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傷心花
“素素，該起床了！”黎明破曉時分，一陣輕輕地敲門聲和軒轅流風清亮低柔的聲音在船艙外傳來。
白素素早就醒了。只是看着天色還早，又左右無事，索性閉着眼睛賴一會床。她起身取了件長袍穿上，扭頭沖門外揚聲道：“流風，進來吧。”
軒轅流風推門而入，身後跟着兩個端着熱水和洗漱用具的丫鬟。
“你先坐會，我很快就好。”白素素沖他笑了笑，“對了，啟兒呢？”
軒轅流風在小廳里坐下，提起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抬頭看向她的方向，笑眯眯道：“素素，啟兒說得一點也沒錯，你果然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白素素剛轉身正準備往內室去洗漱，看見他倒了涼的茶水喝，趕緊走過從他手裏拿下茶杯，嗔了他一眼道：“怎麼能喝隔夜茶？”
軒轅流風笑了笑，鬆開手裏的杯子，往椅背上一躺，帶着淺笑地嗓音有種閑適的慵懶：“月羅海北部灣這兩天一直有海戰，啟兒天未亮就和炎陽看熱鬧去了。”
白素素把茶壺裏的水倒了，添了一壺清水放到一旁丫鬟剛端進來的炭爐子上燒着，才好奇地問道：“是哪些勢力在開戰？”想起軒轅流風剛才說的話，又不解地嘀咕道：“今天好像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吧？臭小子一天到晚在海上躥！打來打去還不是那些套路，有什麼好看的？”
這幾天來，白素素一行人船到之處，幾乎沒有片刻安寧。白素素預料之中修真者雲集、等着南海龍宮開啟的盛況沒有見到，倒是人間各大勢力的戰爭，已經蔓延開來，有全面開花的趨勢。五六天來，她們在南海上，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大大小小數十場海戰。
啟兒心繫月國，又怕白素素反對，所以經常在她熟睡后，三更半夜的叫上炎陽，讓阿鬼帶他們逛一下海戰各大戰場。
白素素邊想着邊搖頭一笑，不等軒轅流風答話，起身往內室走去。
“阿九，早啊！”白素素剛進了內室洗漱，啟兒一陣風似地卷了進來，肩膀上蹲着正眯着眼睛打盹的小狸，看見茶座上的軒轅流風，他頓住腳步道：“姐姐在洗漱？”
“是啟兒嗎？”白素素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哦，姐姐，是我！”啟兒衝著屏風答應一聲，扭頭看見一旁炭爐子上燒着的水開了，拎了茶壺走到軒轅流風身邊，一臉賊笑道：“阿九，你猜猜剛才我看到什麼熱鬧了？”
軒轅流風從他手裏接過茶壺，取了杯子倒了一杯白開水，笑道：“商國人吃癟了？”
啟兒一邊坐下，一邊瞪眼道：“你怎麼猜到的？”
軒轅流風吹了吹滾燙的開水，輕輕抿了一口，笑了笑沒有答話。
商國幾次三番找郁秀島麻煩，尤其是上次焦翎島事件，素素和自己差點命喪魂獅腹中，在啟兒的心裏，早把商人列為頭號大敵。能讓他這麼幸災樂禍的，十之八九是商人在海戰中吃了大虧。
只不過，能讓商國海戰失利的，會是哪方勢力？軒轅流風下意識就想到徐敏言，往深一想，又不由得抬頭否決。上面沒有指示，徐敏言斷不敢撇下南海郡的安全，深入南海腹地跟商國面對面干架。
啟兒一臉壞笑地坐下，也倒了杯白開水，舉着茶杯樂悠悠地晃着杯子裏的水，笑嘻嘻道：“戰艦和水兵服都沒有標誌，從長相上也分辨不出是哪國人，只知道一定是正規軍！昨天下午酉時開始，到今天寅正左右才結束的海戰——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商國起碼損失了七艘大型戰艦，死傷過千人！嘿嘿，嘿嘿嘿……”啟兒說著嘿嘿一笑，湊到軒轅流風面前，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神秘兮兮道：“其實死的不止千人！只要是落水的，本少爺都免費送他們一程！”
軒轅流風呵呵笑了起來，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未開口，白素素已邊走過來邊笑罵道：“你這小子，又去搗亂！小心人家哪天把你揪出來！”
本想訓他幾句不要濫殺無辜，轉念一想如今南海風雲莫測，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血腥遍地，他們不犯人，人自會來犯！戰場上，本來就是你死我活之局，商國又與他們結下了大仇，尤其是月國還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啟兒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拿起赤霄劍保家衛國，這個時候，過於謙和、懦弱的思想，很有可能就是被動挨打的局面。
“揪出來又怎樣？”啟兒轉身坐回椅子上，冷哼道：“我正想找機會跟商人打一架呢！三番四次拿玉瓊島下手，真當我們是軟柿子，隨便捏啊？！”
這小子，果然不是個安分的！
白素素一挑黛眉，軒轅流風趕緊笑道：“好了，戰爭也不是什麼好事，今天是素素生日，就別說這些了。”
白素素一怔之後才恍然的想起，今天是十一月十八，不正是本尊二十一歲生日！
啟兒立刻收起臉上的戾氣和冷凝，起身跑到白素素身邊，抱着她的胳膊昂頭笑道：“阿九說得對，姐姐，我們先去吃早飯，一會我有禮物送給姐姐哦！”
今天的早飯，人到得很齊。
白素素一行人入南海的神木海船很大，但是鑒於此行不安全，神木艦隊的水兵倒是帶了百人的小分隊上船，丫鬟婆子包括廚娘在內，卻不超過二十人，負責船上的洒掃和眾人的飲食。
吃罷早飯，徐致遠率先沖白素素笑道：“素丫頭，生日快樂！”
“謝謝！”白素素笑盈盈地福了福，眸光一轉，看見炎陽正朝自己看過來，微微一笑。炎陽卻在接觸到她的目光后，凝望了她短暫的一秒鐘，就瞥開了視線。
白素素又是一笑，移開了視線。
啟兒從懷裏掏出一朵顏色奇特的小花，遞給白素素，得意洋洋道：“姐姐，我昨天下海，竟然看見海芸！”
這花的花莖只有食指粗細，兩寸長短，長着淺紫色的葉子，葉片很小圓圓的有點肥厚；花瓣層層疊疊如雲霧般繚繞，顏色在粉白和粉紫間相互交錯着，散發著一股獨特的芳香。
白素素從啟兒手裏接過小花，邊打量邊驚奇道：“海芸，是這花的名字么？這種花的模樣好奇怪！我看着怎樣跟月華的形狀有點像？”說著輕輕嗅了嗅，“香味倒是很獨特！姐姐很喜歡，謝謝啟兒！”
啟兒憨憨地笑了笑，又道：“海芸比月華更罕見，月華雖然只綻放了極短暫的一瞬，但是每年都會開花，這海芸，長在深海，輕易見不到呢。我記得父皇說過，只要在海芸怒放的時候把花採摘下來，其香味可以永存不散，花也不會凋謝！”
“這麼神奇？”軒轅流風好奇地從白素素手中接過海芸，輕輕一嗅，讚歎道：“香味甜而不膩，清遠而綿長，的確很獨特！”
七公子坐在一旁沒有開口，但是啟兒從懷裏掏出海芸的時候，濃黑的劍眉微微揚起，嘴角輕輕挪動，卻忽然笑了笑，終是沒有說什麼。看見白素素把海芸收進懷裏，他忽然起身道：“素丫頭，跟我來一下。”
軒轅流風和白素素幾乎同時詫異地抬頭看過去，七公子一笑，不待白素素答話，起身往甲板的欄杆旁走去。
軒轅流風感應着十餘米外的欄杆，意識到白素素不會隨他走遠，才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去看看吧。”
“嗯。”白素素回了神，起身走向七公子。
“七公子，什麼事？”白素素在七公子左側站定，扶着欄杆，側臉看他。
七公子正眺望着海天一線間，那輪從海里躍出來的紅日。淡金色的光芒把他清冷的五官蒙上一層淡淡的暖意，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白素素的話音飄落許久，他才緩緩回頭，看了看白素素，右手抬起舉在她面前，展開掌心，露出一個靛青色的小錦囊，遞到她面前，輕笑道：“許久沒有給人過過生日了，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白素素又是一愣，在七公子的示意下，從他手中接過錦囊，邊收進袖袋裏邊笑道：“謝謝！”
“打開看看。”
白素素抬眸瞟了七公子一眼，後者翹起唇角凝望着自己。她偏了偏腦袋，心裏湧起一絲怪異的感覺，輕輕打開了錦囊。
一股淡青色的光芒從敞開的袋口飛躥而出，在閃爍的光芒下，白素素看見了裏面一枚小巧的如翡翠般的綠葉，正散發著輕柔的綠光。
“這是……”
“這是七衍花的葉子。”七公子一笑，不待白素素開口，忽然起身往徐致遠等人走了過去。
“丫頭，不用謝我，致遠說你手中有神農鼎，我只是提前付給你報酬罷了。”
七公子的靈識傳音在白素素的腦海中響起，她垂頭看着錦囊里的翡翠葉子，心裏湧起一股淡淡的暖意。她還未向七公子開口討要七衍花葉子，沒想到他主動送了過來。
這人，似乎沒有她看見的那麼壞。
“冷訾星蕘！你好啊，躲了我半年，原來是與着賤人鬼混到一處了！”
一個嫵媚而冷凝的聲音，帶着刺耳的嫉妒和恨意，從海底直入雲霄，打破了滿船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