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升的一切必將匯合(56)
她母親嚴厲地白了她一眼,於是她走開了。接着福克斯夫人關上門,走到床邊,在他身旁坐下來。“我希望你這次在家多住些日子,好+激情小說好休息休息。”她說。
他說:“我不會再離開這裏了。”
“太好了!”她叫喊道,“你可以在自己的房間裏弄個小工作室。上午,你可以寫劇本,下午,你可以去牛奶場裏幫忙!”
他轉過木塑一樣的蒼白的臉,面對着她。“關上窗帘,讓我睡覺。”他說。
她走了之後,他躺了一會兒,注視着灰牆上的水漬。漏雨形成的長長的冰錐形圖案,從最上面的線腳里爬出來。而就在他床鋪上面的天花板上,漏雨暈染成了一隻雙翅張開的猛禽。一條冰錐橫穿過它的喙,幾條小一些的冰錐從它的雙翅和尾巴上垂下來。自他的童年時代起,這隻鳥就在那裏,它總是讓他惱怒,有時令他害怕。他經常有這樣一種幻覺:那隻鳥能動,它隨時都有可能飛下來,把冰錐丟在他的頭上。他閉上眼睛,想道:我必須看着它的日子已經沒幾天了。接着他就睡著了。
他下午醒來時,嘴巴張開的一張粉紅色的臉懸在他身體的上面。布洛克聽診器的黑色管子從臉兩邊的那兩隻他熟悉的大耳朵里,垂到他暴露在外的胸膛上。見他醒了,醫生做了一個中國佬似的鬼臉:眼珠子朝上翻,似乎即將從腦袋裏鑽出去。他叫喊道:“說‘啊——’!”
布洛克是孩子們的噩夢。在方圓幾英里內,被他看過之後,他們會嘔吐、發燒。福克斯夫人站在布洛克身後,滿臉笑容。“布洛克醫生來了!”她說。彷彿布洛克是她在房頂上抓來送給她的小男孩的一隻天使。
“把他弄走。”阿斯伯里咕噥道。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從一個黑漆漆的洞穴的底部看着那張蠢臉的。
醫生湊近一些,晃了晃自己的耳朵。布洛克禿頂,長着一張愚蠢的嬰兒般的圓臉。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智慧的跡象,除了那雙冷酷而又無動於衷的五分鎳幣顏色的眼睛——它們總是帶着不動聲色的好奇,懸在他正在看的什麼東西上。“阿茲伯里①,你看起來真的不太好哦。”他喃喃道。他取下聽診器,把它丟在自己的包里。“我從沒見過一個你這樣年紀的人看起來有你這麼憔悴。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一種源源不斷的砰砰聲從阿斯伯里腦袋的後面傳來,彷彿他的心臟被困在了裏面,正掙扎着想要出來。“我沒請你來。”他說。
布洛克把一隻手放在那張憤怒的臉上,扒開一隻眼睛的眼瞼,檢視了一下裏面。“你肯定是在那裏流浪。”他說。他又把一隻手按在阿斯伯里的后腰上。“我自己也去過那裏一次,”他說,“清楚地看到他們收入甚微,下班后直接回家。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