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五二一【中】
359.五二一【中】
原本安靜坐在椅上的朱梓源聽到外頭這一聲叫,忽的站起身,呆了一呆,忽然又咧開嘴用手撓撓頭皮,低下頭嘿嘿的笑了起來,他這個舉動也立時引得一屋子丫頭婆子都掩嘴偷笑起來。
被這些丫環婆子一笑,朱梓源似乎有些難為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用雙手不停的搓着衣角,他這副滑稽的樣子讓這些丫頭的笑聲越發的響了。在這大喜的日子裏,主僕之間的名分也沒有了,看着朱梓源一個個笑的花枝亂顫合不攏嘴,左右瞧着朱梓源都沒了往日的那份痴傻。
在滿堂的大笑中一個身穿大紅衣服,頭上戴着鎏金釵子的老婆子在門口拖着長長的尾音喊了一聲,“新郎出門咯。”這簡單的五個字傳進朱梓源耳里登時便有了作用,他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跨出了門,他的這幅情@****形給不明就裏的人看到還以為是新郎官早就等不不及迫切的要出門呢。
這聲音洪亮的老婆子也是特意尋來的,同跟在新娘轎子旁邊的老婆子一樣,都是兒女雙全的。而且嗓門要比常人高出許多,吐字清晰,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從他嘴裏喊出來的抑揚頓挫,極其好聽,穿着喜服的朱梓源從源園出來先去上房見過老夫人姨奶奶,老夫人和姨奶奶都笑嘻嘻的看着朱梓源,朱梓源對老夫人和姨奶奶施了三跪九叩大禮之後這才出了二門從正門到外院的小院子裏接新娘。
新娘子亦是忐忑不安的坐在屋內,頭上蓋着大紅帕子,兩手絞着一塊手帕放在雙膝上,心裏也有些顫巍巍的緊張,豎著耳朵大氣也不敢出聽着外邊的動靜,當聽到新郎來了時,更是緊張的連氣也不敢喘了,心怦怦的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上,直到被朱梓源背了起來,趴在朱梓源寬厚結實的背上,心裏才緩緩踏實了下來,而跟在他們旁邊的小廝丫頭們卻都開始緊張不安起來,唯恐朱梓源一個不小心把新娘子扔在地上,這大喜的日子以後就要成為外人的談資了,令人感到驚奇的是朱梓源不但將新娘子背的穩穩的,就連腳下的步子都邁的有力沉穩,看在外人眼裏,任是誰都瞧不出他如今已是個痴傻的人。
孔白薇安安穩穩趴在朱梓源背上,心神緩緩定下來,從蓋頭的縫隙里偷偷打量着這個背着她的男人,鼻間嗅着從朱梓源身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心頭浮上一層喜悅,她緩緩低下頭來,湊近朱梓源的耳朵,用極低的只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梓源,你在我心裏是最好的。”
朱梓源彷彿聽懂她的話,背脊猛然抖了抖,雙手用力環住孔白薇的腿往上託了托,步子邁的更加沉穩。走到花轎跟前,站在轎門口的丫環早已用雙手將轎簾撩了起來,朱梓源轉過身來,將背上的新娘子慢慢的放到轎子裏,直起腰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嘿嘿的笑了起來。
新娘子坐上了八人抬的轎子,前面的轎夫吆喝了一聲,眾人一起用力,將轎子穩穩噹噹的抬了起來,此時馬童也牽過來一批大紅馬,扶着朱梓源上馬以後輕輕的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那馬便緩緩的朝前走去,眾人也抬着轎子跟在後邊,轎子出了院門,從衚衕里向西拐向一條大道。
騎在大馬上的朱梓源此時也是神情飛揚,左顧右盼,大街上的人也紛紛停下腳步,指着朱梓源交頭接耳,朱梓源看到這個情景將頭抬得更加高了,一大幫頑童跟在轎子後邊,邊跑邊唱:新娘子,坐花轎,搖一搖,抱一抱有幾個調皮的孩子不時的跑到轎子跟前,想掀開窗戶的帘子看看新娘的摸樣,被跟在轎子旁邊的丫環笑罵著攔下,龐大的隊伍沿着止安城大街轉了一圈以後拐到另外一條街由這裏到了朱府的大門。
等轎夫將轎子放到地上以後,朱梓源此時已經下馬在旁邊等着了,一看到轎子落穩,不等別人吩咐便幾個大步走到轎門口,背轉過身來,腳腰微微躬下,孔白薇在丫環的攙扶出了轎子,穩穩的趴在了朱梓源背上,朱梓源將雙手依然往背後一環,微微用力,將身子直了起來
邁過第一道門檻,進了二門,朱梓源慢慢的將新娘子放下。站在了孔白薇旁邊,一旁的老婆子上來將拴在新郎身上的紅綢帶解下來一頭遞到新娘手裏,另一頭自然便在朱梓源手裏,新郎走在前頭,牽着新娘邁進二門,新娘在丫環的攙扶下邁過燒的旺旺的火盆,旁邊的老婆子在旁邊喊道,新娘子進火門了,以後的日子越過越紅火噢,走到院子中央,到了天地桌前停了下來,老夫人和姨奶奶也早已就坐,司儀高聲喊道,一拜天地,朱梓源和孔白薇將腰彎了下去,司儀接着喊道,二拜高堂,姨奶奶滿臉紅光,看着面前的這對新人直喊,免了免了拜完老夫人和姨奶奶,司儀又喊道,夫妻對拜,朱梓源轉過身子,對着新娘子深深的拜了下去,頭上戴的狀元帽一下子就碰到了新娘子的頭上,又引來周圍的一場大笑,司儀也帶着笑音喊道,送入洞房,等在一旁的老婆子連忙過來,攙起孔白薇將二人帶入了洞房。
這一日的閑林采兮是偷不到了,一大早在府里轉了轉便直接去了會客廳。
幾家府里的老夫人老太太都被老夫人請到上房去了,這小廳里便是各家的小姐夫人,彼此年紀相仿,說起話來也不需有太多顧忌。
林采兮便同寧家姐妹、朱梓夏一起陪着夫人小姐們聊天說話兒,自然都是彼此恭維誇獎的話,說的太多了便顯得有些矯情,到了新人拜堂的時候,大家才一股腦兒的都湧出來去了喜堂。
等拜完天地回來,小廳里已擺上桌子上了幾樣糖果,夫人小姐們便圍坐在桌前一邊吃一邊說著方才看到的情形。
林采兮作為主人坐在屋中央的一張雕花大桌子上,面上帶着淺淺的笑,一身粉嫩紗衣將她的肌膚襯托的更白更光滑,臉蛋兒也更加嬌艷,羨煞了周圍的夫人們。
大家正在興高采烈的說著話,門外頭走進來一人,身穿大紅鎏金邊的花色長裙子,肩上披着一件綉着玫瑰花的大披肩,將一團妖嬈旋進屋裏來,嬌柔的聲音也在屋內隨之響起,“呵呵,不好意思,我來晚了。竟連新人拜堂的吉時都錯過了。”
坐在門口桌上的幾位夫人立馬起身招呼,“賈姨娘,你可真是來得晚了哦,等會兒可要多吃幾杯酒。”
“哈哈,該罰該罰,等會兒我多喝幾杯謝罪。”賈姨娘一邊說著一邊搖着楊柳細腰走進來,笑嘻嘻的朝林采兮走過來。
來的這位正是止安城知府高天成的姨娘賈氏,自童欣離開府衙后,她便用盡手段希望能將高天成的心找回來拴在自己身上,但同時她也明白,因了上次誣陷童欣的事,她是不可能再被提為夫人了,所以她很聰明的不再高天成跟前提這件事,只一心一意的伺候着高天成,卻又是打出了另一番主意,即使不能轉為夫人,只要高天成不再娶,憑她知府二姨娘的身份,在府衙也是同夫人一樣的,左右不過一個稱呼,她倒是想開了,是以止安城的人都把她當做知府夫人了,這會兒見她來,個個都巴結着上前說話,自是大大滿足了賈姨娘的虛榮心。
林采兮見她走過來,忙起身招呼,“賈姨娘您看,大家可都是在等您了。”朝旁邊的位子指了指,“快請坐。”
賈姨娘笑了笑,也不客氣,逕自在上位坐下,早有小丫頭上來將她肩上的大披風解下來放在一旁。
賈姨娘笑道,“今兒個真是對不住大家了,都怪我家老爺,出門的時候非要我喝一碗銀耳湯再過來,擔心我空腹喝酒,折騰了半天,所以才來晚了。”
廳里立時便響起一陣唏噓聲,這個說賈姨娘好福氣,那個說知府大人真體貼,另一個又說知府夫人的位子非賈姨娘莫屬,賈姨娘自是又開心的不得了,臉上掩不住的得意。
林采兮不僅在心裏笑她,不過是些虛假的恭維話,她聽着倒還都當真了,由此她又想到一件事,難道高天成不敢光明正大的召見自己,是跟這位賈姨娘有關?
賈姨娘見林采兮還站着,遂笑道,“林姨娘快也坐,瞧你這身子,真是個好福氣的人。”
林采兮並不想跟她多說客套話,指着一旁坐着的寧家姐妹轉了話題,“賈姨娘,這兩位是府里二老爺的姨奶奶。”
賈姨娘哈哈一笑,“早就耳聞兩位姨奶奶乃女中豪傑,今日一見果真不是虛名。”
寧家姐妹起身同她打招呼,彼此行禮后又各自坐下。
賈姨娘又笑道,“我發現個有趣的事。”
一桌子人全都好奇的看着她,等着她接着往下說。
賈姨娘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笑了笑,“咱們這桌子上坐的竟都是姨娘,可又都是個頂個的強,比上個夫人都不為過。”
這桌上坐着的還真有幾位姨娘,聽了這話,心裏自然十分高興,但也有幾位夫人,面上便有些訕訕的,微低着頭不說話,心頭微有怒氣。
寧夏飛很有些厭惡賈姨娘高高在上又說話這般無禮的神情,偏過頭去只同旁邊的一位夫人低聲說話,看都不願再多看賈姨娘一眼,林采兮也在旁邊的位子坐下,偏了頭同另一旁的一位小姐說話,賈姨娘一時便被晾在一旁,但她渾然不知,瞥了眼林采兮,故意壓低聲音,但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在座的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林姨娘,我聽說二少爺為了你連從京城跟來的天仙兒一般的小姐都不要了,最後被老夫人收在府里坐了朱府的小姐。”說著抬頭四下望了望,“怎麼沒見你們這位新小姐呢?”
賈姨娘的話一出口,整個小廳里都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采兮身上,原本她們也是很好奇的,但卻都沒有賈姨娘這般膽大無忌,竟是如此直白的問到別人臉上。
林采兮早就想到這位不省事的賈姨娘一定會提到這件事,心裏早就做好了準備,遂淡淡笑了笑,“賈姨娘這話可說錯了,不是二少爺不要天仙兒一般的小姐,而是這位小姐人家可瞧不上咱們二少爺。”
賈姨娘哦了一聲,自是不相信這樣的說法,“竟還有這樣的事?二少爺這樣的人物還會瞧不上?林姨娘,你不要唬我們了,你也教教我們,你是用什麼法子將二少爺的心拴在你這裏的?”說著又微眯着眼小聲問道,“我聽外頭人都說二少爺這一輩子只娶你一個了,這話兒對不對?”
林采兮微微哼了一聲,又呵呵一笑,“這樣的事倒是有,賈姨娘沒聽說么?大少爺託夢給老夫人,說二少爺若再娶妻的話,娶來的那位便會暴斃,所以說是沒人敢來朱府送死。”
在座的小姐們面色都有些驚懼,雖然早就聽聞此事,但時間一長便都不放在心上了,此時再聽林采兮這麼一說,心頭的恐懼更甚幾分,甚至有幾位覺得這府裏頭刮進來一陣涼颼颼的冷氣。
“我便是因為這個不敢接近二少爺的。我可不敢拿着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說話的是從門口走進來的柳絮兒,上身一件碎花青色小夾褂,下身一件乳白色長裙,裙角綉着幾隻白梅花,整個人透着一股清靈純凈,一進來便引來一屋子黑眼球的注視,更有不少嘖嘖稱奇聲。
賈姨娘也不禁吃驚的問道,“這位便是那位絮兒小姐么?果真天仙兒一樣的美。”
柳絮兒款款走進來,微微屈膝行個禮,“賈姨娘過獎了,絮兒受之有愧,在我看來,采兮嫂子才是天仙兒一般的人兒。”
席間又是一陣唏噓,柳絮兒居然直稱林采兮為嫂子,這在當時那可都是大忌,但從柳絮兒嘴裏吐出來又是這般的自然,又見她對林采兮的親熱態度,真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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