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的領導幹部(9)
一切都要靠原始的大車和毛驢,目的地一般都在很偏遠的深山荒野,晚上冷了要把報紙蓋在被子上取暖,常常“暴雨驟至,下馬步行,身無寸縷之干……終日奔波,僅得饅頭三枚,人各一,晚間又為臭蟲蚊蟲所攻,不能安枕尤為痛苦。”
安全也不能保證,學社成員曾被扣押。朱啟鈐私人給各地官員寫信,要他們護衛照顧這些“柔弱書生”。
幾千年的建築,沒人知道是哪個朝代,沒數字沒圖片沒記錄。莫宗江說他們找到應縣木塔后,“九層重疊,我們硬是一層一層,一根柱,一檁梁,一個斗拱一個斗拱的測。最後把幾千根的梁架斗拱都測完了。當我們上到塔頂時已感到呼呼的大風彷彿要把人刮下去,但塔剎還有十多米高,唯一的辦法是攀住塔剎下垂的鐵鏈上去,但是這九百年前的^H小說鐵鏈,誰知道它是否已鏽蝕斷裂,令人望而生畏。但梁先生硬是雙腳懸空地攀了上去。”
這個攀爬讓人想起林徽音說她十七歲那年,初認識梁思成時,兩人逛太廟,少女矜持地低着頭往前,結果一抬頭,梁不見了,再一看,已經趴在樹上望她笑。
只不過這時已經沒有浪漫之感,梁思成說,“狂風暴雨,雷電交作。我們正在最上層梁架上,不由得不感到自身的危險。”
林徽因當時已有肺結核,但艱苦考察中的記述卻是近乎天真的狂喜之情,“在草叢裏讀碑碣,在磚堆中間偶然碰到菩薩的一隻手一個微笑,都是可以激動起一些不平常的感覺來的……我樂時就高興的笑,笑聲一直散到對河對山,說不定哪一個林子,哪一個村落里去!”
那時已經是1937年,喜悅裏帶着避不開的憂患,梁思成寫:“這幾天之中,一面拚命趕着測量,在轉輸藏平梁叉手之間,或摩尼殿替木襟間之下,手按着兩三寸厚幾十年的種績塵,量着材梁,一面心裏惦記着濼東危局,揣想北平被殘暴的鄰軍炸成焦土,結果是詳細之中仍是遺漏……”
在山西他們確證了中國仍存有最古老的唐代佛光寺。夕陽西下,人都浸在滿天紅霞里,他們坐在寺院裏,把帶去的全部應急食品沙丁魚、餅乾、牛奶、罐頭等統統打開,大大慶祝了一番。
工作完,看舊報紙,他們才知道蘆溝橋抗戰的消息——戰爭爆發已經5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