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倦意幾曾這樣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倦意幾曾這樣濃

第一百二十一章倦意幾曾這樣濃

換過衣物,我又趕回西暖閣,那些朝臣們都被聚到了乾清宮正殿,門口清靜了許多,順治躺在榻上仍是昏迷,有太醫候在一旁,詢問之下,得知他只是受了些風寒,這也稍有放心,只是為何淋了這麼一會雨就昏迷不醒,太醫也十分困惑,我心中輕嘆,想必這與他心中鬱結有關,可到底發生了何事我又無從得知,是早朝時發生了什麼事?起身出了西暖閣,來到正殿之中,在場之人大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有幾人倒是例外,索尼獨自坐在那裏閉目養神,鰲拜則站在殿中,在門口處也有一人傲然而立,正是那彈劾鰲拜的陳蕭,兩人間的氣氛有些緊張,偶爾對視一眼,竟似能迸出火花一般,陳蕭滿面的憤慨,鰲拜面沉如水,看不出心思,只是眼中的溫度低得怕人。

見我進來,殿內眾人紛紛過來問來,索尼睜開雙眼,狀似無意的瞥了鰲拜與陳蕭一眼,接着起身上前,行禮問安,我忙道:“索大人不必多禮。”

索尼道:“娘娘,皇上可否醒了?”

我嘆了口氣搖搖頭,“太醫說是受了風寒,待退了燒也就好了,只是皇上心中似有鬱結不散,本宮本不應打探朝事,但又十分掛心皇上龍體,所以這才想來問問今天早朝時,是否發生了什麼讓皇上不開心的事情?”

索尼聽后捋了捋鬍子,皺眉想了想,又看了一下群臣,眾臣紛紛對視,又各自搖頭,見狀我不禁眉頭大皺,真是不該問他們的。現在順治昏迷不醒,就算誰知道些什麼又怎敢冒然說出,引禍上身呢。

正當我泄氣之時,只聽門口有一聲音道:“想是朝中有人瞞着皇上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皇上得知實情,這才鬱結難舒。”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回頭,說話的正是那個表面弱不禁風。實則膽大至極的陳蕭。

鰲拜冷哼一聲,“陳蕭,皇上本令你不準上朝,你擅入乾清宮已是抗旨之過,現時又在皇後娘娘面前胡言亂語,來人!將他轟出去!”

左右侍衛對視了一眼,片刻猶豫后便齊齊上前,陳蕭甩開二人朗聲道:“鰲拜!你好大的官威!這裏是乾清宮。不是你鰲拜府,皇後娘娘在此,哪輪到你說話!”說罷他又扭頭看向那兩名侍衛,哼道:“你們身為御前侍衛,理應只聽皇上一人號令。怎可隨便聽命於他人?你們到底是皇上的奴才,還是他鰲拜的奴才!”

那兩名侍衛按品階說是要比陳蕭還要大上半級地,但此時陳蕭的一番話竟讓他二人臉色鐵青,無從辯駁。要知道陳蕭是御史,是專門監察官員,沒事找事的人,是可以直達天聽的,不聽皇上號令而聽鰲拜的,這是什麼罪名?誰能承擔得起?

見陳蕭將那兩名侍衛說得啞口無言,鰲拜眼中殺機乍現,怒道:“陳蕭。本官當真佩服你的膽色!”

陳蕭斜了鰲拜一眼,哧笑一聲轉過身去,他的行徑更是激怒了鰲拜,鰲拜的眼角猛地抽搐一下,就在我以為他即將暴怒之時,他竟意外地平靜下來,見他地樣子我心頭閃過一絲不安,人都說怒極反笑。鰲拜大概也差不多。陳蕭當著眾臣讓他下不來台,依他的性子怎會輕易善罷甘休。此時的平靜讓我不禁替陳蕭捏了一把冷汗。

因他二人的關係,殿上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索尼咳嗽了一聲,朝着陳蕭斥道:“陳御史,在娘娘面前如此無狀豈不失禮?你幾次三番指責鰲大人,也須拿出證據,虧得鰲大人胸懷坦蕩,不與你計較,換了旁人,莫不怕要攜私相報,你怎地不知收斂,皇上授你御史之職是要你恪盡職守,盡忠其事,豈是要你無據誣陷朝中重臣的?”

索尼這番指責之言說得陳蕭臉色忽紅忽白,我暗罵陳蕭不識時務,說話也不分個場合,明知順治在偷偷調查此事,偏偏他倒要高調行事,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是他捅出來的,看來順治有一點說得對,陳蕭固然是忠君愛國,但恐怕也看不穿一個“名”字,御史難纏,果然不假。

陳蕭為求一世清名不惜與鰲拜明着硬碰硬,相對之下索尼的作法更讓人難以捉摸。索尼與鰲拜同為滿臣,理應站在一方,可索尼剛剛所言,明着是斥責陳蕭,暗地裏卻是站在陳蕭一邊警告鰲拜莫要輕舉妄動,又勸告陳蕭要收集證據方可行事,陳蕭應是也聽出索尼之意,只是他地證據又豈可輕易拿出?那聯名上書的三十幾名官員名單一旦暴光,恐怕沒人會得了善終。

索尼又轉向鰲拜道:“鰲大人以為呢?”

鰲拜瞥了一眼索尼,緩緩道:“索大人說得不錯,本官問心無愧,自是不會與小人計較。”

陳蕭有些氣惱,卻又無可奈何,正在此時,有宮人前來稟報,說是順治醒了,我長出一口氣,匆忙迴轉,索尼與眾臣緊隨其後,看着那一大幫子人,我朝着索尼道:“請索大人隨本宮前去。”

索尼一躬身,朝身後拱了拱手道:“請諸位大人在此稍候。”說罷,隨着我來到西暖閣。

順治仍睡在那裏,床前圍滿了太醫,我快步上前,太醫連忙閃至一旁,我皺着眉道:“不是說皇上醒了么?”

常喜上前道:“剛剛確是睜了睜眼睛……”

我坐到床邊,輕撫上順治的臉頰,心疼的看着他,或許是我的觸碰驚着了他,他不安地動了動,口中夢囈着什麼,剛開始聽得不甚清楚,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叫的竟是“額娘”。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低聲哄着他,他的情緒漸漸平復,索尼忍不住朝太醫問道:“皇上怎會病得這般嚴重?”

太醫朝索尼拱手道:“皇上龍體並無大礙,只是不知何故至今未醒。下官已命人前去煎藥,看看用副葯下去能否好轉。”

索尼雖心急。卻也沒有更好地辦法,只得點了點頭,此時順治似是做了惡夢一般,鼻息沉重,額上冒出冷汗,忽然,他雙手連揮,大聲叫着我的名字。

“我在這裏。”我在他耳邊輕聲道,“福臨,你醒了么?睜眼看看我。”

他的眼皮動了動,接着費力地掀開一條縫隙,“別……離開我……”

我連連點頭,“我不離開,放心。”

他虛弱地朝我笑了笑,此時葯已經煎好。常喜上前欲將順治扶起,誰知他將頭偏向一邊,嘟囔了一句什麼,常喜為難地看看我,我抓住他的手輕聲道:“先起來將葯吃了。”

他又說了句什麼。這次我聽得很清楚,“好苦……”

若不是當著這麼多人我一定要嘲笑他,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怕苦?我寵溺地笑笑。“良藥苦口,不吃藥,怎麼會好呢?難不成你想一直躺在床上?”

順治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常喜連忙上前將他扶起,有宮女將葯端過來,他看着我撒嬌似地道:“喂我。”

我臉上一紅,這還這麼多人呢。你怎麼就好意思這麼說話?還好在場眾人都知趣的低下頭去,我伸手接過葯碗,試了試溫度,舀了一調羹送至他的唇邊,誰知他竟視而不見,朝着我嘟起嘴來,“我要你用嘴喂我。”

這句話說完,屋裏的人頭垂得更低了。我漲紅着臉僵在那裏。他、他瘋了么?沒見到這裏還有這麼多人么?

索尼在旁輕咳了一聲,朝着那太醫道:“本官對皇上病情還有些不明之處。還請太醫借一步說話。”

那太醫如獲重負般飛快地低頭出去,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再留,魚貫而出,就連常喜都退至門口處,眼見着屋裏只剩下我與順治二人,我忍不住嗔道:“什麼話都說!沒見着那麼些人么?”

他朝我眨了眨那半睜地眼睛,臉上一片迷茫,我不禁疑惑,他……難道竟然沒見着剛剛那麼多人么?莫不是真的燒糊塗了?

來不及細想,我將葯碗端至唇邊,含了一小口,覆到他的唇上,他地雙唇涼涼的,軟軟的,親起來好舒服,呃……不對啦,現在是喂葯啦!我想將葯汁哺到他口中,可他就像戲弄我一般,雙唇緊閉,不得已我想用舌頭撬開他的雙唇,葯汁卻流了一些出來,我心中一急,那苦澀的葯汁竟順喉而下,還沒來得及生氣,倒聽他呵呵地笑出聲,露出整齊潔白地牙齒,我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他這個樣子,就像惡做劇成功地孩子,不過那也不用笑得這麼呆吧?

“還要。”

“要你的頭!”我將葯碗塞到他手裏,“別鬧了,快喝!”

他委曲地看着我,在我“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不得已將葯碗端至唇邊,皺着臉將葯汁盡數吞入口中,我順手接過空碗,向前靠了靠噙住他的唇,舔去他嘴角流出的葯汁,他地舌頭乘機纏了過來,淡淡的葯香在我二人口中蔓延開來,很奇怪,本應苦澀的藥味竟淡了很多,還隱隱帶有一絲甜意。

我戀戀不捨地結束了這個帶着甜味的吻,扶着他重新躺好,他地精神好了一些,只是說起話來還有些虛弱。

“惠。”

“嗯?”

“真好。”他又露出一口白牙。

“好什麼?”我笑着問他。

“你在我身邊,真好。”

我笑了笑,“笨蛋,我這輩子都會纏在你身邊的,讓你甩也甩不開。”

他笑得很開心,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來。”

我為難的看看他,起身走到門口處,叫來常喜吩咐道:“去知會那些大人們,就說皇上醒了,已無大礙,請他們先回去。”常喜應聲而去,我又叫住他,“承乾宮那邊也派人去知會一聲,就說皇上已經無礙,先睡下了,改日再見她們。”

一切安排妥當,我剛想轉身,襲人在一旁小聲道:“主子,今晚是不是在乾清宮住下了?”

我點點頭,襲人又紅着臉道:“那……奴婢能不能……出去一下?”

看着她的樣子我嘆道:“不是說不去見他了么?”

襲人囁囁地道:“奴婢只是……只是想給陳夫人捎些點心……”

“陳夫人還是陳大人啊?”我沒好氣地道。

襲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他們家十分拮据,奴婢只是……盡些心意。”

看看!還說對人家沒什麼!當我是瞎的嗎?我氣道:“瞧你的樣子!”

襲人縮了縮脖子,我又道:“去跟他說,說話也得分個場景兒,就那麼硬碰硬,能得了什麼好處?”

襲人連連點頭,我無奈地揮了揮手,襲人一臉喜色的去了,回到內室,順治已有些睏倦,但仍強撐着眼皮等我,我除去外裳,躺到他身邊,他向我身邊偎了偎,長長地出了口氣。

“惠,”他語帶笑意地開口,“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這……哪能說生就生的?”我的臉微有些發燙。

“總會有的,”他笑着說,“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就去闖蕩江湖,好不好?”

一家三口?闖蕩江湖?聽着他用的字眼我怔怔的呆在那裏。

“好不好?”他搖着我的胳膊追問。

“好……”我地心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抓住他,顫聲問道:“你……真地願意放棄一切,與我浪跡天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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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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