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不喜歡那個人?”曹操又把馬兜到了我面前再一次地說這句話。他指的那個人是李存孝,此刻他正率着他的兩千人馬正不緊不慢地綴在我們整支隊伍的後面。
“為什麼?”我漫不經心隨口應着,兩隻眼睛卻已經飄到了離我不遠處的王嬙身上,她此刻正跟妲己、胡媚娘她們興高采烈地交談着,不時發出一陣銀鈴般地笑聲。很明顯整支行進隊伍現在的焦點是她們。
隊伍中有女人這一點我從未想過向誰隱瞞。雖然軍紀中有嚴禁行軍時攜帶女眷這一條,但第一此次並非行軍打仗,只是前去談判;第二我是個荒唐王爺,所以我故意搞得大張旗鼓,盡人皆知,我對裝裝樣子,迷惑別人的把戲向來是得心應手的。
這個王嬙實在讓我有些捉摸不定,要知道我和王導會面的時候,她總是站在一旁默不出聲,加上她那太過於平凡的相貌,以至於我常常忽視她的存在。然而她卻是當地最好的嚮導,還極具經商天賦。這就讓我心裏暗自佩服了。妲己雖然平日表面巧笑倩兮,但她並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接近的人,除了我以外她對誰都若即若離的。而王嬙竟然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和妲己十分親近了,兩個人竟然好得像上輩子就認得一樣,這一下弄得我想忽視她都不行了。
“他這個人看起來陰陰的,我覺得他一定有問題,該好好查查他。”曹操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就像個沒搶到糖果的孩子。
“唔!噢?你說什麼?”我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在說什麼,“就因為他看起來陰陰的?還是因為他有什麼地方惹到你,你要公報私仇啊。”
“什麼啊?!”曹操滿臉氣憤地衝著我,“我是那種會公報私仇的人嗎?”
“是啊,我怎麼看你都像是啊。”我表面有些不耐煩,但心裏卻有所警覺。把曹操從身邊氣得跑開了之後,我一個人坐在馬上把這一路遇到的事情好好想一想了,因為自命不凡的我一路上遇到了太多在我預料之外的事了。而那個李存孝每每心事重重地在我身邊轉悠,幾次欲言又止,也很讓我奇怪。
引起我注意的不只是他而已,還有王導那兩個學生蒙恬、蒙武,他們和他們的幾個隨人守着他們住的那一頂帳篷,從不和其它人多做接觸,每天臉上都掛着一副拒人與千里之外的死德性。更不要提什麼出謀劃策了。枉他們的師父還在我面前稱讚他們。
想到這些事,我不免有些頭痛,可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好歹的乾裕峰又湊了上來,“小人有些事想單獨向王爺稟報。”他前陣子被凌炫的衛士嚇得蔫了好久,這幾天剛剛有些恢復。
抬頭看看天色有些完了,我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那好,傳令下去全軍紮營,等晚上你來我帳中對我說吧。”
“王嬙,有事求見王爺。”一個脆麗的聲音在營帳門口響起。我從趴伏的案桌上抬起頭,搖了搖頭希望自己能夠清醒一點,剛才乾裕峰那一段廢話簡直就是催眠曲,讓我昏昏欲睡。真奇怪,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找我呢。
“進來吧。”我高聲說,同時擺正姿勢,臉帶微笑,我可不想在這個女子面前失儀。“王姑娘,你今晚找本王有什麼事情嗎。”她急匆匆地進來了,神色不定,讓我很是吃驚。“你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么?”我不禁勃然變色。
“並非有人欺負王嬙。”她看到我的臉色不對,急忙解釋。同時也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動作使自己看起來不至於那麼慌亂。“只是有人要向王爺當面陳奏,求王爺准許他晉見。”
“原來如此。”我舒了口氣,整個人向後靠去,“要當面奏事,直接來找我就是了,何必要你來幫他通傳呢,什麼人?是蒙恬、蒙武么?”
“此人身份特殊,不想為外人知曉。求王爺准於秘密接見。所以王嬙此刻帶他前來,在帳外等候。”
“哦?”我聽她的口氣倒有了點興趣,“什麼人這麼神秘,好讓他進來吧。我現在見他。”
“請王爺原諒擅闖營帳之罪,因事情緊急,我只好不請自入了。”一個全身都籠在黑披風裏的人三步並做兩步地走了進來,立在營帳中央,順手掀開披風,好讓我能夠看清楚他。
“你?”我驚呼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王導先生,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你幾時來的?”站在那裏的分明正是隴右名士王導本人。
“導見過王爺。”王導還是保持了他一貫的鎮定風度,但我可以看出那藏在鎮定表面下的一絲焦急。“其實這幾日我都在王爺軍中。”
“什麼?”我目瞪口呆,轉**一想那蒙恬、蒙武兄弟間的行為就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釋了。“原來,原來如此。”我嘴裏**着,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了,這王導為什麼要搞這樣的事出來?“王先生,為什麼要和本王開這樣的玩笑啊!”我鎮定下來,換上平常的無賴嘴臉,繼續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
“請王爺即刻下令全軍戒嚴,以防不測。”王導上前一步,拱手為禮,臉色出奇的凝重,“這並不是我在開玩笑。”
“為什麼?”我奇怪地問,“莫非有人想襲擊本王不成?誰?畢利?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本來就是應他的要求去談判的,如果他襲擊我不但於他的名聲有損害,好象也得不到什麼額外的利益。凌炫嗎?他更不敢了,如果他現在襲擊我,就擺明了自己造反的態度。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起兵,他也沒有什麼好處。馬賊嗎?好像他們的實力還不足以公然襲擊我的大軍,我早已命人加以注意,這些還不至於要到全軍警戒的地步吧。”
“王爺見識非常讓導十分佩服。”王導臉上泛出笑來,面對我似乎無比自信的態度並不退縮。“的確如王爺所言,按正常來說,這幾方都沒有襲擊大軍的理由。可請王爺細思量一下難道就真的沒有什麼人想置王爺於死地而後快嗎?”
“這倒不是沒有。”我心中暗自揣度,想起了我那幾個居心叵測的叔父和兄弟們,如果給他們一個剷除我的機會,他們一定不會放棄的,可此時此刻,他們又到哪兒去找那麼多人手呢?最讓我想不透的是,想了半天我還是想不出襲擊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難道是有人想乘機挑起中華和突厥兩國的爭端。對了,是這個理由了。難道是契丹、回紇他們?
“王爺想錯了。”王導看着我陰晴不定的神色好像把我的心意都看透了。“上個月契丹太子新喪;去年回紇大旱,顆粒無收。他們恐怕沒有心思也沒有實力來打什麼坐收漁利的主意。”
“那會是誰?一個荒唐王爺真得值得別人花這麼大的心思和力量來算計嗎?”我一時沒了主意,只能喃喃自語了,雖然眼不瞧王導,心裏卻很期待他的答案。
“如果是為了除掉一個強有力的皇位繼承者和中華的萬里江山,我想有人會這麼做的,而且已經在這麼做了。”王導堅定的語氣彷彿在告訴我他的確知道很多東西。“王爺恕我直言,雖然您有雄心奪取中華之帝位,但您未免把這件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一點。您征剿紅巾賊之時,留守懷翠山的將軍遇害了,刺客對您微服回京的行程也了如指掌。對您其它的事情難道就真沒有人知道嗎?還是知道的人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他一席話說得我面色慘白,難道一時以來令我得意的荒唐偽裝騙得竟然是我自己嗎?我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王爺於陝州府衙所做之事,本來無錯,可王爺認為如此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的收買人心之舉會不太引人注意么?真得一點都不會引人疑忌么?王爺兵圍青龍大街也是做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吧。荒唐有為啊!”
渾身的冷汗讓我極不舒服,但我此刻已經顧不得那些了,我的一顆心早已沉到了谷底,我太幼稚了,一向自認為精明的我,如同挨了個響亮的耳光,被徹底打醒了。我該怎麼辦?一時心亂如麻,各種各樣的**頭從腦子裏閃出,卻一個都不管用。
就算他其他都說對了,可也未必如他所說我會被人襲擊呀,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麼困境,只是我自己嚇自己罷了。一時這樣的僥倖**頭都冒了出來,但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定了。
游移的眼光掃到了王導身上,看着他微笑的面孔,我恍然大悟。我站起身子,從桌案後走出來,走到了王導面前,雙手拱禮,深深地向他拜了下去。“先生,小子先前狂妄,冒犯先生,還望先生海涵,如今小子已經無計可施,誠心向先生求教,望先生不計前嫌為小子指點迷津。”
“王爺請起。”王導上前雙手扶住我的兩臂。“身居高位者,不計個人得失,敢於直面自己的錯誤,而且勇於求教者,少之又少。王爺有如此寬廣胸襟,他日必能成就千秋偉業,成一代英主。”說著這話,王導後退兩步,雙膝跪地,沖我行大禮參拜。“導有幸得遇明主,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鞠躬盡瘁,在所不辭。”
“先生!”我也激動起來,急忙走過去,一把抱住了王導的胳膊,眼中也不免有些濕潤,但我很快醒悟過來,扶起王導,“現下不是激動的時候,我馬上去傳令全軍戒備,等解決了眼前的事情,在和先生詳談。”
帳外忽然傳來一聲驚恐而又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敵人,敵人。”伴隨着這聲叫喊聲的是讓大地為之顫抖的馬蹄聲。我和王導對望一眼,對方眼中的震驚都帶着果然不出所料。
幾步搶出營帳,正看見幾十匹馬躍過大營低矮的木柵,馬上的騎士一律黑衣,手中的彎刀,毫不留情地劈向任何一個在他們身邊出現的士兵。在千百道如流星般劃破夜空火箭的照映下,更多的黑衣騎士正手持兵器從遠處的黑暗之中呼嘯而來。
“太遲了,太遲了,我來的太遲了。”王導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不,不,一點都不遲。”此刻我卻十分興奮,眼前的情景彷彿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得先生,是天助我也,怎麼能說是遲呢。”
“保護王爺,保護王爺。”幾個士兵手持兵器高聲叫着向我站的方向跑了過來。突然他們都手捂着喉頭像被破斷的樹一樣倒了下去。我肯定他們的喉頭都多了一根細如牛毛的天狐針,那正是妲己的貼身暗器。
“擅自暴露您的所在,肯定是內應。”蘇妲己及時出現在了我身邊。胡媚娘和廖巧巧也緊跟在她身後,手持兵器警戒着。
那幾個士兵的叫聲的確起了作用,十幾支箭衝著我直飛了過來,我從妲己手中搶過兵刃運功將那些箭枝撥打開來,同時一把將王導拉到了身後,“妲己,你聽着,要像護衛我一樣地護衛王先生。”
此刻整個大營已經亂成一片了,乾裕峰手下的士兵如同他自己一樣缺乏訓練,毫無鬥志,京城大營是拱衛京幾的部隊,本來應該是精銳中的精銳。但由於長期駐守京師,久疏戰陣,加上統領無方以至於面對敵人的突襲顯得驚慌失措,毫無辦法。每個人都只會四處奔逃,沒有人想到應有的抵抗。這樣就給了那些黑衣騎士輕易追殺的機會。這場突襲剛開始沒一會兒就變成了一方對另一方的屠殺了。
“我們該怎麼辦?”問話的是木長老,此刻我的身邊已經聚集了數十人,均是我的王府護衛,木長老、荊軻、冷源也都到了,還包括蒙恬、蒙武兩兄弟,只是不見曹操。
“敵人大概有一千人,人數並不很多,而且他們採用的是四面合圍的戰法,妄圖把我們一網打盡,這樣他們人手不足的毛病就很明顯了。”說話的是蒙恬,他是我們這群中很少能夠保持冷靜的人之一。“他們的目標我想應該是王爺,既然這樣,我們只要把王爺交出去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