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楔子(2)

“我覺得,小雷還是有潛力的,至少他敢想敢寫。韓部長找過我幾次,還準備調他去軍區創作室。”副主任小心翼翼地說道。

雷嘯天拍案而起:“他也是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寫!上一次的稿子斃了還不到一個月,他就又給老子來了這麼一出。我看這小子要出大問題,立場不明,正經報道寫不出,整天琢磨這些不着調的東西。從今天起,軍區的報紙不準再登他的稿子,一篇都不允許!”

副主任面無表情地收起雷鈞的詩稿,轉身欲走。沒有人比這個從對印自衛反擊戰時就跟隨雷嘯天的政治部副主任,更了解這個副司令員的脾氣。

“老洪,你打電話給D師政委,讓他們考慮一下把雷鈞調到基層連隊,哪裏最艱苦,就調到哪裏去!黨委可以研究,但結果沒得商量。”雷嘯天一屁股坐下,對站在門口的副主任說道。

雷嘯天輕揉額頭,神情頹然地靠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從小擰着脖子在部隊大院長大,一直跟隨父親警衛員習武的雷鈞,性情與愛好卻與其他大院子女格格不入。身為軍隊高級指揮員的父親雷嘯天長年在外,對他疏於管教,母親卻對他過分溺愛。他雖然生性頑劣,卻天資聰穎,學習上從不含糊,尤其酷愛文學,對詩歌情有獨鍾。家裏的客廳里貼滿了他從小到大獲得的獎狀,高考時更是奪下全省文科狀元的名號。以他的成績,完全可以選擇清華、北大等中國任意一所頂級學府,但他最終還是被父親押到了軍校。

崇兵尚武的雷嘯天,性情剛烈、脾氣火暴。按照他的邏輯,是個男人就應該浴血疆場,是他的兒子就應該棄文從武。聽着起床號長大的雷鈞,卻志不在此,對當兵毫無興趣。他的夢想是當一名詩人,至少也得是個文字工作者。用雷副司令的話說,這小子天生一股文人的反骨勁兒。

父子二人因為這事,常鬧得雞犬不寧。年少氣盛的雷鈞,誓死抵抗,加上雷夫人在一旁維護兒子,最終父子倆各讓一步,雷鈞選擇了軍校新聞系。這也是雷副司令員在父子對抗中,唯一一次作出的妥協。@雷嘯天一直耿耿於懷,大學四年,父子倆形同陌路。

在軍校,雷鈞是個出了名的刺頭兒,逮誰就跟誰頂杠,對看不慣的事敢於口誅筆伐。從教授到區隊幹部,只要能管着他的,沒有一個對他不頭痛的。可這小子不僅專業課學得好,軍事素質更是好得呱呱叫,而且和那些出身貧寒的同學特別投緣。以至於在畢業鑒定上,一向苛刻的系主任,在政治素養一欄里也不得不痛快地為他寫下了“團結同志,群眾基礎優良”的評語。

按照他的背景與專業,畢業後去部隊新聞單位或者宣傳單位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父親不再過問他的分配問題,雷鈞沒有去軍區和集團軍這樣的大機關,而是選擇去了D師宣傳科報到。之所以如此抉擇,一是為了離父親遠點,二是因為D師有一個號稱全軍區最有才華的宣傳幹事老范。

還在中學的時候,雷鈞就捧着老范的散文集如痴如醉地讀着,他甚至收集了老范公開發表的所有作品。他覺得,只有這個才華橫溢的少校才能和自己相媲美。也只有跟他相處,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

在雷鈞的眼裏,父親雖然身經百戰、威風八面,但骨子裏還是個粗人。從小到大,一年見不着父親兩次,見到一次挨一次打,這讓他非常反感。還有一個問題也一直讓他好奇,出身書香門第,琴棋書畫加文章無所不精的母親,為什麼會嫁給這麼一個大老粗?

他以為自己畢業了,父親總得給自己留點空間。沒想到板凳還沒坐熱,幾乎無處不在的老頭子,舉着鞭子又抽了過來。而且這一次,抽得他皮開肉綻,抽碎了他所有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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