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個個都是巴不得老太君早點死的……
“可以!”蘇紫染垂眸,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但老太君屍骨未寒,現在並不適合做這種事。等到老太君五七過後,我蘇氏嫡女紫染,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口氣咄咄,擲地有聲!
眾人皆是一驚。
難道這位蘇家小姐還是清白之身?否則怎麼會聽到驗身卻絲毫無懼呢?
可她清白不保一事也並非空穴來風啊,若是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又怎麼會有這種傳聞?
人群中偶有幾個人頭攢動,帶着兇狠詭異的笑容,大聲叫嚷:“若真是清白,怕什麼驗身啊!說什麼等到老太君五七過後,恐怕是想拖延時間吧……”
窸窸窣窣的叫喚入耳,蘇紫染一笑置之,再無應答。
蘇琉年初時聽蘇紫染那麼一說,還真被她唬到了,雙眉緊鎖,心下思量萬千。可聽人這麼一說,立刻又轉了念。不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嗎,難不成她蘇紫染還能從一個失貞的女人重新變回去?
“好,就依妹妹所言!”她挑眉笑道。
眾人見今日鐵定是沒熱鬧看了,不由罵罵咧咧地爆了粗口。可儘管心裏再不甘,礙於這蘇二小姐相府嫡女的身份,也只好散了去。熟料,百姓們一個個離開之後,蘇陵川卻是不。一.本。讀。xstxt依不饒了。難道宰相府的臉就這麼隨便給丟了?
“你這孽畜,還不跪下!”門口幾人一併回了老太君靈前,蘇陵川指着蘇紫染惡狠狠地道。
“爹爹,女兒犯了何錯,惹得爹爹如此大怒?”蘇陵川見她不知悔改,登時大怒,咬牙切齒地道:“你徹夜不歸,敗壞相府名聲,還敢問我你犯了什麼錯?”
蘇紫染扯了扯嘴角,長睫輕輕地一扇:“女兒不是早已解釋過,是為了替老太君尋葯嗎?”
“那你說,你大姐所說的又是怎麼一回事?”蘇陵川揚手指向蘇琉年,蘇琉年盈盈一笑,只聽他又繼續道,“你這身上的衣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本相怎麼不記得你有這麼件衣裳?更何況,出外採藥晚上就不能回府了嗎?你就不怕家裏人為你擔心嗎?”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蘇紫染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是難為她這個爹爹了,這種時候,竟說得出這種話來!
他怎麼不記得她有這件衣裳嗎?從前的她要不就是待在自己院中,要不就是陪着老太君,根本極少見到這個爹,他又何曾記得過她有哪些衣裳!
家裏人為她擔心?荒謬!恐怕除了老太君,這一個個的都巴不得她死吧!
清亮的眼眸微微一轉,蘇紫染垂下頭,可憐巴巴地跪了下來:“爹爹,女兒知錯。”
蘇陵川一怔。
原本的確打算好好責罰這個不知羞的東西,可她認錯認得這麼快還這麼誠懇倒真是叫自己沒想到。現在滿腹責罵的話就被她這麼一句“知錯”給噎在了肚子裏。“既然知錯,就給本相跪在老太君靈前好好反思!”他重重地一拂袖袍,轉身離去。行至門口又突然停下腳步,背對着眾人,冷聲道:“不到明日天明不準起來!”
蘇紫染面無表情地垂着眼臉。
“哎,我說紫染啊,你早些認錯不就完了嗎?非要惹得你爹爹如此生氣,真是……”話未說完,齊環淵又是重重一嘆,彷彿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卻又帶着明顯的幸災樂禍。
蘇琉年冷冷一哼,居高臨下地睥睨着那個跪在地上的人影:“娘親,你管她做什麼?沒看到爹爹都不管她了嗎?”
這般嘲諷在得不到當事人回應的情況下,更像是自娛自樂。二人見她理也不理,說了幾句就無趣地離開了。
蘇紫染盯着她們離去的背影,鳳眸微微眯起。她向來秉持着“認錯不代表認輸”的原則,所以今日的低頭,是為了他日更好地將這些人一舉打倒。不管老太君的死與這繼室母女有無關係,曾經娘親受的苦,加上如今她名譽被毀之辱,她都一定會找這對母女討回來!若是再被她查出來老太君的死與齊環淵有關,那她一定要這女人以命償命!
翌日。
相府老太君入葬。聲勢浩大,人員遍佈,整個京城的百姓都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氛圍之中。老太君心善,又乃朝中大將,與其夫不知為天闕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此刻她走了,百姓們個個痛心疾首,萬般不舍。
明月樓書房。
“查出來了嗎?”
凌霄抿了抿唇,側首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見他仍是一臉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中無奈,對着座上的黑衣男子遲疑道:“是流雲手下一名女子,因……”
話到此處,實在是說不下去。難道要他說人家女子是為情報復?
“怎麼?是人家女子不滿流雲處處留情,偷了他的迎香?”葉聽風眉梢一挑,優雅地勾了勾唇,神色專註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驀地,似笑非笑地朝流雲投去一瞥,“據說此次西北瘟疫女子眾多,看來,你是無論如何也推脫不了了。”
流雲含笑的表情頓時一僵,扁了扁嘴,目光凄楚地看着黑衣男子:“樓主,我錯了……”
凌霄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一個月之內無法控制瘟疫,你也不用回來了。”葉聽風淡聲道。
某人風捲殘雲地出了書房的門。
凌霄收回好笑的眸光,沉吟片刻,又略帶不解地看向黑衣男子:“樓主為何將一個陌生女子帶回明月樓?”這絕對不是樓主一貫的行事風格。雖說那女子中的是迎香,可若在平時,樓主也定不會管這種閑事,更別提將人帶回來了。也難怪惜黛會……
葉聽風將目光移回白玉扳指,定定地看着。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甚至,他連那女子是誰都不知道。
“你是自己想問,還是替惜黛問?”
凌霄一怔。
“自己想問。”他眼波微閃。
男人放下手中扳指,起身走到他身旁:“凌霄,你為她做的還不夠多嗎?你以為她會感激你?”
他並沒有回答凌霄的問題,這話說完,也不等凌霄反應,徑直拾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凌霄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苦澀地勾了勾唇。
他當然知道那個女人是沒有心的,因為她的心,全都放在了樓主一個人的身上。這些年來,為了救她,他中過三劍,受過的大傷小傷不計其數,可她從放在心上。他並不是要她感激,可她每每無視厭惡的神情卻不可避免地讓他心裏千瘡百孔——哪怕他已經習慣。早就知道沒有機會,卻還是不可抑止地喜歡上了她。
也許是時候了,樓主說的對,是該收心了。
宰相府墨染院。
藍煙直挺挺地跪地上,雙眉緊鎖,神色凝重。
“藍煙,你這是幹什麼?”蘇紫染皺了皺眉,從美人榻上起身走到她身邊,欲將她扶起。
“小姐,都是藍煙的錯……”藍煙抬起頭來,一臉的自責,“若不是因為藍煙,小姐也不會獨自一人出府幾日,不會連老太君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着,更不會被外面的人傳成這般!”
夕暄站在一旁干著急,又想勸藍煙說這不關她的事,又擔憂地看了看蘇紫染的神色,怕她真的怪罪藍煙,最後“撲通”一聲,竟也直直地朝蘇紫染跪了下去。
“夕暄,你又幹什麼?”蘇紫染無奈地撫額,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
“小姐,藍煙雖然犯了錯,可她的本意也是想救老太君,請小姐饒了藍煙吧……”
藍煙垂着頭對夕暄道:“夕暄,你別替我求情,犯了錯本就該罰。不管是不是出於本意,我確實是害了小姐!”
“你們倆幹什麼!”蘇紫染面色一冷,頗為不耐地再度坐回身後的榻上,“我什麼時候說怪藍煙了?跟了我十幾年,你們還不了解我嗎?讓你們別動不動就跪,現在這都是幹什麼!”斂了怒意,視線轉向藍煙:“夕暄這丫頭單純,有些事看不懂也就罷了,藍煙你還不懂嗎?”
跪着的兩人皆是一愣。
蘇紫染卻不再繼續,抬了揉了揉太陽穴:“都給我起來。”
藍煙與夕暄相視一眼,各自起身。
本想問藍煙紫穗的消息究竟是從何而來,可還不待她開口,一道嬌媚妖柔的聲音自遠門口傳來:“喲,二小姐這是教訓下人呢……”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身着桃色裙裝,妝容艷麗勾人的女子。
蘇紫染詫異地蹙了蹙眉。
說話的這位,是蘇陵川現任妾室之一的趙姨娘。
當年娘親還在的時候,蘇陵川只有齊環淵這麼一個妾室。自她懂事開始就知道,她的娘親就是不受寵的。所以娘親一死,齊環淵立刻被扶正,她也沒有絲毫的驚訝。而齊環淵成為繼室之後,許是因為她老了,魅惑人的功夫不夠了,又或許是蘇陵川更喜歡那種偷腥的感覺,便又娶了新人,也就是這位趙姨娘,且帶回府的時候,竟還有一個幾歲的兒子!後來過了幾年,宰相府又迎來了一位新的姨娘,那位清姨娘她倒是不曾深交,只覺得那樣一個女子當了蘇陵川的小妾着實可惜。
不過說來奇怪,這趙姨娘平日裏與她素無交集,今日來找她幹什麼?
“何事?”蘇紫染並沒有打算與她拐彎抹角。
趙姨娘先是一怔,片刻之後,她抬起綉帕半掩着面容,眼中似有晶瑩閃爍:“妾身也就是來看看二小姐。平日裏,就數老太君對二小姐最好了,如今老太君一走……”說到這裏,她偷偷瞥了一眼蘇紫染的反應,見對方神色平靜,並無意料中的哀慟,不由驚訝,喃喃地繼續,“還不知道二小姐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呢……”
蘇紫染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掩飾不住得大驚。回府看到齊環淵母女三人幸災樂禍的模樣,便直覺老太君的死與她們脫不了干係。可現在看來,似乎這相府里的女人,個個都是巴不得老太君早點死的。不過這也難怪,明明這趙姨娘的兒子蘇禮哲是宰相府唯一的男孩兒,可老太君對他卻沒有絲毫的偏愛。自始至終,老太君都獨獨把她這個嫡女當成了唯一的孫兒!
“這就不牢趙姨娘費心了。雖說平日裏就數老太君對紫染照顧最多,但紫染畢竟還是有爹爹的,何來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一說?”蘇紫染勾了勾唇,大氣而疏離,“倒是禮哲,如今年歲還小,正是需要爹爹好好疼愛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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