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花(1)

吃花(1)

吃花

去飯店吃飯,迎面撲來一陣花香,抬頭看見杏樹開滿了花,便忍不住上前伸手去夠枝尖上的花來吃,居然引來周圍人的駐足觀看,問:“能吃嗎?”我奇怪地瞅了他一眼,說:“你不知道花能吃?!”

回頭想想,其實這種令我費解的問詢,以前也經常有,只是我太久沒吃花,所以反覺得問話很新鮮了。

北京太臟,樹上的花兒總被灰塵籠罩着而了無生氣;而且北京的園藝工人太辛勤,所以花上面的農藥總是很多,這都是我好久不吃花的原因。另外,北京四季假花怒放,也讓我因噎廢食。假花見久了,就讓人連真花擺在面前,都覺得很假——有一次沒留神就上了一當,路上看見淡粉的杏樹上招搖着幾枝碧桃,我大呼小叫地對朋友喊:“你看!嫁接的!”朋友淡淡地回應:“那是假花。”近了一看,還真是!

吃花是從小落下的毛病。長白山的春天比北京晚整整一個月,差不多是從五月開始——如果不算上四月里開的杜鵑的話。五一前後,杏花綻放;五月中旬,梨花開始登場;五月下旬,山上的野玫瑰開始紅滿山坡……吃花,就是從野玫瑰開始的。小時候,每到五月,爸爸就上山採集野玫瑰的花瓣,回來用清水濾了,然後一層白糖一層花瓣地往瓶子裏鋪。幾個月以後打開瓶子,玫瑰糖的香甜就溢滿了屋子。

家鄉的野花品種很多,我無師自通地以其果實是否能吃來判斷花是否能吃,能吃的比如野百合(家鄉的土話把紅百合叫山凳子,黃百合叫黃花苗子),比如杏花、梨花。最喜歡的便是梨花了,山上最多的也是梨花——秋天的時候,街上處處可以買到山梨。梨花開時,遠遠可以看見山上一大叢一大叢奔放的白,映在滿山的綠中,漂亮極了!走近了更好看,花的白中是泛着淡綠的,粉嘟嘟嬌嫩嫩的感覺。後來讀到一些跟梨花有關的文字,比如“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比如“梨花一枝春帶雨”,雖然都不是形容梨花的,但每每都覺得高興,像是在別處見了親人似的。但也一直沒有特別滿足,因為相比起桃花、梅花,梨花真的很少入詩。後來漸漸琢磨明白為什麼梅花、桃花那麼容易入古代文人的眼@——北方無梅蘭竹,也無桃花,而南方大概梨花也不多吧?——北方無文人,從古到今。

回到吃花。五月上山,站在梨樹下吃花是我少兒時代的一大享受;從不饕餮,一朵一朵,細細地吃,清甜瀰漫,齒頰生香,不覺中便飽了,一頓中午飯也就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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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做過的那些荒唐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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