依舊,他將念想剋制於此,卻難以壓抑日趨更甚的渴望,有時夜半醒來,他寧願時光倒流,沒有逾矩,可天明時就駁了念頭,他無法見到周能屬於別人。

周能的手機鈴聲響起時,她正第五次上車,小心翼翼的緊盯着師傅在車頭做的記號,對準杆子努力回憶步驟。馮至拎着她的背包站在一邊,笑看她小心謹慎的模樣,心裏又軟又疼,見手機響不停,他只好從背包夾層里翻出來,瞥見不斷閃爍的來電名稱時他愣了愣,不悅接聽:“甘先生!”

甘寧泉愣了愣,蹙眉說:“能能呢?”

馮至走離周能的視線範圍,沉沉開口:“我想你是忘記了我對你的忠告,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性。”

甘寧泉笑了笑,“你現在以什麼身份跟我說話?我找能能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是!”馮至利索回答,“她的什麼事兒都得經過我同意,我的身份?”他嗤笑一聲,“我可不是她的猥瑣表哥,我是她的男朋友,是她未來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

甘寧泉猛然心沉,喉澀難駁,馮至不給他機會開口,立刻掛斷電話。

周能鑽出窗外搜尋師傅,見師傅朝她點點頭,她欣然一笑,又睨見馮至遠遠看着她,她揮揮手,轉頭繼續摸索。馮至收回視線,斂笑撥號,那頭沈郴銳聽見他的問話后不明所以:“主力有四個人,能力旗鼓相當,甘設計師很不錯,你的意思是……”

馮至冷冷道:“既然大家都差不多能力,那現在換人也沒什麼問題。”

沈郴銳愣了愣,他知道馮至的性子向來古怪,現在設計才剛起頭,換主設計師倒也沒有問題,初始時他便更看好另一位設計師的風格,因此不過一瞬,他便應了下來。

傍晚練車結束,馮至帶周能去吃日本菜,經過路邊的川菜館時周能扒着窗戶不斷回頭,馮至觀察了一下路況,到了前方路口后掉轉車頭,周能奇怪的喊了一聲,馮至笑道:“咱們吃川菜去!”

周能聞言,合掌歡呼。

小龍蝦剛端上桌,周能立馬扔了筷子伸手去抓,馮至拍落她的手,讓她專心吃飯,擦了擦濕巾后撩袖替她剝蝦,周能咬着筷子看他動作,小龍蝦到了他的手裏彷彿更加小了,好似一捏就爛,她見蝦肉完好無損的落到了自己盤中,這才不再傻看,大快朵頤起來。

食至半途周母來電,專屬鈴聲響起後周能正想翻包去找,卻見馮至凈手后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她的手機,遞給她解釋道:“你練車的時候手機響過,推銷電話,接完我忘記給你放回去了。”

周能這才接過,向周母彙報今日學車的趣事。

周母聽罷后問道:“這麼說,是小馮給你安排好的?”

周能瞟了一眼仍在替她剝蝦的馮至,“嗯,上個月就已經報名了,我理論考也早就過了。”

周母靜默半響,才又若無其事的說起了其他。

日落時分,小飛蟲最喜盤旋,周母拉緊紗窗,回到客廳將手機放到一邊,走進廚房說:“能能學車了。”

周父鏟着菜,伸臂去撈味精,周母上前遞給他,周父問道:“她怎麼想到去學車了?”

周母與他說了經過,周父打趣道:“你看,我們催了她四年她都不肯,現在那個小馮隨便說一句,她居然就答應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周母瞥他一眼,沒好氣的哼了哼,端着菜便出了廚房。

飯後她翻出存摺算賬,又在本子上多記了一筆,退休後周游全國,余錢便全是周能的嫁妝。她刷刷寫了幾下,突然問道:“對了,能能既然學車了,咱們要不要給她買輛車?”

周父想了想,贊同說:“可以啊,到時候算是嫁妝的一部分。”

周母一想到周能遲早都要嫁人,內心又起了矛盾,周能只伴在她身邊十四年而已,她失去伴女學走路學講話的機會,如今只想看顧周能的一切,只是孩子長大了始終要成家,她必須將周能託付給良人。

甩掉這些杞人煩惱,她又問道:“對了,能能現在工資夠用嗎?”

周父調着遙控器點點頭,周母奇怪道:“咦,真夠用?我看她之前把壓歲錢都用完了,咱們要不要給她點兒……”她突然噤了聲,意識到周能花錢的去向,瞪着周父說,“你們是不是又合夥兒瞞着我了,按理酒店包吃包住,能能又不買衣服首飾,買點兒吃的能把錢用完?”

周父聞言,扔下遙控器訕訕道:“你隨她去,這總歸是她自己的錢。”

周母將筆“啪”的一聲摔在茶几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還真把錢拿去接濟姜家了?怎麼,以前是拐人,現在是騙錢?”

周父驟了眉,“你別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姜家也成了這樣,姜昊從小沒爹沒媽,他是無辜的。”周父了解周母,見她怔怔不語,他再接再厲,“不管姜家的大人怎麼樣,當初姜昊的爸爸出了監獄沒多久就死了,總歸也有我們的責任,要不是我們,就不會耽誤了他治病,也不會讓他在監獄裏耗了半個月,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別叫他們再難過了。”他並不敢說得太多,唯恐刺激了周母,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她的神色點到即止。

周母垂眸半響,胸膛漸漸起伏不定,騰得起身狠狠踢了一下茶几,她便疾步往卧室跑去了,周父慌張跟在她後頭,連連喊了幾聲。周母回頭瞪他,“鬼叫什麼,鋪床睡覺!”

周父鬆了口氣,忙笑着上前彎腰鋪床。

那頭周能坐在宿舍里等着周母的照片指令,見已過了平日的時間,她蹙了蹙眉,順手撈出行測書本。馮至焦急等待,一旦周能發了彩信,他今日如何都要將她強拖回公寓,眼見周能翻出了那本紅皮書,馮至愣了愣,一把扯過翻了幾頁,問道:“你還真要考中雋的事業單位?”

周能奇怪道:“是啊。”

馮至將書本往桌角扔去,不悅道:“你想回中雋?那我呢?”

周能一愣,她並未多想其他,在她看來事業單位哪裏輕易就能考上,不過是為了滿足周母而已,只是她一貫較真,並不想敷衍了事,正欲開口,馮至已上前幾步,沉聲道:“我看你從來都沒考慮過我,一點兒都沒把我放在心裏!”

周能趕緊道:“不是!”

馮至抬手阻道:“別多說了,我受不了這樣!”他定定凝着周能,緩緩開口,“能能,我們結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那章被站短警告了,所以我很鬱悶的刪減了正文,添加了其他內容,本來打算做小番外的,現在先貼出一部分給孩子們看,唔~如果大家沒什麼興趣,那我這個番外到時候就不寫啦~

馮母的小劇場:

施絮卉趕上了恢復高考的第二趟列車,她考入南大,施家父母並不開心,他們希望女兒留在北京,讀書、工作、結婚生子,都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不過施絮卉已如脫韁的野馬,謹記師長曾形容過的絢爛多姿的大學生活,想要逍遙自在,又怎能將自己栓在父母身邊。

馮政廷將施絮卉送到火車站,盡職盡責扮演兄長的角色,他不停看着手錶,趕時間去另一頭坐火車前往部隊。要說施絮卉在迎接自由的這一刻有什麼不舍的,那便是馮政廷了。她撅嘴奪過行李,發起了小脾氣:“你走吧走吧,沒點兒耐性,我國慶節也不回來了!”

馮政廷並未將她的話聽入耳,見她已將行李拿走,叮囑了幾句便跑了,施絮卉氣得直跺腳。

南大位於古城南江,磚瓦流水如書中詩意,施絮卉頭一次呼吸到不一樣的空氣,她擺脫束縛,盡情翔游在南大的每一個角落,一個月後變得又黑又結實,與同寢的江南女孩全然不同,成了南大中文系的一個異類——黑美人。

黑美人在系裏小有名氣,吃穿用度一味高檔,掏出的大把糧票就已令她的室友咋舌,心情好時就花錢如流水,犒勞身邊一眾同學友人,心情不好時就痛摔電話機,害得排隊等着與親友打電話的同學浪費幾小時的等待時間,她卻渾不在意,扔下一疊錢僅當賠償,嬌縱得令人又愛又恨。

直到遇見沈國海,施絮卉才明白“謙謙君子,卑以自牧”這句話,她雖是女子,卻也願做一名君子。

沈國海遊學歸國,入讀南大繼續進修,同時教授中文系的新課程。

桂花滿園的時節,他一手舉着藍皮書籍,一手背在身後,從講台一側沿階而下,十月暖陽溫潤照撫。

“終不似一朵釵頭顫裊,向人敧側。漂流處,莫趁潮汐。恐斷紅尚有相思字,何由見得?”

施絮卉托腮凝神,耳邊的每一個字都像溫水暖胃般舒適,她好奇得盯了沈國海一節課,鼻尖輕嗅桂花香,愜意安穩,引她昏昏欲睡。

從此她愛上了沈國海的課程,每至失眠難寢,她必定認真聽課,迎風而眠,夢裏有大院裏的小夥伴,還有馮政廷扔了一塊破石頭給她,騙她去角落自娛自樂的情景。

醒來時一室空蕩,她睡眼惺忪的想了片刻,意識才稍稍回攏,披在肩上的外套掛了地,她疑惑的拾起,再抬頭時,便見沈國海逆光走來,夕陽餘暉開在他的背後,紅霞襯景,恍若菩薩念經的國度。

沈國海默默拿回外套,不聲不響的逕自離去了。

施絮卉臉皮薄,不意自己的行徑被人發現,她立志洗心革面,端正聽課。課堂上她瞪大雙眼緊盯沈國海,沈國海偶爾掃視過來,停留幾秒又將視線重投書本,施絮卉未能發現他的耳根在那一瞬泛了紅。

沈國海年輕俊朗,做派中西相溶,不似學院裏的一群老學究,他深得學生的喜愛,課下總被學生堵截住,捧着書本答疑解惑。教職工的宿舍極為簡陋,沈國海平日鮮起爐灶,當地的學生周末回家后總會帶些食物給他改善伙食,施絮卉眼饞這些不起眼的家常小菜,便尋着機會登門求教,再厚臉皮的留下蹭食,幾次三番后,她便不再擺出尊師重道的模樣,開始沒大沒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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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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