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難民幽靈（2）

開始審訊之前，我仔細研究了這三個不起眼的人物。第一個是個不過二十歲的小夥子，看上去性格柔弱，紅紅的臉頰充滿稚氣，總是目光低垂，咬着嘴唇強忍住淚水。第二個人卻身強力壯，胸肌突出，儼然一副拳擊運動員的架勢；他長得像個混血兒，身材魁梧，但性情懦弱，眼睛不斷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即使在受審的#小說時候也滴溜溜轉個不停，給人的印象是既少才智又缺機敏。

第三個無疑是他們的首領。我年輕的時候愛好打獵，有個私人動物園，這個人使我想起正在捕捉獵物的貓科動物。他像猛獸一樣，動作緩慢但充滿殺機，彷彿隨時準備撲向目標。方方的臉上滿是像玻璃瓶碎片留下的傷疤，嘴上的一處傷疤使上唇翹起，使那張本來就似人若鬼的臉譜顯得更加可笑。他頭上也滿是疤痕，顯然是刀或其他利器所致。他紋絲不動，嚇得另外兩個人噤若寒蟬，看來這兩個人對他要比對我所代表的當局更加懼怕。毫無疑問，馬吉斯——警察已經查出了他的名字——應當嚴加看管。這位馬吉斯簡單告訴我，他們如何逃出法國，並在東北海岸登陸。他說話的時候，另外兩個人乖乖地聽着，沒有任何插嘴的機會，所以我決定分頭單獨審訊。

三

首先我把“娃娃”叫來——就是那個一直很少說話、滿臉孩子氣的人。他心情太緊張，我不得不先和他談些家常讓他平靜下來。他不停地窩着手指，斜眼看着門口，生怕首領也會進來，過了好長時間才慢慢鎮靜下來，恢復了常態。

“喂，年輕人，我已經用法語——看來你只懂法語——告訴過你，我只不過是履行手續，以便給上級寫報告。我們對你大膽出逃深為感動，希望你談得更詳細一點，比方說，你們是幾點鐘登陸的？上午，下午，還是晚上？”

“我覺得好像是下午兩點鐘的樣子，先生。”

“很好。現在請你告訴我，你們乘的是什麼類型的船：舢板，或者……也許你們有運氣搞到一隻機動船？”

“是條帆船。要是沒有風，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很好。那麼，你們是在什麼地方登陸的？是石岸還是海灘？”

“是沙灘，很潮濕的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