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1）

序言

天下惟庸人無咎無譽。這是梁啟超在《李鴻章》書中的開篇詞。對於了解民國人有很好的啟發。

我關注民國人緣於愛好魏晉史，總覺得這兩個時代很相像，都是亂世之中，都是名人輩出，都是錯綜複雜的關係。但有一條主線是對路的，就是那些人物是鮮活的、個性的，以及豐滿的，譬如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及阮咸，等等。就連那些奸臣、壞蛋都是個性鮮明的，所以寫這些人物，從來不擔心沒有料，更不擔心會疏漏人物特點，經常要痛苦面對的是刪減原料。

魏晉風度，酣暢淋漓。魏晉名士，逍遙不拘。章太炎、柳亞子、張一、李根源、陳去病、張謇、胡適、沈鈞儒、張家瑞、史良、施劍翹等等無不是具有魏晉的風骨。

曾幾何時，民國人似乎都與反面形象畫了等號。其實任何時代都有自己的正面形象和反面形象，或者說人皆有兩面性。很難通過一本書說清楚誰是大好人、誰是大壞蛋。自古以來所謂的史書似乎都有自己的避諱和隱喻。後人再怎麼高科技，也很難復原一個真實的人物，但有一點是清晰的，每個朝代都有自己獨有的人物性格特徵，這種特徵是唯時代的，是僅僅存在於當時的時空裏的。那麼即使是經歷了上千年時間，或者是經歷了地震、海嘯、瘟疫甚至是政治災難、外來侵略等，都無法抹去那些鮮明的、活生生的人物性格特徵，如此堅毅、深刻和富有生命力。只要你想起，它就會如同一面旗子高高地飄揚着。只要你想看，抬抬頭就可以。

當然，在民國還有這樣一類人物，汪精衛、陳璧君、陳公博、褚民誼、繆斌，等等，他們曾被釘死在“親日”牌上，戴上了“漢奸”的帽子。但是否可以說這些人一出娘胎就是個“拆爛污”呢？他們有沒有自己的性格特徵呢？

還有一個更大的“反面人物”蔣介石，對於這位Sir的史料，曾經一度“灰色化”，叛逆、好鬥、早婚、好色、流氓、暗殺、奸計、屠殺、篡權、、獨裁、不抵抗、反動派、逃跑，等等，一個男人要同時擁有這麼多“罪行”，恐怕也是極其罕見及“創紀錄”的。

面對這些被簡單分類為正面、反面的人物，我一直在想，能否去掉“新聞聯播式”的正面報道、改變“法治現場式”的反面追擊，儘可能還原一個個活生生的民國人物呢？

在寫作中，接觸了一些讀者，他們覺得一些人物傳記太過於“規矩”，如同法律條文和政府文件一樣，看起來規規整整，顯得不夠那麼活潑和生動，如果能有一種輕鬆的“悅讀方式”，他們願意嘗試。或許他們根本沒有精心去讀《史記》，裏面關於人物列傳的描寫和敘述都非常出彩和出位，每一句理解透了都是一大段鮮活的人物性格特徵。可能現代人已經沒有那份閑心和奢侈的時間了，他們要的，是直白但又富有韻味的文字，是一目了然又能直通故人心扉的段落，沒有隔閡，沒有過時的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