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程霓裳一個人的海市蜃樓(3)
忽然間,兩串冰冷的淚珠跌落在我手背上,碎成星星點點的淚花,打濕了駕駛台上的那份魔鬼城地圖。
“我答應過老大,要好好照顧她們,不讓任何一個小妹受傷害。可現在,誓言未冷,陌桑和蘭岸都離開了這個世界,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不配做她們的姊妹。將來見到老大,我會吞槍謝罪,不讓她們寂寞地獨行黃泉之下。”蒹葭掏出短槍,卸下彈夾,咔的一聲退出一粒黃銅子彈。
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臉,哀慟已經令那張臉五官扭曲,冷如鐵板。
“好妹妹,等着我。”她一字一句地說。
“蒹葭,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我來開車,先回敦煌去吧。”我替她收起短槍。
她擦去了眼淚,找出簽字筆,在彈頭上慢慢地寫下“陌桑”、“蘭岸”、“蒹葭”三個名字,然後緩緩地下車,把子彈捧在掌心裏,向廢墟連鞠了四躬。
如此猛烈的爆炸發生后,沒有人能夠倖免,而且蘭岸是奔着藏寶洞去的,那時一定是在深井裏,就更無生還機會了。櫻殺堂撤退時,對寶藏棄之如敝屣,可見他們也對金銀珠寶上沾着的冤魂十分忌憚,不敢覬覦貪占。
我們在廢墟邊停留了近一個小時,直到夕陽落下,淡灰色的暮靄籠罩了遠近的土丘,蒹葭的情緒才慢慢穩定,被我扶上了車子。
“再見。”上車前,我向廢墟道別,也是向長眠於此地的所有人(包括埋葬在另一處的多吉占堆大師)道別。
驀地,西方暮色之中湧現出一團乳白色的煙霧,迅速暈染了幾十米見方的天空。煙霧中影影綽綽地出現了山峰、樹木、樓閣、城池,緊接着,彷彿有古樂傳入我的耳朵里,悠揚起伏,婉轉動人。之後,我看到了一個白衣的舞伎正在揮動衣袖,由慢及快又由快及慢地旋轉着。
“程——”當那舞伎站定,向我遙遙眺望時,我忍不住想大叫那個名字,但只叫出一個字,便舉手捂住嘴,瞠目結舌地靠着車門站定。
那名舞伎的黑髮極長,順滑如黑色瀑布一樣,與白色的裙子一起直垂到地。她的發梢與裙裾邊緣綴着幾百顆晶瑩剔透的七色寶石,怪不得剛剛她起舞時,周身環繞着無數的七彩光環,如同披^H小說著一件霓裳寶衣。
“那是什麼?”蒹葭抬起頭來驚問。
我聽見自己夢囈一般地回答:“霓裳……程霓裳……霓裳羽衣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