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歸來
郁秀島來了客人，沈蔓菁一家三口搬進綠枝的芳草園，把瑞草園留給了客人。綠枝搬來沁雪園與白素素同住。
直到晚宴散了，白素素也沒有尋到與敬藤單獨說話的機會。
回到沁雪園，她先去了西廂看了螺女。
阿紫給西廂房施了一個小法術，讓來往的婢女們很容易忽略這裏，只把這間房子當做雜物間，平常根本無人靠近這裏。
白素素推開沒有反鎖的房門，輕輕走了進去。
螺女的房間竟全部充斥着微涼的海水，整個房間幽深如海底世界，奇怪的是這滿屋子的海水彷彿被一層氣罩給網住了，沒有一滴外泄。
白素素推門的一瞬間，盤膝坐在床上的螺女緩緩睜開了雙眼。
房間裏的海水隨着螺女的蘇醒瞬間消散一空。
“白姑娘，是敬藤來了！”螺女的聲音很激動。
白素素點點頭，打量了她一眼，唇紅齒白的，看着精神很不錯的樣子。
“你的身體如何了？敬長老也一起來了，現在你恐怕不方便見到敬公子。”
螺女眼中的喜色卻絲毫不減，她點頭道：“我明白。我掉了一百年的修為，已是萬幸！白姑娘，我就呆在房裏，絕不亂走，不會給姑娘添麻煩的！”
她知道白眉老頭帶敬藤來郁秀島是求醫來的。
是誰說妖靈靈智低的？白素素就覺得螺女很聰敏，笑着點頭，交代了她幾句，便離開了西廂。
“阿紫，這段時間你要注意一點！那白眉老頭表面看着客氣，我怕他會暗中動手腳，對螺女不利。”徐致遠不在，白素素不敢託大，暗中囑咐了阿紫加強警惕。
阿紫很快應道：“素素姐，那老頭顧忌太多，不會輕舉妄動的。”
白素素道：“如此最好。等先生和啟兒回來，我儘快給敬公子解毒，好早日送他們離開，這老頭呆在島上，我總感覺心裏不安……炎陽？”
白素素走下游廊，一抬頭就看見消失多日的炎陽倚在她卧室的窗前，背靠着牆壁，右手垂在腿側，低着頭不知在想着什麼。
白素素看見他空蕩蕩的左袖在夜風裏輕輕飄蕩着，心驀然被什麼堵住了，又悶又痛，異常的難受。
炎陽似乎想什麼想得出神，聽到白素素的喊聲，才倏然驚醒，站起來轉身面對她，微一頷首：“我等你好一會了。”
白素素微一詫異，便淺淺地笑道：“那我們到書房裏坐坐吧。”
兩人到書房坐下，白素素首先開口問道：“炎陽，這段時間你到哪兒去了？”
炎陽抬頭看她，看見她眼中淡淡的關懷，很快又垂了眼睫，低沉道：“我回了趟定康，把白府的侍衛帶了過來。”
定康白府那上百侍衛，是當初炎陽一手調教出來的。
不過，如今島上的安全都是非人類在負責，炎陽怎麼突然把定康白府的侍衛帶來南海郡？
白素素不解的看着他。
“啟兒曾與我商議過，想建立一個諜報組織。”炎陽解釋道：“一個完整龐大的諜報組織，需要大量充足可靠的人手。我們手裏只有白府的侍衛知根知底，並且是我一手訓練起來的。”
白素素愕然道：“怎麼忽然有這個想法？”
炎陽看了她一眼，嗓音沉穩而低沉：“目前南海的局勢，乃至整個大陸的局勢都很不明朗，我們想要偏安一隅，也得有所依仗才是。”
炎陽當然知道白素素想遠離戰爭的心愿。但是他明白啟兒的想法，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儘管白素素不喜歡，但是有些事，他必須去做。
白素素沉吟片刻，頷首道：“這些事，你商量啟兒吧。他慢慢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有些事，我也不想按自己的意願去左右他——”白素素抬頭看着炎陽的眼睛，“但是，我不放心他，我擔心他年紀太小，經受不住誘惑而走了岔路。”
炎陽沉靜的眸子有明亮的光芒一閃即沒，低沉的嗓音穩穩道：“你放心，我會跟着他。”
白素素得到炎陽的承諾，心裏一定，隨後又湧起一股愧疚，炎陽對她們姐弟已經付出太多，她卻無以回報。
“你別想太多。”炎陽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如無邊無際的星空，他低聲道：“我心甘情願。”
白素素一震，微微張嘴，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炎陽卻生怕她開口說什麼似地，繼續道：“如此一來，日後我便不能常住島上了。我想盡量爭取在一年內，在大陸五國都建立屬於我們的諜報組織。”
炎陽與白素素對戰爭來臨的時間，預見一致。
白素素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微一沉吟，輕聲道：“前期的工作你跟緊一點，等事情上了軌道，你還是回來吧，啟兒身邊離不開你。”
炎陽輕輕點頭，低聲道：“嗯，我明白。”
語罷，便沉默下來。
白素素心底有很多話想問他，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又咽了下去。一時間，她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也沉默下來。
書房裏靜悄悄地，只有一沉穩一輕盈的呼吸聲在微涼的空氣中慢慢暈染開來。
半晌后，白素素從珍珠里取了十枚萬年東珠，放在炎陽面前，“現錢我都拿去買藥材了，你找個地方賣了這個，錢不夠再回來取。”
炎陽輕輕頷首，把東珠收進乾坤袋后，便起身道：“那我先下去了。”
白素素也起身道：“我送你。”
兩人出了書房，在院門口，遇見了一起走過來的軒轅流風和綠枝。
炎陽對白素素低聲道：“我走了。”說著，沖軒轅流風和綠枝點頭示意，大踏步走出了院子。
綠枝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埋頭盯着自己鞋面上那朵半開的蓮花。
直到炎陽走遠了，軒轅流風才笑道：“綠枝，人都走遠了，快回魂了！”
綠枝忸怩的抬起頭，紅着臉啐了他一口，嗔道：“九公子，您也是個沒正形的！”
白素素和軒轅流風都看着她笑了起來。
被二人一通笑話，綠枝反倒不覺難為情了，也笑道：“姐姐，敬公子讓我給您帶一句話。”
白素素笑嘻嘻地說道：“他想見螺女？”
綠枝笑着點頭：“嗯。那白髮老頭把他看得可緊，幾乎寸步不離！”
“綠枝姐姐，你說誰把誰看得很緊呢？”
啟兒的清脆的聲音憑空冒了出來，把白素素和綠枝驚喜得跳了起來。
三人循聲望去，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院門口。
啟兒撒開雙腿，迎上去抱住朝他飛奔而來的白素素和綠枝，嘴裏哇哇叫道：“姐姐！綠枝姐姐！我想死你們了！”
白素素摸了摸啟兒溫熱的小腦袋，一直懸着的心終於踏實下來，笑着拉開他，細細一看，忽然發現啟兒又長高了，才七八歲的孩子，都快長到她的肩膀了。
“先生，此行可順利？怎麼走了這麼久才回來？”白素素扶着啟兒的肩膀，笑着看徐致遠。
徐致遠微微一笑，“出了點小意外，不過東西拿到了。”說著看了她和軒轅流風一眼，“家裏還好吧？”
白素素笑着點頭。
“走！”軒轅流風一拍啟兒的肩膀，對徐致遠笑道：“進屋聊！”
剛坐下，啟兒就大聲道：“姐姐，我們又遇見魅姬那個妖女了！”
白素素心一緊，啟兒又爆出一句：“我們差點兒就見到小舅舅了！”他嘟起小嘴，恨聲道：“我們在碧波幻海時，先生都收到小舅舅的靈識傳音了，那魅姬不知打哪兒忽然冒了出來！我們怕她有什麼陰謀，只好叫阿鬼飛快遁走。”
白素素抓住了啟兒話里的關鍵，驚喜道：“小舅舅怎麼會靈識傳音？他在碧波仙府得了奇遇？！”
“想必是的。”徐致遠笑道：“因為魅姬忽然出現，我也沒與他說上幾句話，具體的情況沒弄清楚。雲熙揚說，最遲明年五月，他就會回來找你們。”
“舅舅沒事就好！”白素素長長鬆了一口氣，壓在她心底整整兩年的大石，終於落地了。
只要人在，總有重逢的那天。
接着，白素素說了白眉老頭上島求醫的事情，徐致遠挑了挑濃眉，啟兒瞪眼道：“他真是有臉！”
白素素拍了拍他氣鼓鼓的小臉蛋，好笑道：“紅螭血可記得給姐姐帶回來？”
啟兒一挑下巴，得意道：“別說紅螭血，整個紅螭屍體我都帶回來了！先生說紅螭的筋骨都是煉器的極佳輔料！”
“我們啟兒就是厲害！”綠枝笑吟吟的起身，“先生和啟兒還沒吃晚飯吧？我去廚房看看！”
啟兒立即苦着小臉，拉着綠枝的手撒嬌道：“姐姐沒有與我們一同去，我可慘了！先生可以不食五穀，我卻是凡胎肉體啊！綠枝姐姐，這一個多月，我天天都靠吃生肉填飽肚子，可噁心得！”
白素素笑了起來。聽啟兒這麼說，小時候皇陵那段陰暗的經歷，他已經完全看開了。
綠枝心疼道：“我馬上去廚房傳飯！”說著轉向白素素道：“姐姐，昨兒方大同送來兩籮筐橙香銀魚，我已經腌制好收在廚房裏，您去給啟兒做炸魚果吧！”
啟兒雙眼一亮，白素素嗔笑道：“隨便下碗麵條給他吃就行了，大半夜的瞎折騰什麼！”轉向徐致遠道：“先生，我們說說煉丹的事情吧。”
啟兒耷拉着腦袋跟綠枝出了門。
徐致遠對軒轅流風笑道：“流風，有個好消息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